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開城門
聽到這聲厲喝，封清歌毫不在意一笑，拉開弓弦，箭矢像是流星般劃破夜空，直直射向封於明。
封於明在乎名聲，她不在乎。
就算是被全天下人戳著脊梁骨唾罵，她今日也要讓襄陽王長長記性。
兩世仇恨，封清歌不可能完全放下殺心。
這次箭矢上攜帶的氣勢不再是為了壓制，而是為了要封於明的命。
封於明能夠養兵造反，即便算不上梟雄，膽子也比普通人大得多，察覺到這一道箭羽中裹夾的殺意，心頭無比凝然。
閃身躲開楊建安的攻擊，拔劍力劈，斬斷箭羽，飛速輾轉騰挪，不讓封清歌有再次鎖定他的機會。
幾丈高的城牆向下看去，人頭攢動，就是那百發百中的神射手，都不一定能在人群中鎖定他。
但封清歌並不准備就此放過他。
伸手抽出身邊箭筒之中的三支箭矢，搭在弓箭上，凝神注視著城下。
襄陽王一身暗色輕甲似乎加入了其他物質，火光之下並不顯眼。
棄馬後，更容易淹沒在其他將士之中。
好在僵持許久，天邊已經泛起淡淡魚肚白，淺薄日光加上火光，足夠讓封清歌確認她要擊中的目標。
手掌一松，三箭齊發。
她送出箭矢的角度和力度各不相同，導致其在空中飛射時，出現了前後不一的情況。
封於明聽到破空聲抬頭，眼神驟然凝肅，拼盡全力打掉兩支箭矢，卻來不及迴轉武器抵擋第三支箭矢。
眼見箭矢即將擊中他的胸膛，封於明猛然下蹲，身體沉下幾寸。
鋒利箭頭刺入身體，封於明倒吸一口涼氣，忍痛揮劍斬斷箭身，撕下布條緊緊綁縛在傷口上方，厲聲下令：「突圍！」
傳信之物損毀，這些人手絕對不足以攻入皇宮。
必須要離開想辦法此處，通知城外埋伏的將士。
十萬大軍圍困京城，就算皇帝當真安然無恙，也翻不出風浪。
封於明心中嗜血殺意肆虐，怒喝著加入戰鬥。
麾下將士見他如此勇猛，士氣大振，一時間竟然佔到了上風。
楊建安見局勢不對，下令轉攻為守，消磨封於明等人的氣勢，將他們圍困於城牆之下不得離開。
見封於明被逼到如此地步，都不曾有傳信聯繫城外大軍，封清歌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她剛才命令楊建安動手，就是為了逼出封於明手上的傳信之物。
以封於明隱約有些自負自大的性格，這種東西，絕對不會輕易交到別人手中，且不會準備多個。
只要將其手上的傳信物品消耗殆盡，暫時性和外界隊伍切斷聯繫的封於明，就是瓮中之鱉。
這個計劃有些冒險。
如果封於明將信號交給了別人，如果楊建安不能第一時間阻止封於明發射信號，都將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但封清歌不介意賭上一把。
事實證明，她贏了。
鳳眸中一絲狠辣閃過，封清歌振臂高呼。
「開城門！助楊將軍一臂之力！」
「是！」
早就憋得難受的將士們一呼百應，聲勢浩大地衝下城牆打開城門。
城門外的喊殺聲，令趕往此處的景瀾等人一驚。
「難道是那些亂臣賊子……」
林立話還未說完，景瀾已經運起輕功沖了出去。
看著他一騎絕塵的背影，林立也不再廢話，帶著其他調來的禁衛軍，飛速趕往城門外。
封清歌在長樂宮侍衛的簇擁下，走下宮牆，便看到飛奔而來的景瀾。
「殿下！微臣來遲！」
見景瀾又要拜，封清歌心頭有些無奈，快步上前拖住了他的手臂，未曾理會景瀾受寵若驚的神情，盡量用平靜威壓的語氣道：「給你個機會。」轉頭看向城門之外被將士簇擁的封於明，「抓住他，或者殺了他。」
點點光芒下，封清歌肌膚瓷白瑩潤，恍若九天神女。
「殿下。」
注視著艷麗高貴的公主，景瀾欲言又止。
靜靜看著謙順卻不奴顏婢膝的少年，封清歌露出重生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如何選擇，憑你的本事，也憑你的心意。」
一世已過，她對襄陽王的恨意沒有半點減少。
有殺了對方的機會，她不想放過。
但襄陽王不是傻子，更不是她那個蠢貨弟弟。
若是他死了，襄陽之內的將士必反。
襄陽在封國靠近腹地的位置，水土豐饒，一旦襄陽起兵，對整個封國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感情上，封清歌一萬個想要弄死封於明。但從理智上來說，封於明不能死，最起碼現在不能。
前世，封清歌難得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會將問題丟給景瀾頭疼。
今時雖不同往日，可有些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景瀾不知封清歌一顆七竅玲瓏心如何彎彎繞繞，以為此事只是公主考驗他的手段。
沉默幾息后，抱拳行禮。
「微臣遵命。」
說完，轉身向城門外混亂戰局走去。
注視著他如今還有些瘦弱的背影，封清歌突然清醒。
眼前人非彼時人，她不該將前世的情感加註在當下的景瀾身上。
紅唇輕啟，封清歌遲疑片刻，終究是沒有開口將人留下。
她心裡，抱著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期許。
期許，有人與她相同。
可這般奇遇，並不是誰人都能夠擁有，眼前人必定只是眼前人。
若蒲扇般的睫毛輕顫，遮擋住鳳眸中流轉的情緒，再次睜眼，她又是那個尊貴囂張的封國嫡長公主。
揮袖抬步，高昂著頭顱，一步一步走向光影凌亂的城門。
「殿下，城外危險，您千金之軀……」
「本殿做事，何時需要你們多嘴？」
封清歌極端不悅的語氣，令侍衛惶恐不安。
「屬下知錯！」
她未曾理會誠惶誠恐的長樂宮侍衛，邁著不疾不徐的步調，緩步走出了皇城。
硃紅色大門之下，窈窕嬌嬈的身影顯得有些渺小。
但通身氣派，卻讓人完全無法忽視。
「抓住她賞金百兩！」
渾身浴血的兇悍男人高喊著揮劍攻來，封清歌透過他被黑紅血液覆蓋的臉，依稀辨別出了這人的身份。
襄陽王身邊最忠心的幾條狗之一。
若是能將這條凶犬斬了，她那位好叔父怕是要難受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