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繼祖是個好男人

昨天被拒絕的場景歷歷在目。

麥苗不由得將這些當成了屈辱。

活了兩輩子，她還是想不通禾小善除了一張臉蛋以外，究竟還有什麼優點，能讓那麼多人對她好？

不就是爹媽沒了，一個人養大幾個孩子嗎？

可她有工作，有捐款，那幾個孩子禾小齊被童琇筠帶走了。

剩下的禾小良禾小正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自己，還能掙錢補貼家用，她禾小善辛苦什麼了？

要是林場這個指標到了她麥苗的手裡，別說是養三個孩子了，就算是養六個她都樂意。

難道真的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禾小善可是一直嚷嚷著禾家跟林副場長怎麼對不起她的。

麥苗越想越氣，一路踢著土坷垃下山，找到了禾繼祖的班長，說明了情況。

班長毫不掩飾對禾繼祖的嫌棄，可也不能拉著病得起不來炕的人來工作。

周朝暉第二天回來，就帶著鍾大爺去買豬仔。

一口氣抓回來了五頭。

說是豬仔，可都已經四五十斤了，這都相當於一頭小乳豬了。

張鳳仙說起這件事，只覺得周場長到底是城裡的孩子，對這些真的不懂，一般人家，抓豬仔都是十幾二十斤左右的，再多一點，可就是等於花豬仔的錢買豬肉了，多虧啊。

鍾大爺忙著給豬釘柵欄，聞言連忙幫周朝暉說話：「你懂什麼？人家周場長考慮的周全，這寒冬臘月的，十幾二十斤的豬仔抓回這山上來，根本不抗凍。四五十斤的，正好什麼食料都能吃了，也不那麼怕冷了，咱們這湊活出來的豬圈，也就不怕凍著這豬了。」

豬圈的確是湊合的，用木板釘出來的四扇柵欄圍起來，再支一個木頭棚子，這豬圈就算是成了。

周朝暉買了塑料布，直接扣在了豬圈上。

這豬窩裡才不至於四處透風。

「周場長說了，等來年開春融化了，咱們在好好砌一個豬圈，以後說不定還能養養雞鴨鵝什麼的，改善改善生活，總比這麼天天蘿蔔白菜的要強。」

雖然都是在林場幹活的人，可本質還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一聽養豬養雞鴨鵝，李秋荷張鳳仙心裡都跟著覺得踏實了不少。

「早就應該這樣了，花錢買來的東西，又貴又不實在，吃著也不香，這才是徹徹底底的為了咱們打算呢。」

相比起來，林副場長就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他就顧著鑽營他的那點人際關係跟陞官之道了。

禾小善也不知道鍾大爺這一天跟著周朝暉都幹了什麼，兩個人就出去這麼一次，鍾大爺提起周朝暉來，就誇個不停。

周朝暉一說要幹嘛，麻溜就去了。

周朝暉收拾了原本用來當倉庫的廂房。

將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拾出來，又讓鍾大爺幫忙搭了個爐子，將自己的桌椅搬過去。

弄了個小木牌，在上面寫上「場長辦公室」五個字，釘在了門上。

就這麼跟容錦鶴以及林副場長「分了家」。

容錦鶴身前身後的跟著，憤憤不平：「我的想法是讓林副場長搬出去，咱們倆落得個清凈，你怎麼還自己搬出去了？」

人買了豬仔一回來，他就把人抓住了，說了這個事。

剛開始看周朝暉忙忙碌碌的，還挺高興。

兄弟到底是兄弟，這不是有求必應嗎？

哪成想，周朝暉是自己搬出去了，他倒是落得個清凈，可自己每天還是要跟林副場長面對面，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

