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杜府老宅（四）
洛晚心想，大意了，沒想過會有兩隻鬼！
背後陰風陣陣，一雙濕冷的小手攀上她脖頸，黏黏滑滑的，像黃鱔般的觸感。
房裡突然亮光一閃，阿司的身子已經像離弦的利箭般，射向洛晚身後的厲鬼。
他是龍族，感官觸覺是非常敏銳的，從陰氣剛出現的剎那，他就醒了過來。
他從未見過這女人對付鬼怪的手段，往日里的生意多是卜卦算命，偶而一兩單抓鬼，那鬼還是自己假扮的，於是他一直暗暗觀戰！
沒想到，儘管沒用上縛靈袋，女人對付黑衣女鬼依然遊刃有餘，眼看她就能收伏了這黑衣女鬼，不料，這時有個小鬼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準備襲擊。
「嗚~」小鬼的聲音尖銳扭曲，明顯稚氣未脫。
洛晚脖子上的小手瞬間消失，她輕蹙眉頭，剛剛那聲音分明是個孩子！
「啊！」幾乎是同時，黑衣女鬼焦急痛苦地慘叫起來，雙目流出兩行血淚，如蚯蚓般在慘白的臉龐上蜿蜒爬行。
她鬆開洛晚，躍到小鬼身邊，拉著他的手迅速遠離洛晚和阿司，不敢再靠近。
這是一對母子？
小鬼是個約莫三歲的小男孩，小小的身體穿著一身寬鬆的白袍，髮髻凌亂，濕漉漉的髮絲黏在額頭上。小臉死灰死灰的，嘴唇紫的發黑，黑色的瞳孔就像是鑲在深陷的眼眶裡，獃滯麻木，脖子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淡紅色的腐肉向外翻，上面爬著一條條咀蟲。
兩隻鬼都受了傷，小鬼肚子上被阿司撞出了一個貫穿的傷口，黑衣女鬼也好不了哪兒，誅魔印傷了她，胸口被燒糊了一片，還冒著絲絲黑煙。
黑衣女鬼歪著頭，警惕地看著洛晚和阿司，神情怨毒不甘，但她既沒有再次攻擊，也不離開。
「女人，他們為啥不動了？」
「不知道，難道是想姑奶奶我省點力，乖乖束手就擒？」洛晚拿出縛靈袋，掐訣念咒。
幽冥對待鬼魂有一套規則，一般來說，人死後靈魂會被渡靈使者帶回幽冥，等待輪迴。而厲鬼，通常心懷怨恨，一心報仇，它們會千方百計躲避渡靈使者，滯留人間，伺機復仇。
這時，幽冥的除暴小分隊追魂鬼司就會出動，在人間到處搜索厲鬼，抓到的厲鬼會被押回幽冥審判嚴懲，最後凈化輪迴。
洛晚可以說是作為幽冥的人間使者，收伏的厲鬼自然也會交給追魂鬼司帶回幽冥，她便能向墨寒領陰德作為報酬。
縛靈袋在洛晚的控制下射出一道白光，直直打在這對母子鬼身上，它們的魂體閃動了幾下，隨後依然一動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掐了收伏訣，為什麼收不了它們？
洛晚神情認真起來，沒有陰氣的宅子，突然出現的厲鬼，縛靈袋收不走，楓哥兒，小翠母子鬼......
種種線索在腦海里迅速掠過，她努力抓住它們的共同點。
母子鬼是被人操控的！
所以只有操控它們的人將其放出來，它們才會出現，然後按照操控人的意願進行殺戮。
這樣的惡鬼，它們的屍身被施了禁咒，落在在操控人手中，根本無法收走，只能直接消滅！
要不要直接滅了它們呢？洛晚看了一眼那小小的靈體，有些猶豫。小鬼只比她的孩子大一點，收了它能得到凈化送入輪迴，如果她現在滅了它們，那就從此魂飛魄散，湮滅於世間。
但如果放過它們，以後還是會被人當武器利用，害人性命。
躊躇間，洛晚已收回縛靈袋，暗下決心，朝著他們打出一個誅魔印。
眼看金光就要穿透母子二鬼，突然一道紅光擋在它們身前，攔下了洛晚的攻擊，它們隨即消失不見。
剛剛是幕後之人出手了？
沒想到是個高手，竟能隔空救下它們！
洛晚快速掃視了一下四周，不對，這人可能就在附近，他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
「阿司，它們被操控了，那人肯定在附近不遠，我們分頭追！」洛晚急切地往門口衝出去，而阿司也迅速躍上屋頂，在屋頂圍牆間遊走。
深夜的青陽鎮，一人一蛟龍的身影穿梭於大街小巷，直到東方亮起第一道霞光，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回到杜府老宅的時候，天色已經放亮。
杜楓還在房裡睡覺，小雨小荷陪著他，不敢離開半步。
趙娘子陪著姐姐趙二娘等在大廳，他們不知道昨晚情況如何，只知道今天一早，西廂房空蕩蕩的，早已沒有了洛晚的蹤影。
夜裡那幾聲凄厲的鬼叫，差點兒把他們的魂都嚇沒了！
「洛姑娘會不會也遭遇不測了？」趙二娘焦急地看向大門，像在問趙娘子，又像是自言自語。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洛晚拐進大門，趙二娘又驚又喜，趕緊上前，「洛姑娘，怎樣？那厲鬼呢？是不是已經消滅了？」
洛晚搖搖頭，「跑了！」
她越過趙二娘，坐到桌子前，自顧自地倒了杯茶一喝而盡，連續幾杯后，才抬頭看著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趙二娘。
「厲鬼是沖著楓哥兒來的。」洛晚從厲鬼一開始看到她的反應就知道了，當它發現床上的人不是杜楓的時候，臉上有懷疑，震驚和憤怒。
「有人操控厲鬼殺人！」
趙二娘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停搖頭道：「不會的！不可能！楓哥兒才那麼小，誰會這麼狠毒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其實洛晚自己也不理解，為什麼要是楓哥兒？加害楓哥兒能得到什麼？為什麼前幾晚那厲鬼都沒有對楓哥兒下殺手？兇手的目的是趙二娘母子，還是整個杜家？
「趙二娘，你好好想想是否得罪了什麼人？又或許是杜家是否惹了什麼人？這人必定不是無緣無故要置楓哥兒於死地的。」洛晚分析道。
據她所知，操控厲鬼是一種江湖邪術，過程冗雜。
大致是，物色到厲鬼后，首先需找到它的屍身，在月圓之夜施下禁咒，然後裝入陶罐，以屍油蠟封口，帶回家中后，每夜子時在罐口開一個小洞，用自己的血肉進行養屍，完了再把缺口封上。
厲鬼只有執念，完全喪失理智，最後能不能成功馴服它，還是未知數。
此人如此大費周章，莫不是有什麼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