第五章

大年二十九的早上，劉靈看見媽媽煮了一大碗米糊，拿給了劉爸爸：「孩子他爸，去把春聯貼下。」

那時候家裡普遍沒有錢，基本附近的村民都會拜託鄰居大伯幫忙寫春聯，只有少數家裡有錢的才會花錢買春聯。

每家每戶在造房子的時候都會特意在大門兩邊和上面刷上比春聯寬一點的水泥，用來在一年中過年前貼對聯使用。

劉爸爸接過米糊，放在桌子上，然後從倉庫拿出來梯子，放在門口。然後又從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了前兩天拜託鄰居大伯手寫的春聯。

把春聯放在桌上，翻面，在春聯的背面塗上米糊。在把門兩旁的牆塗上米糊后，準備貼春聯前，讓劉靈站在門口看下是否貼正了。

「爸，再往左邊點，有點歪。」劉靈提醒道。

劉爸爸根據劉靈的提醒把春聯往左邊移了點后，劉靈說了句差不多了，可以了，劉爸爸就把春聯貼上去了。

大紅的春聯貼好，整個家看起來都帶有一種過年的喜慶感。

春聯貼好后還需要在前門後門都貼上門神，保佑全家平安。

大年三十的一大早，劉媽媽就起來燒水殺雞了。不管生活富不富裕，大年三十都需要多做點肉菜，也是對明年的期許，希望明年生活越來越好。

先用刀抹了下雞的脖子，把雞血放掉，等雞不再動了，就把雞放進剛燒開的開水裡燙。

燙了一會就開始拔毛，等毛拔好了，就在雞肚子割一刀，把雞肚子里亂七八糟的都扔掉。

只留下雞胗雞肝雞心，等下和雞一起放在大鍋里煮香菇雞湯用。

剛拿出的雞胗還需要處理下，把雞胗割開，扔掉裡面的雞內金和雞吃進去的沙子石頭之類的。

大年三十這天非常忙碌，但這些菜都不是中午吃的，都是留到晚上一家人一起吃。

大年三十這天特別講究，哪怕你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吃年夜飯也要做九道菜。

劉媽媽在做年夜飯的時候，劉靈就主動幫忙燒火。

晚上七點多，九道菜都做好了，但是還不能上桌吃。

要先給家裡供的菩薩上柱香，然後點爆竹，爆竹爆完了，一家人才能上桌吃飯。

餐桌上的菜非常豐盛，好多都是肉菜，比如香菇雞湯、大蒜炒肉、筍炒肉，辣椒炒肉，板鴨、魚，只有一兩道是素菜，大部分菜是吃不完的，留到正月里吃吃，做這麼多菜意思是年年有餘。

吃完飯後，劉靈和劉洋給劉奶奶拜了年，劉奶奶給劉靈和劉洋包了壓歲錢，劉玲仔細看了下包壓歲錢是用家裡寫春聯剩下的紅紙撕下來的一小節裹了一圈，那時候還沒有專門包壓歲錢的紅包。每年的壓歲錢都在十幾塊到幾十塊不等。

領完壓歲錢，就開始守歲。家裡沒什麼娛樂方式，只是全家人坐在那聊聊天。這天晚上全家的燈泡都是不準關掉的，要等天亮了才能關燈。

家裡年齡小的熬不住可以去睡覺，劉靈劉洋在十點左右就去睡了，只留下劉爸爸和劉媽媽在守歲。

正月的頭兩天早上的早餐也有講究，初一早上必須吃麵條，初二早上吃當地所說的灰麵粉做的一種類似麵疙瘩的食品。

正月里初一一大早上都要備好一盆果盤，裡面放八樣吃的，有四樣是固定的：家裡自己炒的瓜子、炒的花生、做的糖塊、麻花，還有另外四樣都是在商店買的。這些吃的都是給拜年的人準備的。

