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開太平

砰——

炮火聲持續不斷，忽遠忽近，傳來的震動連躲藏在石縫中的蚊蟲也不放過，讓其一時片刻都不得安寧。倘若在平時，蚊蟲定要拚命地發出抗議，可此時它們也意識到了危險，噤若寒蟬。

除了如霧氣般浮動的炮火聲，整個庭院里沒有任何的聲音。

天際的光映照而來，卻無法將樹影剪到窗戶上。那棵樹就這樣孤零零地立在庭院，任何吵鬧都與它無關。

屋子裡的燈芯無力地耷拉在油盤上，不時爆出一粒油花，將屋子裡的影子炸開，卻又隨即恢復了正常。也只有張橫渠這樣的老人才會用這樣的油燈，而這盞油燈好似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夜歌沉默了許久，站起身來，對著張橫渠恭敬地一拜。

「老先生，我會做到的！」

砰——！

就在此時，黃階突然撞開了門，看到夜歌先是一驚，繼而將目光落到了張橫渠的身上。

剛才天元大陣發生異動，黃階就知道一定是張橫渠這裡出了問題，他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裡。

「老師？！」黃階驚呼一聲，立刻跑到了張橫渠身前，不知所措地站了一個瞬間后立刻跪了下來，緊緊握住張橫渠的手。

冰涼的手，沒有一絲屬於人的溫度。脈搏早已經停止，血液停在了血管之中，不再有任何流動的跡象。任何人來，都不可能救回徹底死亡的張橫渠。

「老師……」黃階的聲音發顫。他強忍住悲痛，迅速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忽然轉頭盯向夜歌。「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夜歌。」夜歌平靜地說道。

「夜歌？！」黃階的瞳孔猛然一縮。一時間無數的思緒涌了上來，他盯著夜歌繼續問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老師又是怎麼死的？你最好給一個解釋。」

「來這裡暫歇。老先生是自然死的。」夜歌說道。

黃階的目光隨即發生了變化。

暫歇？！這個時候怎麼會來帝師暫歇？！天諭院的院子張橫渠會自然死亡？就算張橫渠心力衰竭，已是暮年，剛剛又全力操控了天元大陣，跟魔主大戰一場，那他絕對不可能自然死！一個世間頂尖強者，怎麼會悄無聲息地自然死了？..

黃階的目光瞥見兩個酒瓶，定眼一看，又看向夜歌，聞到了夜歌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用一種異常克制的語氣逼問道：「你喝了「野火」跟「冰心」？」

有著「野火」跟「冰心」，就算是再重的傷也可以起死回生。這是張橫渠最珍貴的東西，原本是用來續命的，可現在卻揮霍一空。

這樣的情景，又是夜歌這樣的人，故事不言而喻。

人人得而誅之的夜歌趁著夜魔入侵潛入到帝師，繼而找到張橫渠的住所，盜取張橫渠的「野火」跟「冰心」兩種酒，就地飲用后，恰巧撞上回來的張橫渠，兩人爆發戰鬥，張橫渠被夜歌殺死！

不論是張橫渠借用天元大陣，還是張橫渠最後爆發出來的威壓，都證明這裡發生過戰鬥！

夜歌也是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最壞的結果，他看著黃階，說道：「你先冷靜一下。若是真的你想的那樣，老先生有天元大陣在手，怎麼會被我輕易地殺死？」

「這個世上秘法多了去了！」黃階冷冷地說了一身，站起身來，目光之中充滿了憤怒跟冷厲。

「老先生是我敬重的人。」夜歌沉聲說道。通過黃階看「野火」跟「冰心」的態度，夜歌就知道那兩瓶酒的價值。可張橫渠還是用在了夜歌的身上！

不論是活命的機會，還是自身的修為，張橫渠將所有能夠贈與的一併給了夜歌！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

明明都沒有說上幾句話。

明明認識的時間都沒有超過一個小時。

明明……

「既然你這樣說，那你就自縛手腳，封住你的元氣！待一切明了再說！」黃階盯著夜歌，一隻手已經握緊了拳頭。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說的就是真的。老先生將一切都贈與了我，耗盡了自己的生命……」

「你？！你跟老師素未謀面！又沒有任何瓜葛！老師憑什麼要將這一切贈與你？真是天大的笑話！」黃階憤怒無比地說道。「一個身負惡魔之血的人也能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

甲子事變少有人提及，而那少數知道的人也不過是知道另一個版本的故事罷了——寧十一喪心病狂研究病毒，企圖用研製出來的新病毒掌控人類，從而覆滅一切，建立屬於自己的帝國。各方勢力不得不合力將其鎮壓，毀滅一切研究！

就算黃階是天諭院的副院長，他了解到的「甲子事變」也是這樣的，所以他向來對夜歌深惡痛絕！

夜歌的臉色微變，看著黃階，說道：「你該冷靜冷靜。」

黃階冷笑一聲，身影忽動！

關於夜歌的傳聞，黃階或多或少聽到過一些，他知道夜歌的實力絕對不弱。是以他如果想要出手的話，一定要瞬間擒住夜歌，否則就很有可能讓夜歌從自己的手上逃走。

嗡！

一股光芒從黃階的身上浮現！

剛才談話的時候，黃階就已經調動起了天元大陣的力量。有著天元大陣的力量加身，黃階的實力大為增強，速度快到極致！

夜歌的目光一凜！

「無形道縛！」

黃階突兀地出現在夜歌的身前，掌控著雄厚元氣的大掌落下！

夜歌看著那恐怖的元氣向著自己傾軋而來，沒有動分毫，也沒有動手中的飲鴆，好似束手就擒。

轟——

嗡！

恐怖的轟鳴還未來得及響起就消散。

黃階的掌懸在距離夜歌一寸的地方，無法再向前，而他手上之前凝聚的力量也盡數消散。

「這應該可以證明一切了。」夜歌淡淡地說了一句，從黃階的身前走過，最後對張橫渠行了一禮，離開了屋子，離開了天諭院，離開了帝師。

黃階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看著夜歌原本站著的地方，緩緩地收回了手掌，神情複雜地說道：「老師，原來你將天元大陣傳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