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便宜妹夫
「是衛東啊。」
許東良挑了挑眉頭,他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小青年半天,頓時反應過來,眼前這位恐怕就是許老漢欽定下來的親妹夫了。
「對,是我,咋的,大舅哥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唄。」
趙衛東笑了笑,他一邊瀟洒的甩了甩頭髮,一邊麻利的從兜里掏出一盒大紅梅出來,抖出一根自己叼上,然後甩了一根給許東良。
後者怔了怔,剛想推卻。
「別啊,哥咱遲早也是一家人,抽根煙算啥。」趙衛東麻利的幫許東良點了煙,隨後靠著一腳踹美滋滋的吞雲吐霧。
「你放心,以後妮兒跟我好了,我一定讓他過好日子。」
聞聲,許東良笑了笑沒接話,他抽了口煙,目光落在了趙衛東屁股後頭的一腳踹身上,車是嶄新的,造型簡單但在當下的大環境下卻很吸睛。
「剛買的?」
「嗯啊,咋樣,這車帶派不?要不說妮兒跟了我,以後不會受罪呢?咋的,大舅哥,手癢了沒?要不騎兩圈?」
趙衛東指著嶄新的一腳踹,不無吹噓的說道。
「嗯,挺派的。」
「那是,咱這一片,我們老趙家可是頭一個買一腳踹的,大舅哥,我跟你講,這玩意可拉風了。你真不試試?」
許東良點點頭,抽了口煙。
的確,當下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出行還是以自行車為主要手段。
除此之外就是靠11路步行,公交車當然也有,不過動輒三毛錢的票價讓人望而卻步。
這年月,甭說四輪子的少見,就算是有,動輒幾十萬的價格也不是一般人消費的起的,而剛破了萬元的摩托就是當下最時髦的出行方式。
一腳踹就是老式的摩托,進口的居多。
這年月,在街面兒上有哪家能趁一個一腳踹,那騎在馬路上可絕對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許東良吐出一口煙圈。
煙葉子有點嗆嗓子,他透過煙霧看著趙衛東,心裡想著許老漢給妮兒找的便宜對象還是多少有點用處的。
作為這一片頭幾家萬元戶,老趙家算是這個時代率先富起來的第一批人。
帶著些商人的精明的老趙在經歷了下崗潮后,毅然選擇了下海做生意,愣是從小打小鬧的地攤生意給折騰成了規模。
如果許東良沒記錯,
如今的老趙家應該是經營著一家加工廠,家裡還有幾間閑置的門面房。
許東良想了想,丟掉手中的香煙,親昵的拍了拍趙衛東的肩膀。「行,那我就試試,不過給你騎壞了你可別心疼。」
「哪能啊,瞧不起人不是?」
「都自家人,這話見外了,別說騎兩圈了,大舅哥要是真喜歡就是你拿回家自個兒騎咱也沒二話啊。」
趙衛東擠著笑,立馬拍著胸脯子保證。
就喜歡你這三兩下上頭的勁兒。
許東良撇撇嘴,心道我真要把這一腳踹騎家去,保不準前腳剛走,後腳老趙就得拎著鞋子抽的你滿臉開花。
看不上歸看不上,許東良還是笑著上了車,轉悠了一圈。
一腳踹在早些時候又叫死的快。
因為騎這玩意的小青年保不準熱血上頭,沒輕沒重的彪到了頂兒,再加上當下的大環境里很少有正規的培訓,出過不少事兒。
不過許東良意不在此,騎了兩圈就轉了回來。
「確實不錯,比我那輛大鳳凰可舒坦多了,正好閑著沒事兒,走,咱哥倆找地兒喝兩盅去?」
「喝酒?」
許東良這一下差點把趙衛東搞蒙了。
心道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許東良轉性了?平時他見著許東良雖說也會閑聊兩句,但多半都是他死皮賴臉,湊個熱乎氣兒罷了。
這還是許東良頭一次對他這好說話。
不過人家許東良是大學生,那可是金貴,趙衛東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
不過反應過來,趙衛東連忙道。「瞧我這記性,這不可到晌午的飯點兒了嘛,大舅哥想吃點啥,我請客。」
正說著,趙衛東忽然一拍大腿。
「嗨,大舅哥,瞧我這記性,你說光咱倆喝酒擼花生米有啥意思,不然你跟我走,咱們陳倉小地方,可也有不少好地方。」
許東良瞅了瞅趙衛東,點頭道。「也行。」
把破鳳凰鎖好,許東良跨上了趙衛東的摩托車後座,兩人直奔城北。
趙衛東帶許東良去的好地方是黑舞廳。
在90年代初期,在缺乏娛樂活動的當下,歌舞廳絕對算是最潮的地方,從國外傳進來的歌舞廳一經進入國內就極大的豐富了國人的夜生活。
雖然現在的時間還在大中午,可歌舞廳內還是人滿為患。
趙衛東知道要不了幾年,歌舞廳就會被如雨後春筍冒出來的錄像廳,遊戲廳,乃至後來的網吧給擠佔掉原有的市場份額,最終走向沒落。
可在91年這個檔口,歌舞廳還是當下最時髦的事兒。
等趙衛東停好了摩托,許東良朝著歌舞廳里看了一眼,便神態自若的走了進去,好似輕車熟路一般。趙衛東愣了一下,沒想到許東良會這麼淡定,心裡還在嘀咕這考上了大學的大舅哥好像不是頭一次來。
歌舞廳里燈光很暗,剛進門就是充滿旋律的鼓點,因為是黑舞廳的緣故,裡頭的環境很差,熏人的煙味隔著老遠都能把人熏個跟斗。
趙衛東在前頭領路,七拐八拐的來到舞廳一個角落。
裡頭正有兩三個小青年正對著昏暗燈光下在舞池內跳舞的姑娘大流口水,趙衛東走過去踢了一腳椅子,對方才如夢初醒。
「趙哥來了啊,快坐,快坐,哥幾個可都等你了。」
「這位是?」
一個染著黃毛大熱天捂著皮夾克的小青年笑嘻嘻的說了一句,扭頭就瞧見了跟在趙衛東身後的許東良,忍不住湊近嘀咕了一句。
「趙哥,你新找來的凱子?」
「放你娘的屁,狗屁的凱子,阿通你說話注意點。」
「這可是我未來的大舅哥,趁著晌午的點過來轉轉,順帶吃點飯,你們幾個可管好自己的嘴,我大舅哥可是大學生呢。」
趙衛東瞪了瞪眼,然後自顧自的吹噓起來。
還甭說,大學生這塊金子招牌在當下還是有用的。
再加上他們明顯是知道趙衛東和許家妹子的那點破事兒,一時間黃毛縮了縮脖子,一時間有點冷場。
「啥大學生不大學生的,都差不多年紀,別這麼見外。你們都是衛東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後叫我許哥就行。」
許東良笑了笑,隨口說了一句。
然後坐下來翹起了二郎腿,拿起一瓶三毛錢一瓶的本地啤就跟一旁的黃毛碰了一下,那姿勢要多老練有多老練。
眾人愣了一下,連忙客套起來。
不多時,三五瓶啤就下肚,幾人就有點上頭。許東良久經戰陣,自然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不說話的道理。
甭說是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青年了。
就算是久經商場的投資人,一通大酒喝下去,許東良都能保證侃的對方雲里霧裡,點頭簽字,如今不過是小試牛刀,那場面別提有多熱烈了。
趁著熱乎,許東良還到舞池裡跳了一通交際貼面舞,小姑娘臉紅心跳,許東良怡然自得,惹得全場喝彩。
幸虧哥們還練過。
不然還真容易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