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確實是該叫你一聲姐姐
尚芙樓不遠處有一座斷橋,隱隱約約的十里是瞧著有個熟悉的人。
原是容蕭在此處等了一個晚上了。
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回去,將軍神府的人來尋他,也只是遠遠的候著,不敢上前勸阻。
十里慢慢走來,容蕭見是她難掩激動。
還以為是她的魂魄來找歸處,緊忙跑去一把抱住十里,發現她還活著,激動道:「十里,是我對不住你,是我不好,我對不住你!」
在旁的殿下眉間不展,拿起扇子將容蕭退推出了老遠,只冷冷說道:「有話好好說,公子你這番舉止,不太妥當。」
說著便獨自下了橋去。
容蕭大口喘氣,看著殿下與他擦肩,艱難起身,又到了十里跟前。
十里退了退,故意說道:「你可別靠近我了,當心他回來又傷著你,想必是把你當成了妖魔要來害我。」
容蕭愧疚,眼下管不了那麼多,只想解釋給她聽,卻怎樣都說不出他想說的話。
或是不想承認那晚他逃去的事。jj.br>
「我錯了,十里,你原諒我,我不該丟下你,我是著了急,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十里連餘光都不想給他,大是大非面前,原諒容易,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成全才能讓兩人都好過一點。
「容蕭,我自知身份不該對你有了這麼多年的兄妹情分,你對我好,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怎麼在有難處的時候就化為烏有了呢?」
「兄,兄妹?不是的,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把你……」
「好了,我與你不是一路人,過去,現在都不會有共同的交集,我說多了,你也不會懂,你為求自保沒有錯,如果那晚為我搭上了性命,也是不值。」
十里不想再與他說下去,容蕭似懂非懂的不知所措,只覺得生分了許多。
殿下尚芙樓門口等著十里,十里小跑過來,額頭上都是汗。
看著代姜面無表情的樣子,想著可能是等急了,便解釋道:「方才那位是與我一起長大的容蕭,敘敘舊,敘敘舊!」
殿下果然沉下臉來:「那日尚芙樓,是他陪你一起的嗎?」
十里吞吞吐吐,為難的樣子,殿下明白了幾分,沒在過問。
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即便容蕭再可氣,她也不想說他不好。
只是這代姜,性子也不似從前了,好端端的一個少年郎長大了以後竟這般嚴肅。
尚芙樓自從出了事情,就變得冷清,不比往常熱鬧。
十里小心跟著,四處看著,見代姜不慌不忙的便問道:「他們都說是魔族又出來禍害人了,當真如此嗎?」
許久,殿下發現桌角處有一灘黑血已經凝固,蹲下來仔細瞧著,才回道:「魔族被退去西南陰暗之地已有多年,他們族人性子向來都是直接,不會做這些背地裡的勾當,最恨的,也應是我龍族。」
十里覺得是有道理的,當年把魔族與鮫人打的尿褲子的可不就是他。
「你也是實在,拉了這麼大的仇恨全是因為天帝的一句話,那兩族為何這麼壞,還不是天上的給逼的沒了活路。」
「嗯?」殿下起身,滿眼好奇,「你怎會知曉這些事?這話說出去了,不怕出事嗎?」
十里假笑道:「聽說而已,你的事迹我也略知一二了,只是和別人有了不一樣的看法,莫見怪,就當我……吃飽了撐的胡說八道。」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年輕氣盛的時候誰不是把一腔熱血都給了所謂的正義之道。」
「說的你現在有多老成一樣!」十里隨心開口道。
殿下起身,湊近了十里的臉:「至少比你年長几歲吧。」
這話說的十里心中萬馬奔騰,氣息翻湧,好想對這人說一句,忘了你叫我姐姐的時候了!
「我倒認為見識和籌謀比歲數重要,況且你未必年長與我。」
「哦?何以見得!」
「你以為族人為何避諱我,那是因我孩童時,不知是天族的文官下來找私活,還是軒轅家得罪了誰,給我算了算命,說我至少有萬年的修為,若有造化可歸仙,不然只為妖孽,事實證明,我成了後者,那說來萬年的修為,我可能是與你父君同時期的仙靈!」
不知是被她的話唬住了,還是驚訝於她的解釋,代姜雙眸里黝黑的深不見底,幾處霧蒙蒙的暗色倒讓十里緊張起來。
這是怎麼了?
