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亂起
出乎林行意料,碧玉扳指中足有百丈方圓的空間內,只有兩樣東西。
他本來激動地心情,變得有些驚愕。
這闕安的儲物戒內,只有七十餘條肥碩的魚龍,以及一小堆通體火紅,如同美玉一般的靈石,再無他物。
「那傢伙如何能搞來這麼多的魚龍?」
林行神念一動,從儲物戒內攝出一條魚龍的屍體,一條肥碩的魚龍,嘭的一聲砸在修鍊室的地面上,這魚龍鼓鼓的死魚眼,無神的瞧向兩旁。
「形似肥鯉,其大如鯨,肉質鮮美,飲其血髓可鍊形,服其骨粉可定神。」林行伸手撫之,口中喃喃的吐出幾句話。
這幾句話,是在那南洲修真界見聞的玉簡中,對於魚龍的全部記載。
意思也很明顯。
就是這魚龍的肉很好吃,但更為珍貴的是魚龍一身之血,以及骨骼。
識海內的乾坤鏡,在林行取出魚龍后,沒有產生什麼波動,按理說,魚龍的血脈中,有一絲水行靈髓,乾坤鏡應有反應才是,可不知是什麼緣由,乾坤鏡卻是半點反映也無,有些古怪。
對於不了解的事,還是慎重一些的好。
林行將魚龍收回那儲物戒內,又取出一塊通體火紅的靈石,只是瞧了幾眼,就眼前發亮,只因,這竟是塊高階靈石!
他連連取出幾塊靈石,終於確定了。
這儲物戒內那堆通體火紅的靈石,皆是高階靈石,足有二十六塊!
二十六塊高階靈石!
折算成中階靈石,就是兩千六百塊,且這儲物戒內的高階靈石,都是火屬性的,若是一同售出,可換取的中階靈石,恐怕不會低於三千之數。
有了這些靈石,足夠他林行,在五年以後修鍊到凝氣十二層,十幾年以後修鍊至凝氣十三層,然後他就可以……
「嘶……」
林行突兀的捂住額頭,喘息略顯劇烈。
他想到了。
自己壽元可能餘下的並不多了。
修鍊至凝氣十三層又能怎麼樣?即便修鍊至凝氣十五層大圓滿的境界,依舊難逃壽元耗盡,身死道消這八個字。
「十五年內,必須築基,只有一次機會。」林行放開捂住額頭的手,他因為收穫大量靈石,而激動的心情平復。
伸手摩擦著儲物戒,林行取出自己由紫炎派下發的儲物寶珠。
他的視線,在二者之間游移。
「儲物寶珠固然簡陋,似乎沒有什麼隱患,但畢竟是紫炎派下發之物,那等仙門,說不得就有什麼特殊的手段。」林行將儲物寶珠內,自己所有的東西,都一一攝出,堆在修鍊室內。
黑傘、略微變形的龍鱗劍、無名劍鞘、五柄劍修獨有的長劍、吳泗處得來的劍陣符寶、大弓符寶、靈焰丹爐。
這幾樣東西,被林行擺在一旁。
「黑傘疑似靈器,這先前已經查探過了,這東西無法煉化,據我估計,應當是成套的靈器。」林行目光看向黑傘,很快移向黑傘旁的劍鞘。
看到劍鞘,林行不由身上一寒。
這劍鞘太過邪性。
只是用了一次,林行就不再想用第二次,那種被完全抽乾的感覺,實在令他難受至極,日後不到千鈞一髮的時候,他絕不會再用催動這劍鞘。
「至於劍修之道,入巽風境,查探那人的記憶后,倒是可仔細研習一番。」林行順手拾起一柄長劍,在手中把玩。
寬不過三指,輕若無物,吹毛斷髮,劍身如寒潭秋月,觸之微涼。
這柄長劍不知何名,但林行握著相當舒適,較之那些較為小巧的飛劍,他發覺自己更喜歡這些長劍的樣式。
可能是受到了前世記憶影響的緣故吧。
林行搖搖頭,將包括兩柄損壞長劍在內的五柄長劍,置於劍鞘之側。
「煉丹之事,尚需從長計議。」林行的目光又看向那靈焰丹爐,眼中的神色複雜,當日那煉丹接連失敗的一幕幕,時常浮現在林行的腦海中。
揮之不去,魂牽夢繞。
若是從前,林行以為自己壽元大把,可以隨意揮霍,故而對煉丹一事,縱然接連失敗,依舊有那麼一些信心,去成為修士中那少見的丹師。
可眼下,他的時間不多了。
本來還有的些許信心,也古怪的消失不見了,甚至林行有些害怕。
害怕再嘗試煉丹,害怕失敗。
