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皓月之輝,拱月之星
張遼重整威嚴,舒緩氣息,盯著呂布問道:「奉先,既你殺丁原而投董卓,此番舉措究竟是圖那榮華富貴,還是另有所謀?」
呂布眉頭一挑,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張遼,良久才嗤笑道:「若漢室不頹,有明主坐鎮中堂,我呂布自願效命於天子,成就無雙飛將之名,為我大漢戍守邊疆驅逐胡虜,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可如今,漢室接連昏主當道,又經黃巾亂世,桓、靈二帝昏庸詔命,旨意各州郡世家可自行招兵買馬抵禦賊寇,導致尾大不掉,上至諸侯下至世家竟都豢養私兵,擁兵自重!為充盈國庫又將賣官販爵引為正道,如此折騰,當今天下已是千瘡百孔,任得聖人降世亦難挽天傾!」..
「亂世將至,人人如龍,帝星羸弱,群雄並起,這天下最終會是誰家的天下,尚未可知!」
言以至此,呂布不再多說。
在場諸人,張遼自不必說,有勇有謀且有主見,自是聰明人,高順則一心事主,心無二志,呂布任他往西他絕不往東。
張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突然離席起身,神情嚴肅,猛然跪地拜道:「奉先有凌雲之志,爭霸之心,遼願助其一臂之力!」
「你我兄弟,豈可折膝相跪,文遠快快請起!」
呂布顧不得其他,連忙欲將張遼扶起。
誰料張遼卻不動如山,凝視呂布說道:「今日一來,本就想探得奉先心意,若你只圖一時榮華富貴便殺丁原投董卓,我張遼雖不忘你我往日情誼,卻絕不會走馬相投!」
「既探明奉先真意,有那鴻鵠之志,欲取皓月之輝,吾張文遠願做拱月之星!實不相瞞,一年多來,我雖身在洛陽卻不受重用,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時常想起當年你我二人同為并州部曲,殺胡羌討賊寇,何其快哉!」
呂布手心微微顫抖,一把將張遼拉起,另一手又將高順拉過,眼含熱淚道:「時來天地皆同力,英雄趁勢乘風起!自今日後,你我兄弟三人馳騁天下,永不相負!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就這樣,酒不醉、人自醉的三個老爺們,在洛陽城外幾十里處的營帳,互相抱頭時而大笑時而落淚。
「末將張遼!拜見主公!願隨主公征戰四方,踏平天下所不平!」
「末將高順!某和文遠也一樣!」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盡皆大笑起來。
一旁的張寧不知何時已站在營帳門口,觀望著天空繁星,默默道:「父親,真按你所說,帝星氣數已盡,奉先哥哥終於要走上征途,前方無論是深淵還是刀劍加身,寧兒都會不離不棄,盡我綿薄之力助他一臂之力。」
「父親,冥冥之中你一定要保佑我們。」
距離洛陽數千里之外的塞外荒原,一個老頭身穿破舊丐服,衣衫襤褸撅著屁股趴在原野上找著東西,過會兒突然打了個噴嚏,抬頭自語道:「是誰在想老夫,老夫都『死"了好幾年了,還有人記得我?」
「左老兒,那人好生眼熟,快來看看!」
「于吉,你眼瞎了!那特么不就是張角那賊廝嗎!張角!給本仙跪那別動!」
撅著屁股拔野菜的張角頓時臀部一緊,跳起來破口大罵道:「你們兩個狗東西,追了貧了!你們知道我怎麼過的嗎!真特么晦氣!呸!」
罵完之後,張角撒丫子繼續往草原深處跑去。
「雖有凌雲志,以後天下大亂亦須早做準備,可眼下暫且還需依附董卓麾下,眼前這關不過,謀戰天下不過是個笑話。」三人重歸席位,聽得呂布一言,又相繼陷入沉思。
張寧此刻也不再作弄,乖巧的為三人各自斟酒倒茶,依在呂布身側傾聽。
高順思慮片刻,凝重道:「主公,恕末將直言,今日臨走前,董卓已透露出合兵之意,讓我等并州軍與西涼軍融於一處,該如何處之?」
張遼也道:「此番合兵對我等恐大大不利,眼下我還是董卓帳下之臣,對西涼派系也有幾分了解,董卓麾統帥,第一位自然是他的女婿牛輔,總領飛熊軍聲勢滔天,手校尉各個都極有本事。
第二統帥則是胡軫,此人跟隨董卓已有二三十年,自董卓在西涼以拳腳打天下時就跟隨在側,乃是心腹嫡系,看平日做派似與牛輔更加親近。
第三統帥則是老將徐榮,領西涼鐵騎,驍勇善戰,號稱野戰無敵,是難得的將才。不過倍受牛輔胡軫打壓,好在董卓對其無比倚重,否則早晚被二人暗害。
第四統帥段煨,此人出身名門,可以說得上是董卓的財神爺,家底殷實無比,的董越不提也罷,只能算得上是親衛統帥,護衛董卓安全,軍權倒相對輕了一些,由此可見……」
呂布冷笑道:「由此可見,董卓任人唯親,除嫡系皆不得其重任,若我并州軍與其合為一處,董卓必然不會讓我一降將領兵,待過個兩三年,本將軍在并州軍餘威散盡,便徹底被排擠在外。」
張遼眸中意味難明,看向呂布的眼神也有些許古怪,不過也不去深究。
呂布現在的變化在張遼看來反而是好事,若還和以前一般有勇無謀,反倒難成大事。
「既主公已明此番難處,我們又該如何應對?難不成真就將并州軍拱手相讓?」張遼身份轉變極快,叫起主公也不顯得難為情。
張寧實在瞅不得這兩個大老爺們的苦瓜臉,不由莞爾一笑道:「兩位將軍放心,奉先哥哥早在決定暫靠西涼之前就已經命人做好準備啦。」
張遼道:「哦?竟已提早便有應對之法?主公可否直言相告?」
呂布擺手道:「文遠,私下無外人你還是別叫我主公了,總覺得甚是彆扭,還有高順也是,按之前稱呼即可。萬一哪天我們齊聚董營喊漏了嘴,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張遼赧顏一笑:「奉先說的是!」
呂布指了指張寧笑道:「文遠可知她是誰?」
張寧一看三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饒是平日稍有豪邁,此刻仍微紅了臉頰。
「這是嫂嫂啊?莫不成奉先你喝醉了,竟不認得自家婆娘?」
呂布搖頭失笑道:「我怕說出來,把文遠給嚇壞了。」
張遼思索片刻,突然大驚道:「奉先,難道你把宮裡的妃子或者公主給偷出來了?!」
呂布滿腦門黑線,扶額嘆道:「寧兒是張角的女兒,此番破局關鍵在她。」
「哦,原來不是宮中嬪妃,我當是誰……誰?張角?哪個張角?」張遼大驚失色,語無倫次,嘴巴張的足以塞下個雞蛋。
誰料呂布還未復言。
只聽張寧唱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砰!」
張遼身子一歪從酒桌上倒了下去,滿臉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