正月初一是給同村的輩分比自己大的人家拜年，所以劉爸爸一大早帶著劉洋去拜年去了，女孩子是不能去別人家給別人拜年的。

劉靈在家看著家裡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都是給劉奶奶拜年的。

通常別人來拜年進門后都會作揖說句「恭喜發財」

劉奶奶會做一個手扶的動作然後回句「今年多掙點。」

劉奶奶在說完今年多掙點之後都會主動從桌上拿下果盤，遞到來拜年的人面前，讓對方抓著吃。

來拜年的看見劉奶奶主動端來了果盤都會抓一點，意思意思下，有些小孩子跟著大人一起來拜年的，就會多抓點吃的放在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走出劉奶奶家門，一邊走一邊吃然後去往下一家拜年。不得不說這是比較有意思的拜年活動。

「嬸子，恭喜發財。」正在劉靈觀望之際，劉雲的爸爸帶著劉雲的弟弟劉澈過來給劉奶奶拜年了，劉雲的爸爸一邊說恭喜發財一邊作揖道，劉澈也跟著爸爸有模有樣地學著。

「今年多掙點。」說完劉奶奶端起桌上的果盤遞了過去，劉雲的爸爸抓了把瓜子，然後放在嘴巴里嗑了幾個。

劉靈則偷偷跑到劉澈旁邊問道：「你們拜了幾家了？」

劉澈回答道：「還有兩三家就結束了。」

「嬸子，我還要去下一家，就先走了。」劉雲的爸爸跟劉奶奶稍微聊了下就提出道。

劉靈目送他們出門，往下一戶人家去了。

有些比劉媽媽輩分小的也會給劉媽媽拜年。

村裡的輩分是按族譜上的排名來的，有些人戶口上的名字和村裡族譜上的名字並不相同。

族譜供奉在村裡的祠堂里，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會開祠堂門，女人是不能從正門進入祠堂的，如非有必要，女人也是禁止進入祠堂的。

正月初三開始給親戚拜年，劉奶奶、劉靈和劉媽媽是不用出去給親戚拜年的。

所幸家裡親戚也不多，劉爸爸只要去給自己的岳母和姑姑拜拜年就可以了。

劉奶奶、劉靈和劉媽媽留在家裡接待客人。

劉奶奶娘家那邊親戚比較多，所以來拜年的人看起來蠻多的。

劉靈大舅和小舅早上就來拜年了，一般上門拜年都會買上兩樣東西，必不可少的一樣是白砂糖或者紅糖，另外一樣有可能是柿餅或者其他。在裝拜年禮的時候還會特意放點春聯紙進去，這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也代表一年的期望，期望今年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姐，恭喜發財。」劉靈小舅一邊進屋一邊遞過拜年禮道。

