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題目
「起——」
內侍官話音未落,便見眾人已起身端坐位子上,接著擂鼓之聲漸起,一隊舞姬緊隨絲竹聲在席位中央起舞。
鼓聲似雨點般傳開,某一瞬間竟讓柳素有些失神。
她恍然記起前世北元國君自大豫宮中將她迎去的模樣。同樣的鼓聲,也出現在北元國破后,李行為她所舉辦的慶功宴上。
那時的她,心心念念都是一身紅衣嫁與他的畫面。可最終……
一件件不堪回首的往事湧上心頭,抽痛感瀰漫著她每一寸神經。
鼓聲驟歇,宮婢有序的自殿外走進,將一道道精緻的菜品擺上。
一舞畢,便聽得內侍高聲道:「才試開始——」
隨即舉起手中的名單,一個個念起每項題目的參賽人。而席位上,也有宮婢將抽籤題目一個個送到應考人的手中。
柳素瞧著自己手中的木簽,上面赫然寫著,刺繡,騎射兩道題目。
遠處的秦攸蘭瞧了眼柳素,唇角微微揚起。
這回,瞧她還能如何神氣。
月齡聽著台上內侍高聲念道:「刺繡——陸昭華,文宴舒,柳素,柳清塵……」頓時慌了神。
忙俯身,聲音微顫道:「小姐……奴婢,奴婢報的分明是音律和書法……」
柳素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說,斂眸摩挲著手中的木簽。
想也知,是有人「好心」幫她一把,無外乎是有人故意將她的名字寫了上去。
刺繡倒也不足以讓眾人太過驚愕,畢竟眾人皆知,長安侯府的長小姐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這刺繡怎麼也算是閨中女子必會的手藝,報上不足為奇。
然而接下來便聽道:「騎射——秦子麟,陸銘君,柳素……」
柳素二字一出,便見殿前目光盡數投了過來。.
騎射與比武兩題向來參與的皆是各位皇子與武將之子,如今卻聽得長安侯府家小姐的名字,著實讓眾人吃驚。
八皇子李衍坐在李行身側,唇角勾起一抹諷笑,懶懶開口道:「今年的才試會倒是有趣,看來咱們兄弟是被一個丫頭瞧不起了?」
十三皇子李御聽得李衍的話,只淡淡掃了一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整個明都城都知這位柳小姐似乎頭腦有些不靈光,怕是又犯痴症了罷。」
李行向柳素投去打量的目光,想起方才花園中的一幕,溫笑道:「不靈光嗎?我倒是沒有瞧出。」
忽而話鋒一轉,似話中有話道:「也許,是裝瘋賣傻也未可知。」
柳素抬眸瞧著李行打量的目光,耳邊聽著周圍的女眷竊竊私語。
阮玉娘瞧了一眼眉頭微皺的柳廷川,對身邊的文殊兒低聲道:「這回,侯爺怕是面子上要掛不住了。」
長安侯府上下皆知,柳素從不曾習武,惟碰過幾天弓箭,卻也因為練得辛苦,隨手便丟掉了。與那些年少習武的公子們比騎射,明擺著是自取其辱。
文殊兒一時倒也不知怎麼回懟阮玉娘,久久沒有做聲。
柳清如似看戲一般,故作輕嘆道:「長姐還真是不給大伯省心,也不怕丟人。」
柳清塵柔聲回道:「說不定,長姐是有什麼其他打算呢?」
月齡不安的瞟著不動聲色的柳素,不多時,老太君身邊的丫頭梓歸便來傳話。
「大姑娘,老太君叫月齡妹妹去一趟,有話要問。」
月齡手裡攪著帕子,眸子有些慌張。
這種事她就算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若是小姐因此在比試上丟了人,無論真相如何,這罪總是要找個人來頂的。
柳素思慮片刻,起身淡淡道:「正巧我有話同祖母講,走吧。」
一邊音律之試早已開始,柳素攜著月齡,隨梓歸來到老太君席位邊。
見柳素走來,老太君原本陰沉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些許,抬手將她牽到了身邊。
「阿卿啊,跟祖母說實話,這騎射,是你自己要參加的?」
柳素隨坐在老太君身旁,溫柔笑道:「祖母莫急,是阿卿自己要報的。」
老太君眸中滿是不解,疑惑道:「你爹何時教過你這些?」
柳素輕輕搖頭,拿起筷子夾了一片水晶糕遞到老太君唇邊,輕聲道:「父親雖不曾教過阿卿,可虎父焉有犬女,祖母放寬心。來,嘗一口這水晶糕,阿卿方才偷偷嘗了嘗,清爽柔嫩,好吃的緊呢。」
老太君無奈看了柳素一眼,眸子里滿是寵溺的咬了一口。雖見柳素這般從容,隱隱還是有些擔心。
柳素彎眸笑笑:「好吃吧?」
見老太君點了點頭,柳素瞧了瞧周圍,隨即附耳在老太君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而後起身輕笑道:「祖母可不要貪嘴哦,阿卿要去準備比賽了,一會再來陪祖母。」
老太君笑著點點頭,輕輕拍了拍柳素的手背:「去吧,自己小心點兒,別摔了。」
柳素彎眸作揖,隨即帶著月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月齡心裡自是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就要當了替罪羊,幸而她家小姐肯相信自己。
可,這題目被篡改,又是怎麼回事?
柳素前腳剛走,老太君眸中若有所思,對身旁的梓歸低聲交代了幾句,便見梓歸應著往馬廄的方向走去。
很快,音,弈,書,畫,茶便比試結束,魁首分別是林妙儀,李行,柳清塵,上官旒,秦攸蘭。
柳,林,秦,***侯世家歷年來都在各試題上不遑多讓,這個奪得畫魁的上官旒,一身白衣躋身於魁首間,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柳素不經意瞧了一眼,腦海中似想起一些陳年舊事。
上官旒是欽天監上官鴻的獨子,自這次百花宴試上展露才情后,豫皇便時常宣他進宮,為皇貴妃作畫。
上官鴻是個不可多得的清官,府中家徒四壁。上官旒自小便受父親熏陶,為人正直忠厚。
皇貴妃為了使豫皇早日廢后,用爵位拉攏上官旒,希望他可以勸說上官鴻在豫皇面前進言,以天象言皇后命格大凶,若不廢后將會威脅到聖體康健。
上官旒執意不肯,便被皇貴妃設計,以與宮婢私通,穢亂宮廷之罪打入牢獄,以此威脅上官鴻。
上官鴻為救兒子,也只得向豫皇進言,終廢后。
而皇貴妃也順理成章的成了新后,可就在封后大典那一天,她卻突然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