周朝暉對小容會計的怨念視而不見：「我喜歡清凈。」

容錦鶴連忙說道：「林副場長出去了，咱們兩個自然清凈了。」

「我不喜歡拉幫結派。」

容錦鶴差點氣個倒仰。

他只是想要跟周朝暉一個辦公室，怎麼就成了拉幫結派了呢？

這帽子扣得也太隨便了。

他列舉出一二三點，試圖用道理說服周朝暉，可周朝暉壓根不和他講道理。

可是周朝暉壓根就不跟他講道理。

禾繼祖在家歇了三天，才回到林場工作。

麥苗也天天不辭辛勞的來林場送飯。

不用再看著食堂幾個人的臉色吃飯，按理說，禾繼祖應該高興才對，可這傢伙一直板著臉，跟麥苗說話，更深杵倔橫喪的，態度跟從前的舔狗姿態簡直是天差地別。

偏偏麥苗似乎天生的好脾氣，不僅不生氣，還每天好言好語，低聲下氣的哄著禾繼祖。

也會跟工友們聊聊天。

一群大老爺們兒，面對相貌清秀的溫柔女人，實在是拿不出冷臉來對待。

一來二去的，捎帶腳的禾繼祖在林場的處境都好了許多。

也有人好奇，怎麼這麼幾天的時間，這倆人之間的關係來了個驚天大逆轉呢？

嘴快的問了出來，糙老爺們兒很少會照顧別人心情。

好在麥苗也不介意。

玩著自己的麻花辮，低著頭害羞的說道：「繼祖是個好男人！」

然後跑開，剩下一群大老爺們兒就著這麼一句話開始胡亂髮散。

「什麼叫『繼祖是個好男人？』，禾繼祖，你跟咱們大伙兒也解釋解釋，讓咱們也學習學習，你怎麼就成了好男人呢？」

「是啊，說說說說，究竟是被窩裡的好男人，還是飯桌上的好男人呢？」

一群大老爺們兒坐在一起，向來是百無禁忌，說起一些有色笑話，誰也不會笑話誰。

都在調侃禾繼祖是重振雄風。

可禾繼祖的臉色卻冷了下來，冷著臉扔下一句，「關你們屁事？」

弄得一群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了？這不就是關心一下嗎？」

「就這個也值當生氣？一個大男人，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咳——」一聲咳嗽，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

周朝暉看著玻璃這邊一臉好奇的禾小善，冷著臉呵斥眾人：「開玩笑也要注意場合。」

眾人紛紛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禾小善。

一群叔叔大爺哥哥頓時羞臊的滿臉通紅。

胡亂將飯菜吃完，撒丫子就跑。

當著禾小善這麼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輩的面，說著這樣的話，真的讓他們感覺到了難堪。

沒想到來到食堂外面，卻看到麥苗就站在門口，眉眼帶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群人頓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禾繼祖從後面慢悠悠的走出來，看到麥苗，臉色再次冷了下來。

「你怎麼又回來了？」

「之前我就跟媽說了，怕你幹活的時候容易餓，應該給你備點零食，我今天炒的黃豆，可香了，你放兜里，餓了的時候就吃一點。」

禾繼祖要拒絕，麥苗上前，低聲嘀咕了一句：「我聽說這東西男人吃最好了。繼祖，我是真的覺得你就是個好男人。」

隱秘又曖昧的一句話，讓禾繼祖猶豫了一下。

他看著面前年輕女子甜美的笑臉，不由得想到了圓房那天的混亂。

他當時正要一展雄風，卻在月光照進來的那一剎那，看到了麥苗憤恨又惡毒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

他當時就被嚇到了。

可現在回想起來，卻有幾分猶豫。

自己當時是真的看清楚了，還是只是幻覺呢？

眼前這個溫聲細語的體貼媳婦，真的會露出那麼怨毒的目光嗎？

「拿著啊，想什麼呢？」

黃豆塞到禾繼祖的手裡，麥苗神情真誠的道歉：「繼祖，這話雖然已經說過了，你也不接受，可我還是要說，從前是我不對，以後我鐵定安安心心的跟你過日子，對你絕無二心，我要是再跟你有二心，就讓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這樣怨毒的誓言都能說出來，禾繼祖接過了黃豆，渾然忘記了，自己全家現在也是麥苗的家人，而麥苗，自從過門之後，除了五天回門以外，就再也沒張羅過回娘家，對爹媽，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行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著點，天寒地凍的，別摔著。」