十里繼續道:「得罪了,我不是成心與你玩笑。」
「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你的神情竟這般與她相似。」
「是嗎?那倒是趣事。」十里低下頭,再不敢說什麼,手指間來回的摩挲,細碎的汗擾的自己十分的不安。
「那就讓你占我一個便宜,就當你說的是真的,若真有萬年修為的資質,確實是該叫你一聲姐姐。」
十里頹了下來,防備心也少了一些,可心中甚是無奈。
來了好一會兒,總是感覺四周有熟悉的氣息。
便在剛才殿下蹲下的位置看了看。
那痕迹裡面摻雜了神族魂魄和妖靈混在一起的血腥味道。
這妖靈……十里明顯察覺到是和自己有關係。
殿下說的沒錯,那天確實是沒有傷到自己分毫。
難道是……
隨即殿下說道:「是靈狐。」
「是她,沒錯!」
十里臉色暗沉沉的,本就不安的身體現在輕飄飄的縮成了一團。
代姜一隻手把她扶起:「你……識得這靈狐?」
「我方才就與你說我不是尋常人,只是未開竅而已,這是天分,具體就不細說了,暫且叫我萬事通姐姐吧。
十里努力平靜下來,艱難道:「這妖靈是,是一隻狐妖,你既知道了,該如何處置她。」
殿下見她期待的樣子,說道:「不管怎麼處置,我都不會讓這妖靈傷害你和神族百姓,只是我不懂你和這樣靈狐有什麼關係,為何沒有傷到你?」
「哦,這個,自然是因為……許是那天桑蕪替我擋了許多,其實,我也受了傷,內傷!」
十里打了個馬虎眼,想著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也不知殿下信了沒有,後來沒有再問,權當他信了即刻兩人便一起離開了。
真是奇了怪,明明都是沒可能的事,怎就在這一世全讓她趕上了。
要說不怕,是假的,畢竟這靈狐和這代姜一樣,都是十里曾經心尖上的人。
當年被關進了閻羅殿的十八煞間,竟熬到了現在還能活著。
十里千千萬個祈禱,一定不要見到這靈狐,生生世世都不想見。
夜深,桑蕪靠著神府的石像等著十里回來。
四處瞧著還不見十里回來,無聊至極,便不停的把胸前的一縷頭髮纏在手指上又鬆開。
涼風肆意,吹的身上打顫,想到近日妖魔作亂,便自己壯著膽,自語道::「我要等著十里回來,我不怕,老娘才不怕!」
正說著,頭上忽然一尺白綾,後背直發涼的桑蕪一把握住了那白綾使勁往下拽。
一個披頭散髮的不知是什麼東西直接掉了下來。
桑蕪面目糾在了一起,嚇得癱坐了地上。
原是錦七的餿主意。
一片安靜中,只聽得錦七捧腹大笑,還不忘嘲笑桑蕪,一個神族靈類竟然怕這些。
半晌,錦七才意識到,自己的笑聲也太大了些。
走上前,扭過桑蕪的臉,驚道:「你怎麼不哭!」
桑蕪瞪著他,嘴唇泛著青白連同著臉上愈發的難看。
桑蕪不說話,錦七慌了:「你不會嚇傻了吧,你是不是一根筋,萬一真的有危險,你不往裡面跑,躲這幹什麼!」
「我就是死在門口也要等十里回來!」
錦七心裡一緊,緩緩說道:「你不怕死?」
桑蕪漸漸清醒了過來,一字一句回道:「我桑蕪從來不是個怕死的!」
錦七看著她,除了臉上有肉,身上也是乾巴巴的,一隻鞋還跑丟了,腳上不停的用裙子擋住,便扶起了她。
她不肯,用力推開。
錦七也不退讓,硬要把她拉起來,不小心碰到了桑蕪的脈搏:「你心慌的好厲害!」
「放開我,還不是你!」
錦七沒了耐性,氣道:「你怎麼如此小氣,我不過是,是與你玩笑!」
「誰人玩笑都可以,就你錦七不可以,討厭鬼,要不是因為殿下,你以為我會對你有什麼臉色?趕緊從我眼前消失,有多遠滾多遠!」
桑蕪一口氣說完,轉身又靠在了石像上。
錦七臉上鐵青,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堂堂六界戰神,被一個姑娘家指著鼻子罵。
這也算是屈辱吧。
錦七呵斥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這麼放肆?」
桑蕪抬頭看了看他,毫無顧忌慢慢走近,直勾勾的盯著錦七,過後狠狠踩上一腳,一點餘地都沒留。
錦七疼的臉上抽筋,雙手握成了拳,本能的向後退了退,彎下腰去,喃喃道:「潑婦!」
桑蕪跑到身後,手指點了點錦七的後背:「今日就當給了你一個教訓,你不過是殿下的小跟班,伺候主子的,猖狂什麼呢!」
錦七回身,指著自己,無奈道:「小跟班?」
「賤奴!」
「什麼賤,哪裡是賤奴?」
桑蕪不理會他,翻了個白眼走開了。
錦七也不再說,這麼一鬧,也老實了許多。
噘著嘴,心中也是有氣,便變幻出自己的會吾弓在地上劃了一條線,以表示,和桑蕪分清界限,誰也不許越過。
殿下與十里回來的時候,桑蕪隔著老遠就去迎她,到了跟前便一頭撞進十里懷裡,說著自己如何擔心。
十里抵著桑蕪的頭,臉上都快變了形。
要說桑蕪的力氣身板可不是超出一個十里,每次突如其來的擁抱十里都覺得好像被一隻豬騎在了頭上,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