凡事越是有迴旋的餘地,越是有信心,越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越是容易患得患失,此人之常情,他也未能免俗。
林行轉過頭,看向另一側的幾樣東西。
風雷陣盤、天一生水陣盤,以及天一生水陣的十二道陣旗,林行只是一眼掃過,可那陪伴他日久的黑袍,卻絆住了林行的視線,他伸手拿起黑袍,上上下下的仔細檢查了好幾遍。
「這黑袍不知是何材質,也無法祭煉,其內,倒是內蘊放置煉屍的空間,只是我畢竟不修那邪道秘術,這黑袍與我,倒是僅有個遮擋身形的作用,當真可惜。」林行捻著指端的黑袍衣角。
少頃,林行將儲物戒騰空,祭煉起來。
縱然他狀態此刻不太好,但林行還是選擇,先將這儲物戒祭煉一番。
儲物袋與儲物戒最大的不同,應當在後者需要祭煉之事上,林行耗費了大半日,才將儲物戒祭煉成功,而後將他取出的一應物品,連帶著餘下不多的幾十塊中階靈石,盡數收入儲物戒中。
修鍊室內頓時被清空。
擺在林行眼前的,只餘下一事。
他盤膝靜坐,兩個時辰后,狀態略微好了一些,先是催動乾坤鏡,進入那坤陰境內,那闕安的屍體已經被消解小半。
小半身軀,化作了靈田內養料的闕安,那露著森白骨茬的頭顱,眼珠子已僅剩兩個孔洞,看起來稍稍有些可怖。
「你說你,堂堂的凝氣十四層修士,都快凝氣大圓滿了,怎麼就這點兒身家?你的法器呢?你的丹藥呢?」
林行在闕安的身上,又翻找了幾遍,可惜依舊如他所料,一無所獲。
不過闕安所穿的衣物,似不是凡品。
就連那雙靴子,於這坤陰境中,也是嶄新的模樣,林行將闕安的外衣扯下,頓時那衣物閃爍靈光,縮在了他的手中,化作一件巴掌大的大氅。
這大氅呈火紅色,上面綉著幾隻鸞鳥,只是看著,就有種灼目之痛。
「好寶貝!」
林行瞧的雙目放光。
「這就是傳說中的寶衣嗎?出自靈織師之手,身著寶衣,避塵之餘,即便是凡人也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他口中驚嘆,將這寶衣收起。
那闕安身上,除了這件寶衣以外,還套著一件金色的軟甲,將大半個身子護在下面,這軟甲上也是靈光熾盛。
林行又將這金色的軟甲扒下,這下闕安身上,這金色的軟甲倒是沒有如那寶衣般縮小成巴掌大,但也不是尋常物。
「這當是件高階的防禦法器。」
林行伸手拂過金色軟甲,將其收起。
這下闕安身上,就只余那雙靴子還未曾查探了,林行神念又掃過去幾遍,依舊沒有發現異常,直到他將那雙靴子脫下,原本純黑色的兩支靴子,盡數化作了指頭大小,其上靈光赫赫。
仔細觀瞧,這兩支靴子通體金紅色,其上,各自綉著一隻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飛龍,和層層疊嶂的厚重雲層。
「這靴子和那寶衣是一套?」林行頓時明白過來,「看來穿上這寶衣后,能夠自行幻化其樣式,真是奇妙的手段。」
可憐這闕安作為成名已久的術修,剛剛砸鍋賣鐵,拍賣回來的一身寶衣,還沒穿上幾日,就落入了林行的手中。
所謂術修,就是專研法訣的修士。
往往不屑外物,只會有一兩件日用的法器,對敵常以高妙法訣取勝。
將火行法訣,修至圓滿的闕安,便是整個闕家都有數的術修之一。
收起寶衣和金色的軟甲,林行出了坤陰境,在修鍊室內停留一瞬,又催動乾坤鏡,神念入識海,進入巽風境內。
……
鼓浪島地勢最高處,便是棲霞宗駐地。
而在棲霞宗駐地之右,則是鼓浪六家一片府邸,這些府邸修建的不似修士居住,倒像是凡人中富家翁之所居。
虞家祖宅的後山中,開闢了幾座洞府,專供虞家的修士修鍊。
後山正是鼓浪島那條微型靈脈經過之處,是以這虞家開闢在此的幾座洞府內,靈氣較之外界,要濃郁五倍有餘。
其中一座洞府,名為聽雨小築。
當今虞家年輕一輩里,唯一具有修鍊資質的小輩,就居住在此。
