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凜冬（17）殘影

捂住嘴巴。

人類的恐懼往往來自於自身，尖叫就是其中之一，當你尖叫的時候，你的身體會情不自禁的發生顫抖，你會無法控制它，而當你回過神時，一切都已經遲了。

肖侃試圖在它發生前就制止它。

他捂住了托力克的嘴巴。

紫面怪的殘影只在數丈之外漂移，女人的臉上還帶著求生的渴望與極致的痛苦。

然後蓬的一聲，血花如泡沫般灑開，什麼也不剩了。

肖侃將頭湊到托力克臉前，他能夠看到後者巨震的瞳孔，顫抖的身體在宣洩恐懼，想要抓卻又什麼都抓不住的雙手搖擺著，然後無力的墜落。

紫面怪的殘影飄開了，地上留下一灘血沫，象徵著剛才那名喊出救命卻無法得救的克林谷村村民。

肖侃鬆開手，冷漠的看著托力克：「你失態了。」

「對不起，老師。」托力克將頭垂著，無力的說出這句話，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彷佛一下子泄掉了，「剛才的那一幕讓我想起琳娜，她，也是這樣在我面前死掉的，我什麼都做不到，而現在，我依舊什麼也做不到。」

琳娜。肖侃記得托力克說起過這個名字，但這並不是什麼要緊事。

「對不起？對不起就行了？剛才因為你的失態，讓我們三個人差點全都死在這！」

「我帶著你是因為你有用，而不是要聽你鬼扯什麼少男少女的童話故事的！」

「肖侃，不要再說了。」索亞上前阻止他。

肖侃很憤怒，不是因為他沒有同理心，而是因為他可以同情托力克，惡魔可不會同情他們。

他們在與一種足以將他們亡族滅種的黑暗力量戰鬥，任何的失誤和懈怠都可能使他們喪失性命。

而對於肖侃來說，性命永遠都只有一次。

「你不適合再和我一起行動了。」

「老師！」托力克跪了下來，蒼白的臉仰起，即便這樣也跟肖侃的身高近乎齊平，他臉上露出絕望。

「索亞，你帶著他回【巨石堡】的廣場，只等三個火把的時間，如果三個火把全部燃盡我還沒有回來，就不要等了，儘可能搜集人手往北山走，去找喬納斯。」

「我不！」肖侃還沒有說完，索亞就果斷的拒絕了他，她臉上露出倔強的憤怒和蠻橫的不滿，巨大的石劍輕輕推動，就在屋頂發出隆隆聲。

「我們說好了的！要生死與共！你如果要往前探索，我就陪著你。」

「可接下來的事情我沒法掌控，你根本不知道我這雙眼睛看到什麼，前方只有死亡！」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

肖侃將目光鎖定躺在石樓下的巨大身軀，他的身邊，神秘的金屬附魔劍正黯然的發著微弱的白光，像是在召喚誰。

肖侃知道自己必須要得到它，只有這樣，他才能向真相更靠近一步。

而至於為什麼他敢繼續前進，是因為他想起許多次喬納斯都對他說過的話，他是一名降神者，是被神明庇佑的人。

這句話後來分別被拉格納，皮揚斯克，布倫斯特反覆驗證過，似乎被降神過的『巫者』在黑暗中行走會莫名的多一層保障？

這點從他兩次被鐵面惡魔敲碎卻依舊倖存也可以驗證——如果他不是被降神者，恐怕早已死了無數次了。

那麼，對於一把近在眼前的神秘附魔劍，肖侃沒道理放棄。

「我拿到那把劍就走。」

「那好，你去，我就站在這裡看著你。

」索亞依舊不肯退讓的說道，或者說，同意僅是站在這裡而不是陪同他一起去，已經是她最大的退讓。

肖侃知道自己無法說服索亞，他只好同意，同時狠盯了眼托力克，後者在他的警告下百般保證不會再發生之前的事了。

他備好鵝卵石，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和身體，確保自己在危機發生時能以最快的速度發射火球，這才出發。

大概五百米的路程成為此刻肖侃最漫長的旅途，周圍時而會出現漫無目的在遊走的泥塑怪，時而會墜落血花和死的透透的卻依舊在掙扎的人類殘軀，還有那些灰霧，當它飄來時，裡頭會傳出詭異的低語，肖侃聽得懂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那是經過降調和減速處理的卡音版冰島語『人類』二字，聽上去像是掉磁的古早留聲機在喧嘩。

但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些遊走在黑暗與黑泥之間的紫面怪殘影，他們時而化作人形，時而又詭異的如同一張影子般，深藏在扁平的二元空間里竄來竄起，遠近已經沒有活人的影子了，但黑色的殘影卻依舊緊追不止，他們向村落的更深處挖掘，肖侃不時的能聽到慘叫從某一個方向傳來。

繼續前進，巴哈爾巨大的身軀和附魔劍已近在眼前，當他終於來到鐘樓下時，瞳孔卻驟然猛縮，因為他發現，那把附魔劍雖然還發著光，但光芒卻已不是純凈的白色，他的上半身正被一種詭異的冰藍色光芒所吞噬，在那些冰藍色光芒的周圍，正有一道接著以道德黑色殘影鋪蓋，而黑泥作為孕育他們的溫床，掩蓋了他們的蹤跡，使肖侃直到摸到眼前才發現他們！

但這時發現已經遲了，一道吞吐著冰藍色火焰的黑影突然轉身，它發現了肖侃，然後一聲尖鳴，殘影以肖侃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竄了過來，迅速沿著肖侃的足踝攀升上來，等到肖侃反應過來，它已經纏上肖侃的脖子，黑色的尖端迅猛的翹起，如蛇頭一般打量著肖侃的臉龐。

「人類。。。。」

似乎是一種判定模式，肖侃再次聽到了這種掉磁的尖利聲，然後殘影在這瞬間涌了過來，湧進他的嘴巴，鼻孔，眼睛，耳朵，甚至是脖子和皮膚！

殘影在一瞬間灌入肖侃的身體，肖侃跪倒下來，痛苦的嘔吐！

也是在這瞬間，他的身體開始出現白皙的光芒，這種光芒初始迅猛宏厚，接著又閃爍不定，似乎在與什麼東西做著抗爭，與此同時，冰藍色的光芒也從肖侃的體內閃現，他的皮膚開始皸裂，白光，藍光，交相會錯，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隨時都會炸開的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