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十里睜開眼睛,我的天老爺爺,那人又來了。
「你怎麼日日都來?我這裡有什麼好?」
「我說過我會來的,可你日日都閉門不見,難道你不是故意看著我在門外站著,遲遲都不肯出來嗎?」
「你既知我是故意的,就該明白我……不想見你。」
十里看了別處,她知道自己只要看了這人,滿心歡喜也變得軟弱起來。
她怎會說,他來的那些個晚上,她有多想推開門。
那人明顯是失落了起來,又說道:「以後不要去這麼高的地方了,摔到你怎麼辦?」
好一個關心,這人實在是難琢磨。
十里並不清楚,堂堂天界戰神到底會對一個神族這樣一個誰見都繞道走的女子做些什麼呢?
眼前人已經讓人看不透了。
十里千想萬想還是需小心的好:「我神族女子生來就附有法術,即便掉下來,也會平地飛起,怎會摔倒。」
「你不謝我,倒會嘴犟。」
十里低下頭去,那人說:「把頭抬起來。」
「嗯?」
那人伸出手抵在了十里的臉下,十里只覺得耳邊一陣燥熱。
這是要玩哪樣?
眼前人低聲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終於還是等來了這句他是誰,終究是逃不過,十里心心念念這個名字已有千年。
她怎會不知他的名字,只是難以開口罷了。
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無法冷靜,頓了頓才回道:「萍水相逢,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代姜。」那人背過手去,輕道。
十里聽到這個名字,片刻間就紅了眼眶,自己是又慌又喜。
不想被發現端倪,只忍著強笑道:「我知道了,你可還有事?我有客人來了,我不方便與你獨處。」
「你有客人?」
十里點頭。
「那我走就是了。」代姜軟語道,即刻變幻出一把扇子,打開后便消失了。
十里輕鬆了許多,思量一番自語道:「代姜……」
「容蕭公子來了!」
回過神來十里拍了一下腦門,該躲的還是躲不過。
桑蕪過來拖拖拽拽,硬是把她拉到了容蕭面前。
看著桑蕪一臉無知還自認為做了好事的樣子,十里真想打她。
容蕭一人在花閣等了好一會兒,桑蕪留下她不知道跑到哪裡。
拍拍身上的灰塵,十里儘力笑了起來,叫了一聲:「容蕭。」
容蕭回過身來,幾個大步就走到了十里身邊,著急問道:「十里,聽桑蕪說你這些日子不舒服,是染了風寒了嗎?」
十里搖頭:「沒有,沒有的事,不要聽桑蕪胡說!」
容蕭含蓄了幾分,說道:「桑蕪說你是因為我才……」
「沒有!」十里搶過他的話,連忙否決。
容蕭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卻仍然關心道:「我好些天都沒有來了,挺擔心你的。」
十里輕嘆,他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無可奈何。
有些話是真的不好說出口,每次容蕭都是重複一樣的話,連語氣也不曾變過。
好擔心她,十里苦悶,有什麼可擔心,到底是擔心她什麼呢?
「容蕭,你不來是對的,族人都說我沒有心是不祥之物,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容蕭托起十里的肩膀,十里嚇了一跳,他解釋道:「我不在乎,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再說莫大的東越城,誰敢說我容家!」
十裡面對這人時,喘口氣都難,說他像是一隻發了情的豬,也忒不地道。
人家的情義真真的是扛過了那些閑言碎語的,朋友至此,夠仗義了。
只是該如何讓他明白,她軒轅十里不是純情的姑娘家,說是涉世已深也不為過。
情情愛愛比他領悟到至少千萬年了。
甚是苦悶啊!
