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藥方
午時,徐恭回到徐府,徐夫人眼見丈夫歸來,親手為其取下披袍,滿臉關心地看著徐恭,道:「怎麼樣?」
徐恭不語,慵懶地躺在長椅上,不知道為什麼,回來以後,他整個人突然感覺疲憊了許多,眼皮沉重得厲害。
徐夫人憂愁道:「你也別灰心,總會好起來的。」
不一會兒,下人來到了他們卧房外,喊道:「老爺、夫人,用餐了。」
望著閉目沉神的徐恭,徐夫人臉上的關切之意愈發深沉,自從徐恭病重便失去了食慾,至今滴食未進,若再這樣下去,就算不病死,也遲早會餓死的。
她輕聲喚道:「你還是出去吃點東西吧,這些天來,看看你都消瘦多少了,哪還有當初那個徐百戶的模樣……」
「不了,」說完,徐恭睜眼,仰望著頂格,自語道,「命中之劫,躲不過去的,該承受的終究得承受。」
「夫人,你去用餐吧,這輩子能遇上你,是我的福分。」徐恭說著,露出溫柔的眼神,抬手將徐夫人的手拉過來握在手裡。
夜裡,蘇家小院。
吃過晚飯後,蘇馨苑找到蘇平謙房間,望著此刻正坐在桌前埋頭努力寫著什麼的弟弟,她不禁驚異,十六年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蘇平謙主動寫字。
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蘇馨苑,蘇平謙指向旁邊的椅子,「姐,進來坐。」
「不了,姐問你句話就走。」
蘇馨苑微微一笑,來到桌旁,看向紙上的字,表情頓時僵住,本想看看蘇平謙寫的什麼,結果她發現紙上的字奇醜無比,仿若一堆擠在一起的雞爪子,不仔細辯論的話,完全看不懂寫的是什麼。
蘇平謙絲毫沒有在意蘇馨苑的目光,依舊手握毛筆認真地在紙上寫字。
「平謙,你那法子真的可以治好徐大人的病?」蘇馨苑問道。
「當時不也在場看見了嗎,老哥剛用我的法子,腿上就不流膿了。」蘇平謙道。
「可對於溫病,我從未聽聞過有什麼藥方可以治好。」蘇馨苑臉色憂慮,「姐主要擔心若那位大人的病不能痊癒,豈不是會找上你的麻煩。」
蘇平謙平靜地說道:「別擔心了,你從未聽聞過不代表沒有啊,而且我的法子姐何曾見過?至於會不會痊癒,到時候自會有一個結果。」
「希望結果是好的。」蘇馨苑低聲祈禱,隨即轉身準備出去。
「姐,你稍等一會兒。」
蘇平謙喊道,拿起方寫好的幾張紙,使勁朝上面吹了吹,眼見墨跡幹了,疊在一起遞到蘇馨苑手中。
「這是什麼?」蘇馨苑不解詢問。
「藥方。」蘇平謙直言道,「香苑堂的生意之所以不夠好,相信大姐看得出來,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養興堂,它開張的久,早已積累下來一定的名氣,所以人們更傾向於選擇去養興堂,但如果要讓香苑堂的生意起來,就只能在藥方方面做到獨特,要比其它醫館、藥鋪的效果更佳。」.
「舉個簡單的例子,別家不能治的病,香苑堂能治,別家能治的病,香苑堂能治得更佳。」
「姐,每張藥方上面我都標註了詳細用處,你從明天起,讓香苑堂開始使用我的藥方給病人解決疾病。」
看著手裡的藥方,蘇馨苑好不容易將其中一張藥方看懂,神色不由得變得複雜,她問道:「平謙,你從哪懂得的這些?」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但姐相信我。」蘇平謙真誠道。
「姐當然相信你,不過平謙,既然你腦子已經好了,那明天就和你二哥去學堂吧,其它事情讓姐自己處理,你好好讀書就行。」蘇馨苑說完,徑直離開房間。
蘇平謙獃滯原地,無奈地望著門外,皎潔的月光灑落,透過旁邊的窗欞映照在房間里,將他的影子拉長在牆壁上。
徐府,徐恭卧房外,護衛端著飯菜正要敲門,然而下一秒被徐夫人喊住。
「小栗,讓我來吧。」徐夫人接過食案,開門邁入房中,目視著躺在床上的徐恭,眼中淚光閃爍,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眼角遍布淚痕。
老爺生病以來,她幾乎將這十幾年未流的淚都流幹了。
前兩日,連宮裡的太醫都請了過來,可結果卻是徐恭已病入膏肓,錯失了最佳的救治時期,如今神仙難救。
而這兩日,她特意令護衛小栗陪著老爺去到那些醫館、藥鋪里尋求尋求機會,但目前來看,依舊毫無辦法,倒是這兩日錢花出去不少。
「相公,你醒了。」徐夫人把食案擺至一旁,走到徐恭身邊將其扶起。
「現在幾時了,夫人。」剛睡醒的徐恭腦袋還有些暈眩。
「已經戌時了。」徐夫人答道,望著臉頰凹陷下去的徐恭,她端起食案上的雞湯,「相公,你吃些吧。」
徐恭掃了一眼食案,視線落在一小瓶淡黃色液體上面,看來是小栗按照蘇平謙的囑咐所準備的。
「夫人,幫我把那兩個小瓶拿過來。」
徐夫人好奇地拿起其中一個裝著無色液體的小瓶,順手拔開瓶塞后,一股酒味飄入她鼻子,她凝起眉頭:「小栗今天怎麼回事?你都病成這樣了,怎麼還給你送酒呢?」
「夫人…你聽我說。」徐恭輕喚,解釋道:「這酒不是用來喝的。」
「那是用來做什麼的?」徐夫人狐疑道。
徐恭耐心道:「你看看另一個瓶子,裡面裝的是用大蒜擠出來的汁水,我用它配著酒治病。」
聽完他說的話,徐夫人皺起眉頭:「大蒜水配酒可以治病,為何妾身對此類法子…聞所未聞。」
徐恭臉上呈現一抹苦笑:「先前我也從未聽聞過此法,只因為此法子是今日在藥鋪時,從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口裡說出來的。」
「相公,一個少年說的法子怎可相信,倘若這少年是要害你呢,且不論他是否有意害你,單提他只是一個少年,說出的法子未經過驗證,如何安全能用。」徐夫人擔憂道,心想相公莫不是真的病入膏肓,腦子不夠清醒了。
「害與不害,我也只剩下幾天活日子了,就算是病急亂投醫,試試總比等死強。」徐恭嘆氣,若非白天塗抹了那法子,小腿上的腫脹處真的止膿了,不然徐恭也不會僥倖對此抱有一絲試一試、說不定的希望。
從愣神中的徐夫人手中拿過兩個瓶子,徐恭像白天那樣,先喝了小半瓶淡黃色液體,再將剩下的液體與酒拌勻,最後塗抹在小腿腫脹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