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攬月樓
時春分走了過來,見眾人神色各異,不禁有些奇怪,「怎麼了,可是我這身裝扮有何不妥?」
若是換作別人這麼問,眾人必定會覺得她是假無辜,可時春分眉目純良,身上沒有半分爭奇鬥豔之態,倒叫大家不忍懷疑了。
「沒有的事。」柳姨娘笑著上前,主動握住了她的手,「只不過我今日才發現,咱們褚家的大少奶奶如此嬌艷。」
她這話半真半假,卻是沒有惡意。
但時春分臉皮太薄,還是紅了臉頰,「姨娘凈會拿我打趣兒!」
柳姨娘哈哈大笑起來,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廚房那邊都打點好了嗎?」
時春分微微點頭,「已經讓離燕去看著了。」
離燕是她身邊唯一的大丫頭,有她盯著廚房,想來不會出什麼亂子。
二人簡單聊了一會兒,便到了約定的時間,各家女眷陸續到場,燕瘦環肥,各顯神通,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時春分毫無疑問是茶會的焦點,因為她和褚令成親那日,全程戴著蓋頭,在場賓客無一窺見真容,對她自然是充滿了好奇,即便她今日大大方方地出現,打扮得也十分得體,可還是有不少心存不甘的女子將她當成了活靶。
比如三番兩次上門給女兒說親的縣丞夫人,見褚家千挑萬選,竟選了個最不入流的童養媳,心裡簡直恨得痒痒的,嘴上也不怎麼客氣,「今日茶會,怎麼不見褚大公子過來?」
時春分笑著解釋,「郎君他有要事外出,不在柳州。」
「哦……」縣丞夫人拉長聲音,擺出瞭然的姿態,「才剛成親能有什麼事比新夫人重要,這大公子可真不會疼人,想當初我還想將嬌嬌嫁給他,現在想來真是慶幸……」說著,她還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樣,直到周圍安靜下來,大家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她,她才回過神般捂住嘴巴,「哎呀,我這說得什麼話,褚夫人你可千萬不要介意。」
時春分還沒來得及回答,褚瑩就搶著為褚令辯駁,「誰說我大哥哥不會疼人,兩年前我說想要天上的月亮,他眼都不眨地送給我了,這世上沒有比他更會疼人的了!」
縣丞夫人笑而不語,時春分的臉色卻白了幾分。
會疼人卻丟下新婚妻子遠走,褚瑩大概不知自己間接證實了什麼。
縣丞夫人明著是踩褚令為她抱不平,可暗地裡卻強調了褚令剛成親就跑了的事實,話里話外都在嘲笑時春分留不住自己的夫郎,偏偏褚瑩還在這個時候開口,簡直坐實了褚令會疼人但不疼她的事實,不僅當眾打了時春分的臉,還間接嘲諷了整個褚家。
時春分還沒想好該怎麼應對,就有人搶著問道:「天上的月亮?這可就稀奇了,他是如何送你的?」
褚瑩瞬間來了勁兒,「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她一臉得意,一副想炫耀卻又不得不按捺的模樣,「你們可知整個柳州最適合賞月的地方在何處?」
若在平時,這些富家千金斷不會順著她的話聽她炫耀,但今日她們統一陣線要對付時春分,便順著她的話道:「還能是何處,自然是赫赫有名的攬月樓。」
攬月樓是柳州最高的茶樓,全樓共十八層,比柳州的城牆還高,是兩年前褚令花重金所建,專門用來給柳州的文人墨客附庸風雅的,傳言裡面風景極佳,可以將整個柳州的景色盡收眼底,其中第十八層更是能與天比高,攬月摘星,那是有錢都進不了的地方,只有褚令能帶人進去。
時春分成親那日,也曾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不能求褚令帶她進去登高望遠,不想這一日還沒到來,就已被人搶先一步拿此事來大做文章,她無奈地望著褚瑩,算是知道這小姑娘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了。
「就是那攬月樓!」褚瑩似是沒看到時春分的苦笑一般,得意洋洋地開口,「那可是大哥哥特地為了我而建的,第十八層除了我以外,便再無其他女子上去過,連華亭縣主都沒有!」
「哦?」這一點倒是叫眾人嘖嘖稱奇,見過疼妹妹的,沒見過這麼疼的。
那攬月樓耗資巨大,竟是為了一個孩童所建,對自己的妹妹尚且如此,若是心儀的姑娘,那得寵成什麼樣子?
眾人心思各異,卻難掩艷羨。
越是羨慕,就越是嫉恨起時春分來。
若褚令真的喜歡她倒也罷了,可看褚瑩的意思,褚大少壓根就沒將這個女人放在心上。
一個剛過門就不受丈夫喜愛的娘子,顯然是被家翁強塞過去的,一想到褚令這般俊秀的兒郎,竟然要受這種委屈,在座女子個個義憤填膺,望向時春分的目光也愈發不善。
「褚大少爺出手可真大方。」說話的人是漕幫大小姐翁小環,她傾慕褚令多年卻一直沒有結果,說話不免酸溜溜的,「天上的月亮說送就送,倒不像是不會疼人的。」
這話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縣丞夫人不僅不惱,還笑眯眯道:「是了是了,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說著,她話鋒一轉,望向時春分,故意道:「大公子這麼會疼人,想來一定也很疼褚大少奶奶吧?不知成親那夜,他送了什麼給你?」
她都這樣問了,褚瑩再不明白她們什麼意思便是傻子了,她有些詫異地望向時春分,看著她為難的表情,心裡滋生出幾分快意,她可不是故意要順著這些人的話說的,只是一心想為褚令辯駁,沒成想卻合了別人的意。
她倒是不在乎時春分丟不丟臉,只不過……她偷偷地望了柳姨娘一眼,可別丟了他們褚家的臉面才好。
好在柳姨娘面色如常,並無異樣,褚瑩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縣丞夫人咄咄逼人,時春分卻面露難色,坐在原位低頭不語。
就在眾人以為她必定回答不出的時候,時春分才像是鼓起勇氣一般,漲紅著臉開口,「郎君還能送我什麼,春宵苦短,自然是把他自己交付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