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酒鬼

安頓好老酒鬼，袁鑄又出去尋了一些枯枝。

等他回來，看到老酒鬼正坐在火堆旁，把炊餅往嘴裡塞。

袁鑄不禁有些氣惱，這老酒鬼也有點兒太不見外了。

老酒鬼咧嘴朝袁鑄笑了笑，露出滿嘴煙屎牙，把最後一塊兒炊餅送進口中。

吃就吃了罷，餓一頓也沒啥。

袁鑄氣呼呼地坐在火堆旁，不打算再搭理這老東西。

老酒鬼吃了個肚兒圓，愜意的打個酒嗝，挑個舒服的姿勢一躺，轉眼就響起震天的呼嚕聲。

袁鑄不堪其擾，久久不能入睡，乾脆起身，坐在那裡，修鍊起了【吞雲訣】。

一旦入定，進入忘我境界，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窗外就開始泛白。

袁鑄走出破廟。

雪后朝陽，染紅了整個世界。

明天要過年，今天的生意肯定不能耽誤。

袁鑄折回破廟，取了擺攤用的東西。

因為不放心老酒鬼，有心把行李全帶上，卻發現有困難。

瞅了一眼還在酣睡的老酒鬼，心道，我好心收留了他，料想他不會恩將仇報，偷走我的行李吧。

又想到他的行李除了衣物，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拔腿走了出去。

一日忙碌，天道酬勤，今兒破天荒多掙了二兩銀子。

返回時，想起老酒鬼，也不知他有沒有離開。

一個炊餅也就兩文錢，袁鑄就多買了兩個，就算打發那老酒鬼了。

回到破廟，老酒鬼果然沒走，跟昨天一樣，喝得醉醺醺的。

袁鑄放下東西，卻發現自己的行李不見了。

這大雪天，根本不會有人來這偏僻的破廟，肯定是老酒鬼拿著行李換酒喝了。

他的行李雖說都是隨身衣物，但他畢竟是袁家少爺，那些衣服的料子，比普通人家穿的粗布，不知要高几個檔次，應該是可以換幾個錢的。

想到這裡，袁鑄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拉起老酒鬼，把他晃醒，惡聲惡氣地問：

「老東西，你把我行李弄哪兒去了？」

老酒鬼傻笑著朝袁鑄噴出一陣酒氣，熏得袁鑄趕緊捂住鼻子。

「都在這裡呢，」老酒鬼拍了拍腰間一個黃里幻黑的葫蘆，「我可沒有喝完，特意留了一口給你。哈哈，看我這人夠不夠意思？」

袁鑄怒氣，揮拳欲打，卻看到老酒鬼滿臉褶子，又於心不忍，只好作罷。

「明天一早，離開這裡，別讓我再見到你！」袁鑄警告道。

「這地兒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你住得，我老叫花子就住不得？」

袁鑄被老酒鬼懟的啞口無言，憋了半天，說：

「好，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不走，我走！」

說完，收拾東西，扛在肩上就出了破廟。

氣不過老東西，他打算奢侈一把，找家客棧去。

就在袁鑄快到鎮上時，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吼叫。

袁鑄一驚，這明顯是老虎吼聲。

大雪封山，老虎也是餓極了，要不然，它不會靠近鎮子。

一旦成為修士，身體各方面皆非普通人所能比擬，普通猛獸，袁鑄根本無懼，即便現在的袁鑄只修鍊了一部功法，還沒修習戰技。

老酒鬼本就年事已高，又喝得酩酊大醉，遇上老虎，斷然沒有生還的可能。

救？還是不救？

袁鑄只是一念的糾結，立刻決定返回破廟。

老東西再不是東西，那也是一條命啊！

等袁鑄返回破廟時，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雪地上有兩行明顯的動物腳印，其間還留下了拖行的痕迹。

