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凜冬（16）殘殺
權力。戰鬥。以及活著。
沒有權和力自然無法戰鬥，無法取得戰鬥的勝利，又何談活著。
肖侃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他和拉格納一樣，是一個外來人，即便擁有力量，也不被克林谷村的人所接受。
所以理所應當，前一刻還是英雄的他，會被人所摒棄，當人們收拾著細軟追隨巴哈爾向南時，反而紛紛議論他。
看吶！多麼軟弱的一位先知！
不像布倫斯特那樣血氣方剛，不如皮揚斯克那般詭計多端。
但肖侃就是這樣的人啊，保守持重，一直是他的人生態度，除非失去恐懼，除非走投無路，才會行險一博。
但現在他有更多的選擇，為什麼不去走呢？
巴哈爾想要一口氣衝出村南，接應他的父親和皮揚斯克他們，想法固然好，但欠缺太多考慮。
比方說，他忽視了【巨石堡】外已經空了一大半的猛獸棚屋。
那些騎著猛獁一般巨獸的騎兵跑哪裡去了？是被部落首領和皮揚斯克帶去抵抗惡魔了嗎？
如何應對紫面怪，如果紫面怪的數量更多，該如何反制？
還有極可能隱藏在黑暗深處，窺視著這一切的恐怖鐵面惡魔。
太多未知而強大的力量了，隨便一種都可能使克林谷村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而肖侃作為知情者自然感受到深深的絕望。
他明白，有些東西並不是靠勇氣就可以解決的。
於是當然人群紛紛離去，周遭又只剩下三人一怪時，肖侃又將面臨一個選擇。
是前進？還是逃跑？
魯莽的前進不可能解決問題，但是逃避永遠也不可能解決問題。
那不如換一個思路，我們迂迴著前進。
肖侃想，這也許就是文明人和野蠻人完全不同的地方了吧。
他鬆了松肩膀，看到依舊守衛在一旁的托力克，不禁笑了起來：「他們都走了，你不走嗎？」
「我雖然也是馬克沁林的人，但我同時也是老師的學徒。」
「我必須做出我的選擇，而相信老師，就是我的選擇。」
「好，好」肖侃聞言笑的很開心，「那你可要跟緊了，一步也不要落後！」
「是！老師！」
身邊，一直一臉茫然的肚臍眼依舊一臉茫然的望著三人，嘴裡吐出那熟悉而單調的兩個詞。
「papa！」
風雪依舊，黑暗依舊，而人們的選擇也從來依舊。
巴哈爾統領著他的部隊，引導數百名村民向村南全力以赴的衝過去，一路上殘存的泥塑怪都被他以蠻橫的力量掃滅，只顧衝擊的他當然無暇顧忌泥塑怪重生的問題，況且沒有肖侃，他也無法凈化。
於是當他們抵達村南的鐘樓時，他們已經深入灰霧的世界很深很深，周遭的一切又都被黑泥所掩蓋，泥塑怪躲藏在灰霧裡，無論危險與否，都同時窺視著這他們。
巴哈爾停下衝鋒的坐騎，他同他的戰士們一同來到鐘樓下，張開嘴巴吹起了風，灰霧被吹散，等他看清面前的一幕時，卻被激怒。
塔頂金屬色的巨鍾已經墜落，上面灑滿了斑駁的血跡，微弱的火光下，已經快燃盡的火把依舊被一隻手臂舉著，但手臂的主人卻已不知在何方。
它被竄在塔頂的木錐上，像是一塊雕飾，血腥而殘忍。
不需要明白這是誰的手臂，巴哈爾已經拔出了附魔劍，光芒閃爍間，劍隨影動，鷹擊長空，
巴哈爾巨大的身軀靈活的像頭獵鷹，瞬間就躥跳數丈之高，手掌握住石塔的牆壁時，牆壁卻因其巨力而被捏碎，於是空中借力，再度向上飛竄，終於，這道如同巨猿般的身影攀上石樓，與站立在那上面的怪物短兵相接！
嗡的一聲！
塔樓上傳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尖利刺鳴聲，再回過神時，山丘般的身影已從空中墜落下來！
他的胸膛被留下碗口大的窟窿，血流如注間巴哈爾已經連吐數口鮮血，當他落到地面時，陸地都因其巨大的身體而震顫了一下，塵埃散盡，人們圍上去，發現砸進土坑裡的巴哈爾已經失去了氣息，雙眼無神，尤然怒目圓睜。
短暫的沉寂，人群開始陷入瘋狂，士兵們舉起火箭，向鐘樓拋射，突然間，巨大的黑色漩渦囊括了整個鐘樓，它從黑暗中來，卻彷佛能吞噬黑暗，當它將火焰吞噬之後，微微亮起冰藍色的光芒，恐怖的能量聚集，然後轟的一聲反射出去，橫掃面對它的人類士兵，巨盾被掃射出去，長劍被融化，被包裹在皮甲中的人類連一個聲音都沒能發出，就被徹底抹除。
房屋被掀起，土路在毀滅的氣息下被蒸發，當世界再度平靜時，石樓前留下一個巨大的圓坑，黑泥瘋狂的涌動，填塞進去，妄圖同化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殘存的人類被這一幕震驚了，有人的目光開始變得獃滯，但更多人則舉起武器，奮不顧身的向前衝殺！
肖侃就是在這一刻抵達鐘樓附近的，由於需要規避一些風險和出發前的準備，他比直衝沖向前殺的巴哈爾部慢了片刻，但僅是這片刻，形勢就足以天翻地覆的翻轉，當他偷偷趴在某座草屋房頂觀察情況時，一切都已經不可逆轉！
「該死！」廢話從肖侃嘴中脫口而出，這是無能者的狂怒，但他確實不敢輕舉妄動，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發現，人們到底在與什麼東西戰鬥！
那座鐘樓彷佛是一個可以吞吐火焰和吞噬一切的生命收割機，無情的屠戮著克林谷村村民。
終於，當大部分勇士的血流盡，終於有人意識到什麼叫凜冬的恐怖，他們開始四散奔逃，然後肖侃就看到，從他塔樓里走出一個人影！
眼中的火光亮起，瞬間，他看到了！是紫面怪！
一隻，兩隻，三隻！一群！
紫面怪一隻接著一隻排著長龍從塔樓里走出，他們的速度由快到慢，逐漸形成一種殘影，彷佛融入到無形的黑暗中，被這種殘影追上的人無一不是在瞬間變的面目扭曲，渾身肌肉氣球般鼓脹，然後蓬的一聲炸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