「小秋,那韓晨與你自幼長大,兩小無猜,嫁他為妾有什麼不好?」虞家修為最高的大長老,虞聞,語重心長的對著身前立於窗邊的虞秋說道。
虞秋是個容貌極美的女子。
一雙細長的秀眉微蹙,眼波流轉,虞秋平靜的神情下,藏著幾分譏諷:「若要嫁,不妨老祖將自己嫁了去。」
虞聞麵皮一抽,眼神多了幾分陰冷。
眼前的虞秋什麼心思,虞聞一清二楚。
無非就是想要留在虞家,待得她成年以後,按照祖制,她這一脈,在虞家的地位,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殘留著幾分威嚴、幾分儒雅的面龐上,將陰冷遮掩,他這才搖頭笑道:「你這妮子,就是你走後,我虞家也不會怠慢你那一脈!老祖在此保證,你那一脈會入併入嫡系,牌位盡供祖祠。」
說著,虞聞不待虞秋回應。
「待你嫁去韓家,那韓家在此次狩妖大會上,豈會不照顧我虞家的幾人?看在我這一把老骨頭的份上,小秋,嫁了吧!」
虞聞繼續言說道。
作為虞家修為最高者,虞聞是尋常的三靈根修士,其修鍊一輩子,也不過是凝氣八層的修為,後輩更無一人有修鍊資質,反倒是眼前這旁系的女娃,虞秋,也測出了三靈根的修鍊資質。
「還是那句話。」
虞秋絲毫不客氣,依舊望著遠處喧囂:「要嫁,老祖自己嫁了去。」
「……哼!」虞聞雙眼虛眯,見自己好言說不動虞秋,頓時冷哼一聲,「你那叔祖今日出海回來了,帶回來的海貨可是大大不足,看來這出海捕魚一事,你們這一脈已經無力承擔了。」
「捕鯨號,也該換個主人了。」
丟下了這句話,虞聞便甩袖離去。
聞聽陣法閉合的聲音,虞秋不由攥緊了衣袖,緩緩閉上了雙眼。
捕鯨號已伴了叔祖幾十年,出海捕魚更是她們這一脈生計的最大保障,縱然拒絕老祖之前,她就已預想過這樣的事,但直到此刻,她依舊心中不忍,幽幽的嘆息一聲,虞秋抿著嘴。
鼓浪島不過是小天地。
六家的修士,也不過井底之蛙。
虞秋不想待到自己白髮蒼蒼之際,依舊修為低微,她必須要跳出去,才能看到更廣闊的天地,擁有更多的可能。
「晨郎……」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虞秋盯著玉佩瞧了許久,心中劃過幾分殺意,她勾起嘴角,「早晚要砍下你的頭,塞到那晚的夜壺裡。」
虞秋的眼神晦暗,移開目光。
「海上的事生了以後,海州也該亂了。」帶著幾分深意,她呢喃道。
……
海州確實亂了。
闕家的大少爺,帶著包括闕家客卿在內的百餘修士,中了妖盟埋伏!
暗中護衛的兩位闕家築基修士,慘遭妖族秘密潛入海州的海蛇妖將生吞活剝,闕家的大少爺闕興被擒,不知去向。
連帶著失蹤的,還有闕家客卿中修為最高的碧海郎君,最小的子嗣。
碧海郎君,可是假丹境的修士!
此人修鍊上古功法,不過假丹,卻已活了五百多歲,依舊不顯老態。
至於那闕興,就更不必說了。
其老祖就是紫炎派的巨頭之一,貨真價實的金丹境修士,名震四方。
這一日,鼓浪島上空不知經過多少修士,有多少道遁光劃過,往日里修士數量稀少的鼓浪島,修士的身影頻現。
眼前這個,已是權海發覺的第三十二個修士了,他的眼睛,都瞪得有些乾澀了,他趴在窗沿上,深深的嘆了口氣。
怎麼就遇到這樣的破事了?
好好的出門,做個看起來很一般的任務,怎麼就淪落到了這貧瘠的鼓浪島上,還牽扯進了震動海州的大事里?
權海苦惱。
他身後的酒樓六層,或站或坐的眾紫炎派修士們,同樣是愁眉苦臉。
這時,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倪舟陪著笑,跟在一尊高大身影的背後,二人一同走上了酒樓六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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