「容蕭,富貴家不怕閑言碎語是因他們不如你過的好,欺負不到你的頭上,也不敢欺負,其實,我沒有什麼好的,至少現在不是。」
「你怎樣都好!」容蕭莫名喜悅,「不如過幾日,我們去尚芙樓,去吃你喜歡吃的!」
最怕容蕭開口說帶她出去。
總共是那麼幾回,只要她與他一起,大家就會明目張胆的說她是狐狸精轉世,專門是勾引人來的。
如果幸運只是被說幾句,若是碰上了別人家的潑辣女子,必會遭到毒打。
而容蕭就厲害了,拉架,事後還好心安慰十里不要與那些人見識。
十里笑臉陪著,此後便怕了容蕭帶她出去。
咽了咽口水,十里回道:「我這幾日吃不下,改日吧或你找個可以陪你的。」
「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你身子不好,需要這些好的補補,你只管安心,交個我安排就好!」
安心?十里苦笑,何來安心。
看來真該和桑兒說一說,別動不動就把容蕭弄到這來。
他一直以為這是十里的主意,以為是姑娘家不好意思開口,便打發桑蕪去。
這誤會這些年越來越深,說不清道不明的。
容蕭走後,十里對桑蕪說道:「桑兒,以後少去招惹容家,他與我雖然是一起長大,但也不能因為這情義你就給我安排什麼緣分,懂我的意思?」
桑蕪噘噘嘴,迷迷糊糊,委屈道:「你若不讓我去,我便不去了,我以為你是因容蕭公子不來才會煩悶。」
「自然不是。」
「可看容蕭公子從小就願意與你玩,自然是喜歡你的。」
「喜歡?你個傻丫頭,你可知道,什麼是喜歡?」
桑蕪歡喜道:「喜歡就是和你十里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天涯海角,哪裡有你,哪裡就有桑兒!」
「呃!罷了罷了!你說的都對。」
桑蕪看著十里,她能聽的出來,十里好似並沒有因為容蕭而多開心,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
十里也不敢在盯著了,桑蕪那雙眼睛特別的很。
可以說那是十里見過最漂亮的,天族人也不及她,可看得久了,彷彿會陷進去一般迷了心竅。
話說桑蕪是十里在一片荒地里救回來的,當時餓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險些成了一群猛獸嘴裡的美食。
十里護著她,雙腿嚇的發軟,手裡拿著一根木棍硬是打跑了它們。
那時她們還小,初見桑蕪時,十里只覺得她是個要強的,身上那麼多傷,竟沒掉一滴淚。
問她什麼她統統不記得,連個名字也沒有,十里便給了她取了桑蕪二字。
自那起,這恩情便在桑蕪心中生了根。
長大后,軒轅府上雖然人多,但桑蕪只忠誠她一人,每日跟在她身後保護她。
她可沒少替十里挨打,也就是小時候練就了一身潑辣的性子,天地不怕,只要有人招惹十里她便第一個衝上去。
十里可以想著法子活下來,可桑蕪不行,十里更怕護不了她。
神族,東越城,晚。
天上人間共六界,天族,龍族為上等,神族其次。
神族人更喜歡賣弄自己的本領,因生來就被賦予了法術,資質好的可以修鍊一場,資質差的,只能在這裡或去凡間嚇唬嚇唬小孩子,賺點養家糊口的錢。
代姜忽然明白十里口中奇奇怪怪的人是什麼意思了。
來了東越城幾日,總是覺得有人跟著他。
正想著,果然一人跳出來攔了他的去路,還戴了一副面具,裝模作樣道:「我若說是打劫你的,你怕還是不怕?」
代姜淡然,站在原地看著他作怪,那人退了幾步,又問道:「你怕還是不怕?」
那人見代姜不說話,急了,耍了幾個把式,說道:「看我不把你洗劫一空!」
說著便衝上去直奔代姜去了,代姜拿出未打開的扇子頂著他的額頭,說道:「錦七,我可不想傷著你。」
代姜收起了扇子,面具人也摘了面具,嘴裡碎碎念道:「不好玩,不好玩!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你是偷跑出來,一直跟著我嗎?」
「我可是正大光明出來的,誰敢攔我!」
「你哥哥雲兮可知道?」
錦七聽到雲兮的名字,瞬間沒了氣勢,小心回道:「殿下,龍族大殿快把我悶死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你就讓我跟著你吧,再說我們幾人本就是保護你的,哪有不在你身邊的道理?」
殿下的扇子又落到了錦七的腦袋上:「從小到大你的道理都是歪理,到底是誰保護誰多一點?」
「殿下,其實我……」
「其實你龍族戰神的美名不是白叫的……這裡人多,不要叫我殿下!」
錦七笑道:「難道你是怕引來那神族的瑤尋公主,非要嫁你不成?」
「你何時見我是為了公主來的?」
錦七故意拉長了聲音:「原來如此,不是公主,難道是洛虛境里的那個姐姐?」
殿下不作聲,錦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用手捂住了嘴,跑出老遠。
知道錦七是一直跟著他,不過是想成全他貪玩的心。
六界有四位戰神,錦七就是其中的一位,年紀不大,當年跟隨代姜殿下與鮫人作戰時,還是個孩子。
天族有一把冰封許久的會吾弓就是被他拉開的。
也就是那時起,死在他弓下的妖魔鬼怪不計其數。
許是打殺的太多,那時候錦七的雙眼會變成和血一樣的顏色,像是失去了理智般殘忍至極,其實,他也並非是這樣,只可惜了少年心卻是殺戮命。
代姜曾與雲兮說過,若錦七隻是生在普通人家,想必他是比現在還要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