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番外六
荀寧之陪同小圓子給汪瑞送了東西后,二人便一同回了寢宮。
太子年紀漸大,早已搬去東宮,是以荀寧之回寢殿的時候頗覺得有幾分冷清。
「下雪天寒,殿下的腳又痛了吧?」
小圓子端了膝蓋高的銅盆過來,裡面放了止痛的藥物。
他半蹲下為荀寧之挽起明黃色褲腳,又輕輕為他按摩腳踝處的舊傷。
「這力道如何?」
小圓子抬起頭,輕聲詢問,荀寧之笑著點頭:「你再這上頭極有天分,經你推拿幾下便不再鈍疼了。」
小圓子聞言美滋滋低下頭,更為認真的給荀寧之按摩盤結酸痛的經絡。
荀寧之看著他的動作,心頭一軟:「太子已過十五,我想禪位於他。」
「朝中能臣眾多,有他們在必能護住大慶朝,且你我困在宮中太久,我已是倦了。」
小圓子點頭:「殿下說如何便如何,我都聽殿下的。」
他什麼都不懂,也不需要懂。他知道殿下不會丟下他,只要殿下在哪他在哪就行了。
荀寧之見他還是一如既往信任自己,不由微微勾唇。
第二日一早,他便尋了太子來,說自己要禪位一事,太子再四推脫都未能如願,只能同意下來。
登基那日,他穿著龍袍面見文武百官的時候,還很是疑惑自己怎麼突然就成為一國之君了。
好在他也不怕,想著朝中還有太上皇在,他應當不會年紀輕輕就操勞國事,哪知道剛下朝,他就聽苒竹說父皇帶著福公公南下微服私訪去了。
小太子一拍腦袋,終於想明白自己這是被坑了,便連夜召了自己的生父生母進宮。
他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且他是由父皇同福公公帶大的,那二人還時常帶他去駙馬府見親生爹娘同姐姐,所以一家人感情都很是不錯。
他也從未以帝王之心猜忌過任何人。
小太子同荀寧之都是個氣量大的,帝王多疑的毛病壓根就沒有,但他也不知為何,遺傳了荀寧之身上那愛清閑的毛病。
剛登基就發現一堆亂攤子丟給了自己,小太子當然要抓些壯丁來給自己幫忙了。
他在宮中等啊等,只等到親生爹娘給他送來的口信。
他爹沈鐸說自己忙著處理技校優秀學員考核,往朝中輸送人才事宜,而他娘則說自己忙著上百家女子救助所沒功夫管他。
小太子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龍袍,蹙著眉讓人去陸府尋自家親姐姐入宮。
臻兒倒是一如既往的乖巧,不僅很快進宮,還給自己的弟弟帶了以前給他做的衣物鞋子。
只是聽見小太子說不耐公務,她眨眨眼:「這些東西臣婦不懂,聖上問錯人了。」
「那阿姐都懂些什麼?」
小太子看著山一樣的奏摺,捂著眼睛道:「阿姐隨便同朕說說話,朕實在是……無奈的很。」
臻兒微微擰著眉,隨後道:「我只是個后宅婦人,只知道些家事,若聖上不嫌煩悶,便講來給您聽聽。」
「閑話家常,甚好。」
小太子拿起那些個沒有正事的摺子,一點點翻看起來,耳邊有一搭無一搭的聽著臻兒念叨。
「婆母生病公爹日日陪伴在身邊,府中來的神醫夫妻只說此病無葯可醫,如今公爹便陪著婆母在府里最深處辟了個院子,二人日日養些雞鴨,倒算清閑。我夫君前日去發覺婆母不認得他,回來還很是傷心。」
「婆母一生善良,可如此年輕便落下這樣的毛病,當真是心疼死我們這些做晚輩的。」
小太子聽到這,頭也不抬道:「陸夫人不過是忘性大了些,可苦的卻是陸大人。都忘了的人,有什麼可苦的,痛苦的是眼睜睜看著重要之人把自己遺忘。」
臻兒聞言有些怔愣,隨後便紅了眼:「誰說不是呢。」
說著說著,小太子忽然道:「宮中有關於陸夫人同陸大人的密卷,阿姐可要看看?當年他二人在上京也算是一段佳話。」
臻兒搖頭:「長輩私隱不是我等小輩可窺探的。」
小太子遺憾,因無人能跟他分享秘密而很是失落。
他讓臻兒繼續,臻兒便又說到了若濃。
「我還是習慣喊她阿姐,我雖是做了她的嫂嫂,但在閨中時候一直都是她陪著我,為我解惑,教我看書習字。」
「說來我還應當喊她一聲師父。」
臻兒語帶嘆息:「可阿姐時運不好,同定北侯府世子的姻緣斷成這般。這些年來她二人一個未嫁,一個未娶,誰又敢說他二人心中沒有對方呢?」
「如今她整日除了去京郊書院,給女娃娃們授課,便是深居府中茹素念佛,當真讓人心疼。」
小太子道:「這還不好辦?只要朕一道聖旨為二人賜婚,這姻緣不就連上了?」
「不可不可。」
臻兒搖頭:「他二人都是有主意的,誰也不敢說到時候會如何。若是若濃不願嫁,便是抗旨悔婚也做得出來的。屆時我沒做成好事,倒給家中招禍就不好了。」
「阿姐方才不是說陸家小姐心中有侯府世子?」
臻兒一頓:「我也不知,應當是有的,可她二人日後會如何,我也實在不知。」
無論若濃還是丁衡崢,都是心中極有成算的,他們不會受一道聖旨影響,而改變心中決定。
便是她相公如今也拿不住若濃的心思了。
臻兒嘆息,滿面愁容。
小太子又道:「那姐夫呢?他如何?」
「你姐夫?」
提起陸長庚,臻兒抿唇微笑,臉上的愁容都消退下去,反換成一臉嬌羞:「他能如何,下了朝便回府帶著兒女讀書練劍,再不然就是同若濃去小院陪父親母親,府中人口簡單,衣食無憂,也算是歲月靜好了。」
小太子又簡單同臻兒聊了幾句,給她兒女賜下禮物后,才讓太監把人親自送回府。
臻兒離開,小太子拿過一張墨綠色帖子,在上頭寫下陸家可用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