很顯然，老酒鬼是被拖走了。

沒有留下血跡，或許人還有救。

袁鑄這麼想著，循著足跡就追了過去。

大概追了七八里路的樣子，終於發現了老虎的巢穴。

袁鑄躡手躡腳地接近巢穴，看到一隻老虎正在奶兩隻小崽子，旁邊躺著的正是老酒鬼。

看樣子，老酒鬼應該還活著。

不對，這老虎看著怎麼就那麼不對勁兒呢？

袁鑄總覺得哪裡有不對勁兒的地方，可一時就是想不明白。

對了！老虎的叫聲！

按道理講，老虎剛才根本就不應該發出叫聲！

再一個，以猛獸的習性，見到獵物第一時間應該是殺死獵物，然後再把屍體拖回巢穴。

這老虎明顯開啟了靈智，它是一隻妖獸！

這是它給自己布下的一個陷阱！

怎麼辦？

是走？還是留？

如果這是一直妖獸，哪怕它只是一直一階妖獸，袁鑄這個只有功法，沒有戰技的小菜鳥，也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逃跑也是個死！

因為袁鑄知道自己的速度絕對比不上妖獸。

既然無路可退，那就奮力一搏！

袁鑄毅然躍起，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把開山刀，沖了上去。

那老虎慢吞吞地起身，支走兩隻虎崽子，好像沒把袁鑄當回事兒一樣，看都沒看他一眼。

等袁鑄衝到它跟前，只見它身子一轉，尾巴如同一根鋼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好甩中袁鑄的脖頸……

不知過了多久，袁鑄悠悠睜開眼睛，扭頭看到老酒鬼正拿著那邊匕首，在老虎屍體里尋找什麼東西。

袁鑄活動了一下脖子，余痛猶在。

他撐著胳膊坐起來，看到老酒鬼正好收刀，另一隻手托著一顆珠子，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彷彿完成了一件傑作。