「嗯。」麥苗的笑容更甜了。

跟著禾繼祖一前一後的出了院子，一個去幹活，一個下山。

背著禾繼祖，麥苗的臉上笑容瞬間更大了。

她當時走得急，沒有把黃豆給禾繼祖，不得不去而復返，就看到周朝暉進了食堂，緊接著站在食堂外面聽到周朝暉訓斥了那些拿她跟禾繼祖開玩笑的人。

她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更看不到周朝暉的神情。

可只是聽著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周朝暉在維護她。

這讓她又多了幾分自信。

重活一世，她佔盡先機，不管周朝暉心裡有誰，她都確定，自己一定能把那個男人搶過來。

現在，她就是要讓周朝暉看到自己溫柔賢淑的一面。

她走不了禾小善的那個路子，那就走出完全截然相反的一條路來。

重活一世，她不信，自己還能像上輩子那樣悲慘。

食堂里，周朝暉拿手指指著禾小善，怒其不爭：「真是百無禁忌，什麼笑話都能聽嗎？」

禾小善翻了個白眼：「他們說，我又不能堵住人家的嘴。」

「那你就不能躲遠點？」

禾小善朝著他抖了抖勺子：「我職責所在啊，場長大人。」

周朝暉：「……」

晚上食堂吃飯，林場工人就看到了食堂牆上貼出來的《林場行為準則規範》。

第一條就是「講笑話要注意尺度！不允許講有色笑話！」

剩下的不過是不許遲到早退，不許曠工打架，不許浪費飯菜，要團結友愛互助之類的。

違反了行為規範，還要扣錢。

工人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都不知道怎麼一下午的時間，突然冒出來了個這麼個東西。

互相交頭接耳。

後面的倒也罷了，那個不許講有色笑話又是怎麼回事？

這年月，田間地頭人們幹活累了，還會唱點二人轉粉詞之類的呢，怎麼說有色笑話就不成了？

很快，周朝暉進來了，簡單地開了個會，直接解釋了這件事。

林場畢竟是單位，既然是單位，就要有行為規範，不可能跟自己家炕頭一樣，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

也不能隨便走出去一個人，就被人指著后脊樑說「那是林場的大老粗」。

這是給林場工人臉上抹黑，也是給自己臉上抹黑，那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可不就是大老粗么，都是出苦大力的，誰管別人背後怎麼說他們。

再說了，他們有工作，掙工資，平常人羨慕都來不及，哪裡會注意到他們的言行舉止。

林場那麼多，怎麼沒注意到別的林場有這樣那樣的規定？

「我不管別的林場是什麼樣的，在我管轄的林場里，就是要遵守這些規定。」

大概是當過兵的關係，周朝暉眼神凌厲，一眼掃過去，紛紛議論頓時成了鴉雀無聲。

有罰也有獎，周朝暉說了自己新起草的規定。

「每個月，各個班組都要評出一個優秀員工，優秀員工每個月多出一塊錢的獎勵。」

眾人再次交頭接耳。

優秀員工的標準是什麼？一個月多了一塊錢的獎勵，這可是好事，一塊錢，能解決好多事呢。

「優秀員工，必須是班組裡表現最好的那個，不管是工作，還是言行舉止，都起到模範帶頭作用的那個，而且，優秀員工可以重複提名，就像是每年的勞動模範一樣。」

這麼一說，再結合那個行為規範準則，不說有色笑話，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眾人沒有反對意見，這事也就這麼定下來了。

禾小善一邊給人打菜，一邊在心裡琢磨，林副場長不在，周朝暉整個將林場變成他的一言堂，居然沒有人覺得不對勁。

李秋荷忍不住小聲嘟囔：「中午剛因為這個呲你一頓，這會兒就寫了這個什麼行為規範，不是專門針對你的吧？小善？」

禾小善連忙搖頭：「不會，他針對我幹什麼？」

李秋荷提醒他：「中午你跟他頂嘴了啊。」

禾小善：「……那就更不會了，咱們這位周場長，其實挺大肚的，你沒發現嗎？上次你背後議論他被聽到了，他也沒把你怎麼樣不是嗎？」

李秋荷想想自己上次說周朝暉年紀大被抓個正著的事情，一直以為周朝暉會找后賬，可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什麼事也沒發生，這麼看來，這位周場長，的確挺大度的。

禾繼祖沒在食堂吃晚飯，麥苗來接人了。

看人出來晚了，故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嘴：「今天怎麼這麼晚？」

禾繼祖說了開會的內容。

昏暗的夜色里，麥苗有些臉熱。

周朝暉這是什麼意思？幫她抱打不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