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聖旨出
叔說本殿不懂百姓疾苦,那本殿倒是要問一叔。襄陽十年風調雨順,但百姓賦稅徭役卻比荒災之年還要沉重,何解?」
平靜卻充斥著威嚴的話語,條理邏輯極其清晰。
楊建安等人臉色不善地看向襄陽王。
襄陽王臉上笑容淡了不少。
「大侄女,本王自認沒有得罪過你,為何要如此污衊於我?」
封清歌輕揮衣袖,不顧身邊人的阻攔上前一步,站立在城頭之上,低頭看著城門下密密麻麻的火把,神情冰冷威嚴。
「污衊?襄陽十年前駐軍不過十萬,如今卻有二十萬叔能否告訴本殿,這些人吃穿用度從何而來?難道他們都是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地仙?」
封清歌一語道破襄陽如今明面上的軍備,讓襄陽王有些心驚。
他自然不會認為封清歌一個十幾歲的小公主懂得這些,對方能夠知曉此事的唯一途徑,那就只有如今身為皇帝的封于禁。
也就是說,他這幾年的作為,很有可能都在封于禁的掌控之中。
襄陽王望著城牆上纖細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殘忍,對著身後的下屬悄悄打了一個手勢。
下屬會意悄然後撤,借著其餘士兵遮擋自己的身體。
「榮慶,你可知加罪親王是何等罪名!」
如洪鐘般的聲音,這樣了輕微的機括響動,就連一直盯著襄陽王一眾的楊建安都未曾發現幾道細如牛毛的銀針飛射而出。
「事實如何,父皇自會定奪。」
話音剛落,手臂突然被抓住,身側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
封清歌一時不慎,被拽了一個趔趄,直直撞入一個有些窄小卻無比熟悉的溫暖懷抱。
獨屬於親近之人的氣息,讓她放下了防備,之後身後傳來一聲厲喝。
「大膽侍衛,竟敢對公主殿下無禮!」
身側溫暖氣息驟然流失。
「微臣該死!」
景瀾直挺挺跪下,一句辯解都沒有。
其餘長樂宮侍衛二話不說,便一同跪下。
剛剛出聲喝止的林立,見長樂宮之人竟然如此齊心,不免高看了幾分。
封清歌並未直接認定景瀾冒犯於她,而是順著她剛才站立的位置看去,果然在一個角落看到了幾根細小如髮絲的黑色小針,從袖中掏出一塊白絹丟到景瀾面前。
「撿起來。」
景瀾一愣,隨後眼中閃過驚喜,叩首后撿起了白絹,用白絹包裹著幾根黑色細針,單膝跪在封清歌面前。
「微臣剛才看見此物似乎是從襄陽王所在方位射出。」
林立等禁衛軍看到白絹上髮絲般粗細的黑針,臉色皆是一變。
「臣等失職,請長公主責罰!」
若不是長樂宮的那位藍衫侍衛,他們今日怕是都逃不過一個保護公主不利的罪名。
到時候丟官職事小,丟命才是大事。
想到此,林立等人看向景瀾的目光,多了些感激。
封清歌隨意揮手免了他們的請罪,對著景瀾道:「東西收好,等父皇醒了呈給他看。」
景瀾眼神一慌,剛欲解釋,就對上封清歌瞭然一切的神情。
「你如今既是本殿的護衛,本殿便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負這份信任。」
封清歌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不顧景瀾越發慌亂的眼神,轉身看向城牆之下,平靜道:叔,念在你我血脈相連的份上,你今日若是退去,我會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不追究你私自入京之事。」
並不是她不想除去襄陽王,而是動不了。
前世父皇死後,襄陽王迅速入宮登基,並且飛速掌握了朝政。
其中除了他明裡暗裡將近四十多萬的軍隊,還有朝中不少暗樁的功勞。
今日若是和襄陽王徹底撕破臉,這人不顧名聲要反,對她來說極其不利。
駐京軍隊不過三萬,京中禁衛和普通巡邏士兵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人,想要和襄陽王帶來的人對抗,無異於瘦狗挑釁悍狼。
況且父皇如今還在昏迷之中,若是襄陽王一口咬定她和父皇是被亂黨挾持,以率兵平亂的借口沖入皇宮,此事怕是難有迴旋餘地。
當務之急,還是要穩住襄陽王,最起碼在父皇醒來之前,絕對不能讓這個比豺狼還要狡猾兇殘的傢伙察覺到異樣。
「既然大侄女提起皇兄,那本王也可以告訴你,本王就是奉了皇兄的命令入京平定叛黨!」
「你個老子的!」
聽到他如此說,楊建安瞬間爆出一句粗鄙之言。
「京城這麼多好兒郎,何時需要封地藩王來平定亂黨!」
襄陽王這話,溫和點說法是皇帝不相信京城駐軍的實力。若是偏激點,那簡直就是指著鼻子罵他們和亂黨勾結!
「本王有皇兄密令。」襄陽王不屑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明黃色的捲軸,「你們西郡守軍不在城外操練,大舉入京,誰知道安得什麼心!」
楊建安看到捲軸上暗繡的龍紋,神情巨變,身體僵硬在胯下駿馬之上,分毫不動。
「聖旨在此,爾等還不行禮!」
話語字字鏗鏘,直衝城牆之上。
見聖旨如見皇帝,襄陽王還真是心思縝密。
封清歌鳳眸冷冽,厲聲道:「景瀾!」.
她一個字都沒說,僅僅只是叫了景瀾的名字,景瀾便福至心靈,從一旁士兵手上奪下了一把弓箭遞了過去。
視野一角瞥見弓箭,封清歌二話不說拿起,拉弓搭箭一氣呵成。
普通侍衛佩戴弓,被她輕易拉了個滿圓。
林立等人還來不及驚訝,就看到普通的木頭羽毛箭矢咻的一聲射了出去。
精準射中襄陽王手中明黃色捲軸的一角,將其狠狠釘在了地面上。
剛剛翻身下馬的楊建安等人,看著散開一段的明黃色捲軸上空空如也,立刻叫嚷起來。
「襄陽王,你竟然假傳聖旨!」
襄陽王陰冷眼神地掃過楊建安等人,抬首看向高高城牆之上模糊不清的身影,心頭殺意肆虐。
「封清歌!損毀聖旨可是砍頭大罪!」
他先聲制人,可封清歌也不是遇事慌亂的稚子。
「損毀聖旨的前提是,你手上那道確實是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