「那你今天多掙點。」劉媽媽接過拜年禮回道，然後端起早上新裝的果盤遞到了劉靈小舅的面前。

小舅隨手抓了把瓜子就說夠了。

劉媽媽正準備去做肉絲麵條給劉靈小舅吃，小舅連忙阻止道：「姐，不用忙了，我還要趕著去給我老婆那邊的親戚拜年，她那邊親戚比較多，如果留下來吃麵條的話會來不及的。」

劉媽媽見劉靈小舅是真的急著走，就沒有讓他留下來吃飯。

初三當天只要家裡來了客人，第一件事就是給客人煮碗肉絲麵條吃，煎三個荷包蛋。

煮好麵條給客人吃了，才會去做中飯給客人吃。

有些家裡親戚多的，一般都不會留下來吃飯，因為要在兩三天內把年都拜完，基本就是拜完年，抓點瓜子或什麼吃的意思下就走人，去下一家拜年。

這天劉靈的姑父也來拜年了，還來了劉靈的兩個表弟金焱和金磊。

「媽，恭喜發財。」劉靈的姑父一進門就拜年作揖道，然後遞上了拜年禮。

兩個表弟也跟著一起作揖道「外婆，恭喜發財。」

「今天多掙點。」劉奶奶遞過果盤給三人吃。

「媽，我先去給我嫂子拜下年。」劉靈姑父提出道。

「好的，那你中午留在我這吃。」劉奶奶同意道。

劉靈姑父說完就拿起買的另外一份拜年禮到劉靈家拜年道：「嫂子，恭喜發財。」

「今年多掙點，妹夫，中飯要不要在我家吃。」劉媽媽問道。

「嫂子，不用忙了，剛才媽說了讓我中飯在她那吃。」劉靈姑父婉拒道，說完就回劉奶奶那邊了。

劉奶奶準備做飯了，但是發現家裡沒買飲料和白酒，就喊道：「靈靈，過來奶奶這，奶奶有事讓你去做。」

劉靈聽見喊聲就跑過去了問道：「奶奶，什麼事？」

「你幫奶奶到村裡的小店裡買瓶白酒，還有買瓶飲料，給你錢，如果錢多出來了，你就自己留五毛錢買你自己想玩的。」劉奶奶一邊吩咐，一邊去口袋裡掏錢。

劉靈接過錢，正準備出門去買東西，金焱和金磊看到了，也要一起去。

去的路上經過劉雲家，看到劉雲姐弟帶著一個不認識的小男孩在那玩，於是打招呼道：「小雲，這是你家什麼親戚啊？」

「這是我表弟，今天我大舅來我家做客了，帶來一起拜年的，我媽在做飯，讓我們帶他一起玩。你後面跟的是你什麼親戚啊？」

「這也是我表弟，我姑父今天來拜年了，我奶奶讓我去小店裡買點東西，不說了，我要去小店了。」

劉靈辭別了劉雲，沒多久就來到了小店，買好了劉奶奶說的白酒和飲料，金焱看見小店裡有賣那種很小一盒的摔在地上就會響的小爆竹玩，就讓劉靈買，劉靈拗不過他，但是劉奶奶只說給五毛錢，所以劉靈只買了一盒給金焱。

回到家后，劉奶奶看到家裡只有金焱有小爆竹玩就讓劉靈再去小店買兩盒，一盒給金磊，一盒劉靈自己玩。

劉靈的大表弟金焱簡直就是個熊孩子，特別喜歡做些欺負劉靈的事情。

玩的好好的會突然過來拉劉靈的頭髮，或者把那種摔著玩的爆竹故意扔在劉靈面前，嚇劉靈玩。

小表弟金磊人有點憨憨的，長得圓頭圓腦的，很喜歡跟表姐劉靈玩。

三個小孩子玩完了從小店買來的那種摔著玩的小爆竹，就去撿被大人已經點過的爆竹玩，有些爆竹完全沒有爆開過，把那些沒爆開的小根爆竹撿在一起，然後一個個對摺，點燃，裡面的藥粉就會點燃，在地上留下一條很長的燃燒過的痕迹。

劉靈的姑父在劉奶奶家吃過飯後就帶著金焱金磊回家了。

到了下午，劉爸爸和劉洋也回家了。

「洋洋，拜年好玩嗎？」劉靈好奇地問道。

「我覺得沒有跟姐姐一起玩好玩。」劉洋甜甜地說道。

「可惜姐姐是女孩子，不能和你一起去拜年。」劉靈只能遺憾地說道。

「姐姐，沒關係，我可以把我收到的壓歲錢給你。」劉洋趕緊說道。

「洋洋，姐姐不要你的壓歲錢，姐姐也有壓歲錢，要不我們去買盒小爆竹，姐姐教你怎麼玩。」劉靈提議道。

「好啊，姐姐。」劉洋贊同道。

劉靈牽著劉洋的手一起去小店買了點小爆竹玩。

劉靈教弟弟用力把爆竹摔在地上，它就會響。

這一個下午姐弟兩個都玩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