「小子，看到沒，這就是傳說中的妖丹！好東西啊！」

袁鑄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

「老虎是你殺的？」

老酒鬼四處看了看：

「這周圍還有其它人？」

「一階妖獸？」

「二階。」

「二階？」

袁鑄嚇一跳，要知道二階妖獸相當於築基修士，而且戰力通常還要比築基修士高出許多。

「前輩是金丹？」

「喲喲喲，不叫老東西，改叫前輩了？」

袁鑄也不覺得羞愧，起身向老酒鬼鞠了個躬：

「小子眼拙，之前唐突了前輩，這裡給前輩道歉了。」

老酒鬼「呵呵」一笑，把手裡的妖丹向袁鑄晃了晃：

「臭小子，這可是二階妖丹，老值錢了，想不想要？」

「值多少錢？」

老酒鬼沒說話，伸出了一個巴掌。

「二十塊靈石？」

老酒鬼搖搖頭。

「兩百靈石？」

「即便賣不兩百，至少也能賣個一個百五六。你要是有了這些靈石，鍊氣期的資源就不用愁了。」

袁鑄心道，你我非親非故，這妖獸又是你所殺，你憑什麼把妖丹給我？

老酒鬼又指著兩隻虎崽子對袁鑄說：

「不過，要是你拿了妖丹，這兩隻未斷奶的小崽子恐怕就得玩兒完。」

「它們也需要這妖丹？」

「當然，把這妖丹一分為二，可保這兩隻小崽子直接突破一階妖獸，這樣的話，它們最起碼可以自保無虞。如果直接把它們放歸山林，它們只有死路一條。」

「妖獸是前輩殺的，妖丹是前輩取的，理應歸前輩處置。」

老酒鬼直接把妖丹丟給了袁鑄：

「現在它的處置權歸你了。」

袁鑄看著手裡的妖丹，要說不動心，那是假話，可他還是說：

「老虎傷人，是為果腹，人殺老虎，是為保命，這都是天道輪迴，無甚對錯。但兩隻虎崽是無辜的，如果讓我選擇，我想把妖丹還給它們，因為妖丹本就屬於它們母親。」

「小子，濫好人沒幾個有好下場的。或許因為你今天一句無辜，將來不知又有多少人會命喪這兩隻虎崽之口，難道那些人就不無辜？」

袁鑄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定，與其糾結將來之不確定，不如先處理好當下。」

「我可不可以稱你這為『鼠目寸光』？」

「今天管將來，將來還有將來，你管得過來嗎？」

「咦，沒想到臭小子還是個杠子頭啊。來來來，老叫花子我抬了一輩子杠，鮮逢敵手，今天我們倆定要分出個高下來。」

袁鑄連忙擺手道：

「好吧，前輩，我攤牌了，其實我的真實想法是想抱著前輩這個大腿不丟。

「前輩既然能輕易獵殺二階妖獸，一個二階妖獸妖丹，眼都不眨，就要送人，說明前輩絕對不是築基，至少也是個金丹。

「所以嘛，如果能跟著前輩，還在乎一個區區二階妖丹？」

老酒鬼用手點著袁鑄，笑道：

「臭小子，狡猾的緊！不過我喜歡。還別說，臭小子你還真對我的脾氣。我看你是單金靈根吧，我這裡正好有一套【桃花劍訣】，適合你練，不如以後就跟我當一個劍修吧。」

「劍修？」袁鑄連連搖頭，「我聽說劍修最耗錢，也最難練，動不動就找人問劍，磨礪劍道，搞不好就身死道消了。」

「臭小子懂個屁，大道三千，唯有一劍勇往直前。我輩劍修，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快意走江湖，從不屈己意，豈不快哉？

「你看那劍仙，哪個不是仙氣飄飄？哪個不是走到哪裡都迷倒一片？

「告訴你臭小子，修行路上，唯有劍修，從來不缺風花雪月。」

看著老酒鬼一臉意淫的模樣，袁鑄不禁吐槽：

「就你這模樣，也是劍仙？也能泡到山上仙子？」

老酒鬼見袁鑄不信，立馬急眼兒：

「臭小子，你可別看我現在這副皮囊不咋地，當年老叫花子那也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不知有多少仙子因為見我一面而耽誤了終身！」

袁鑄就差在臉上寫著『我信你個鬼』了。

老酒鬼見袁鑄仍舊不信，有些氣急敗壞：

「臭小子說吧，要怎樣你才能信我？」

「口口聲聲說是劍修，連把劍都沒有，你算哪門子劍修嘛。」

老酒鬼被袁鑄快憋出了內傷：

「井底之蛙，是誰告訴你劍修就必須要背一把劍的？」

「劍修，劍修，沒有劍，你修個毛的修！」

老酒鬼沒了輒，突然一掐訣，一把銀光閃閃的光影從他背後冉冉升起。

「這算不算劍？」

老酒鬼看著袁鑄目瞪口呆，口水直流的樣子，十分滿意。

「嗯嗯！」袁鑄連連點頭，「這就是那傳說中的飛劍吧？」

「算你小子有點兒見識！」老酒鬼收回飛劍，又道，「當今天下，有兩大劍宗，南劍宗有『劍冢』，主修劍靈，北劍宗沒有『劍冢』，就主修飛劍了。」

「劍靈和飛劍哪個厲害？」

「都厲害。」

袁鑄心道，你這不是廢話嗎？

老酒鬼彷彿有讀心術：

「臭小子，不信我的話？甭管是劍靈還是飛劍，你練好那一個，都能俾睨天下。」

「你那【桃花劍訣】厲不厲害？」袁鑄問道。

「這麼說吧，把你會【桃花劍訣】的消息泄露出去，恐怕今後你就再也不會有一天安寧日子了……」

「什麼意思？」

「全天下的劍修都會追殺你，殺人奪寶唄。」

袁鑄癟著嘴，一副「你吹牛」的神情。

「不信你就試試唄。」

袁鑄見老酒鬼不似作偽，就疑惑道：

「前輩，你到底是誰？到底是個什麼境界？」

「我姓唐，名銀劍，估計當今世上沒幾個人聽說過我的名號。」

「**？哈哈哈哈，還有人叫這名字，笑死我了！」

袁鑄笑得幾乎直不起腰。

「你**，你全家都**！老子我叫唐銀劍，銀河落九天的『銀』，劍氣掃八方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