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好戲上演

蠻荒新曆一百二十年六月十八日，冀州湯谷。

是夜，天朗氣清，萬籟俱寂。在湯谷西面靠近銀月城的一隅，有一座木質搭建的山寨此刻燈火通明。在這座山寨里，各式各樣的大紅燈籠隨處可見，寨子正中井然有序的擺放著七張圓桌，其中五張圓桌已坐滿賓客，身著紅衣的僕從穿梭在各個圓桌之間忙碌不已。當是時，主客之間的談話聲，僕役之間的討論聲，夾雜著門口儐相的吆喝聲，一時齊發，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白霧幫幫主秦海、副幫主平元攜厚禮駕到！」隨著儐相一聲嘹亮的叫喊聲響起，滿坐寂然，無敢嘩者。

坐在首桌的劉德壽見狀連忙起身，不知是碩大如牛的身軀影響的緣故，還是刻意為之，在劉德壽起身的霎那，身下的椅子猛地向後一倒，重重的摔在地上，掀起一陣塵土。劉德壽並沒有理會身後發生的事情，推開左右僕從想要攙扶的雙手，快速向著門口走去。

「白霧幫怎麼來了？」

「對啊，這白霧幫和玉龍幫不一直是死對頭嗎？怎麼挑這個時間過來？」

一時間，周遭響起了各種議論之聲。

「哈哈哈哈！秦幫主！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劉德壽大笑三聲，作勢就想給秦海一個大大的擁抱。

「祝劉老幫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秦海見狀，連忙將隨從手中的厚禮奪了過來，遞到劉德壽的面前，阻礙了那如小山一般的身軀前行的趨勢，順勢祝福道。

劉德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了過來，接過秦海遞過來的古樸木製方盒，也沒打開看，隨手遞給了身邊的儐相，側過身來，向著寨內引道：「秦幫主，平副幫主，請上座！」

當秦海走到劉德壽身旁的時候，劉德壽強行將自己那如秦海大腿般粗壯的手臂搭在了秦海的肩上，有說有笑的引著眾人向著院中首桌走了過去。這一幕，惹得滿堂看客怔怔出神。

而在眾人進入寨子的時候，在離山寨靠近銀月城方向的山谷中，有一支身著黑色夜行服的隊伍正沿著湯谷蜿蜒崎嶇的山路向著玉龍寨悄悄摸了上來。

待眾人落座之後，劉德壽看向滿院安靜的賓客，致辭道：「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參加老朽的七十大壽，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酒過三巡，秦海看了看時間，見劉德壽依舊沒有要說什麼的想法，便找了個借口，向著坐在右手身旁的劉德壽說道：「劉老幫主，感謝今日盛情款待。這天色屬實有些晚了，而我白霧幫離貴幫有些距離，為了不打擾大家休息，我等便先行回去了。」

劉德壽聽到秦海如此說道，撇了撇眉，旋即端起酒杯，笑著對秦海說道：「秦幫主，這天還早，來，老朽敬你一杯，敬你年輕有為，也敬你能給老朽這個面子來參加老朽的壽宴，希望你我兩個幫派從此之後能摒棄過去的偏見和不愉，從此攜手一起向著更高更遠的地位發展！」

秦海一聽，覺得話裡有話，推脫道：「欸~劉老幫主，您折煞小子了，我跟您年輕時候相比，還不抵十分之一的成就。這酒嘛，小子今日喝了太多了，不勝酒力，確實喝不下了，就先欠下了，您看可好？」

還未等劉德壽有什麼反應，同桌的其他幾位幫主就率先拍案而起，呵斥道：「哼！你小子好大的面子！劉老幫主敬的酒也敢不喝！」

秦海看向劉德壽右手旁的拍案的中年男子，不溫不火地道：「李幫主，我不喝酒就是對劉老幫主不敬，那你這麼大力的拍桌子是不是對劉老幫主有意見呀？」

「哼！強詞奪理！」被稱為李幫主的男子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劉德壽說到：「劉老幫主，我看這白霧幫已無可救藥，您老不必費心去拉攏一二了。沒有他白霧幫，我們在您的帶領下，依舊可以與他們分庭抗議！」

「哦？聽李幫主的意思，我似乎是辜負了什麼好意咯？」秦海笑著插話道。

「哈哈，沒有的事情，秦老弟莫要多想。」劉德壽見狀，瞪了一眼右手旁天照幫幫主李仁才，笑呵呵地對著秦海說道：「我想秦老弟這麼聰明的人，應該已經猜出來這次壽宴的主要目的了，既然這樣，老朽我也不再繞彎子了，免得秦老弟又鬧著要回去了，哈哈。」

劉德壽說的那是一個豪爽，秦海也作勢賠笑的說到：「早這樣不就好了嗎？劉老哥，你是不知道這一晚把我憋成啥樣了。」

劉德壽一聽秦海對他的稱呼從劉老幫主變成了劉老哥，心裡只犯得是一陣嘀咕：「這秦海好像與外界傳言的有所不同，並沒有傳聞說的那麼正氣浩然，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牆頭草罷了。」

可能在酒精的作用下，劉德壽也不去細想，兩眼泛著精光的看向秦海，道：「秦老弟啊，你知道嗎？我等你這一聲劉老哥可是等了好些年了！你我本就應該是手足兄弟，何苦天天相互尋那苦仇，你說是不是啊，秦老弟！」

秦海此刻看著劉德壽油膩的泛著光的大臉，強忍著心底的噁心，一把將劉德壽的左手抓到手裡，故作激動的道：「不瞞劉老哥您說，自從我從麻二麻隊長口裡知道了劉老哥你辦這酒席的真實目的，我心裡那叫一個感動啊！我萬萬沒想到，劉老哥居然可以不計前嫌，將我等生死繫於心前。剛才是我的不是，我不應該拒絕劉老哥那杯酒！」話畢，秦海站起身來，奪過身後僕從手裡的酒壺，將面前的卣添滿酒水，高高舉起看向劉德壽，擺擺手繼續道：「什麼都別說了，劉老哥，都在這杯酒里了！」

劉德壽哪見過秦海這個樣子，一時也有些出神，心裡想的卻是：好你個麻二，到底跟秦海說了什麼？讓這小子現在這麼激動，對我如此感激？看來有必要要給這個麻二提升為大隊長了，這小子看樣子還是有些東西的。

麻二此時要是知道劉德壽心裡所想的，只怕是早已雙腳發軟跪到地上了。那日麻二悻悻而歸，只道秦海會來參加壽宴，其中發生的種種一字未提，生怕被劉德壽看出端倪，從而惹來殺生之禍。而那些知曉隱情的一些手下也都被麻二在回來的路上借幫派衝突之由暗中處理掉了。麻二要的就是，坐看秦海與劉德壽等人鬥法，最好鬥的兩敗俱傷，這樣自己才有機會逃離這個湯谷，去往他處尋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