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難道要去殉情
洗心殿內,林雀阮收拾著行囊包裹,要準備跑路。
剛剛一回頭,傅鈞霆正抱了一床被褥,微眯了眼睛看著她。
「哇,你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一點聲兒都沒有呢。」
傅鈞霆道:「從你開始往你那包袱裡面裝第一件東西的時候,我就在這殿內了。而且我敲了門的,只是你自己太過全神貫注,未曾留意到我罷了。」
傅鈞霆眯著眼,瞧了瞧放在林雀阮腳邊的包袱。
「你這是……」
話雖留了半句,但就差把你要跑路嗎?幾個字直接放在臉上了。
林雀阮被戳中了心裡的事兒,當即是面上一紅,卻還是硬撐著:「我準備明日去尋夫。」
「你的相公不是死了嗎?」m.
「……」林雀阮一哆嗦,記起來自己剛剛在裝可憐的時候,一不小心說自己相公已經死了,呵呵乾笑了兩聲:「他雖然已經死了,但在我的心中,他依然活著。」
「所以,你明天說要去找你相公,是要去殉情?」
「那倒是也不必了。」
林雀阮連連擺頭,眼淚說來就來:「我的相公太愛我了,他渡劫被雷劈死的時候,專門與我說過。要我好好活下去,不然的話,他就是死,也死不瞑目的。」
薄薄的絹帕,帶走眼角細細的淚痕,迷濛的眸光之中,似乎都透著對亡夫的思念。
「我那麼的深愛著我的夫君,我又怎麼能夠違背他的遺願呢,你說是吧?」
傅鈞霆極為捧場地點了點頭。
深愛著他?
這一點他還真沒看出來,反倒是那腳邊鼓鼓囊囊的包裹,說明她真的很愛自己的財。
林雀阮上前,一邊拍著傅鈞霆的肩膀,一邊感慨著:「哎,小仙郎,我與夫君的愛意,你是不會懂的。說來,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傅鈞霆。」
「好的,傅仙郎,我叫林雀阮。那咱們今天就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帶你去取錢。等拿了錢之後,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別再聯繫了好嗎?」
說完,林雀阮像是兔子似的,抓起地上的那收拾好的包袱便是跳上了最側邊的床榻之上。小手一撩撥,簾幔便是將整張床都給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只能夠隱隱約約瞧見裡面有個人影。
這個小財迷突然間這麼乖巧,傅鈞霆反倒是很難安下心來,誰又能知道她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呢?
不過,他現如今卻是很有時間陪著林雀阮鬧騰,他也想要瞧瞧,自家的這位小娘子還能將這齣戲如何的唱下去。
林雀阮將自己包裹在軟被之中,一雙極為靈動的眼睛卻沒有絲毫睡意,透過窗子看著夜幕一點點將歸墟宗給籠罩下來。
手中攥著一張符紙,又滿是期待地瞧著床幔頂上懸著的那顆珠子。
那顆珠子似乎就是她們凡間用來記錄時辰的物件,當這顆珠子全部變成黑色的時候,便代表著一天完全度過。
她等了這麼久,就是在等今天,最後一天的結束。
今天,她與那素未謀面的仙君大婚的第三年了。
那位傳說中法力無邊的仙君卻從始至終都未露過面,好似從不知曉,有她這麼一個人似的。
這麼多年,她在宗門之中,除了吃睡之外。便一心鑽研著,如何能夠回到凡間,與爹娘團聚。
終於,她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一些痕迹。歸墟宗的護宗大陣,使她無法走出歸墟宗。
只要能夠破掉這護山大陣無法繼續運轉,那麼便是可以在陰月陰時陰刻,打破仙界與凡間的屏障,重回人間。
今日子時,便是那陰月陰時陰刻。她這三年間,一直持之以恆的賣掉了歸墟宗各色靈寶,就是為了讓歸墟宗靈氣匱乏,護山大陣難以維持。
一想到。她馬上就可以回到人界,去見爹娘。心頭電視按捺不住的興奮。
仰躺在床,盯著那顆逐漸被墨色浸染通透的珠子。
終於能夠離開這個將她囚困了這麼久的地方,一時之間竟然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心尖反倒是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所充斥著,她從桃花村嫁到這歸墟宗,總覺得好似是黃粱一夢似的。
父親牽著牛在路上傷了人,那人開口便是要一兩白銀才能了事。
那可是一兩白銀啊,都足夠她們全家人一年的吃食了,多出來的還能夠再給家裡添置幾件傢具,明擺著是訛人了。
那人叫囂著,要將她父親抓去見官。
她慌亂得不知所措,就在那昏暗無光的時候,天際之上,一身白衣的仙君逆著光緩緩落下。拿出了一兩銀子解決了當時的困境。
而那仙君所要的報答,也不過是讓她嫁入歸墟宗,成為宗主的夫人。
仙君面無表情的說著,這是她與宗主的仙緣,非她不可。
就這樣,她懷著感恩的心便是隨著那仙君一同乘著雲彩,入了仙界,進了這歸墟宗中。
那宗門的大殿是那麼的高,白玉的大柱,連踩在腳下的台階都是用的青金石。
她換了一身的鳳冠霞帔被迎入了大殿,可是她卻沒有見到應該與自己一同成親的宗主。出現在她身側的,只是一把劍而已。
宗門中的人說,宗主在閉關修鍊,不知何時才會出關。
但自己與宗主是天定姻緣,今日又是最好的時候,只有在今日大婚,才能美滿。
她一個凡人,入了這仙門之中,當時即便是滿腹的委屈,感覺心中受了百般的羞辱,卻也是隱忍著淚,與那一把劍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一開始,她還想著什麼時候會見到那從未謀面過夫君。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著,這樣的念頭便一點點的消散了。
莫名其妙的便是成了仙宗的夫人,雖然宗門之中的弟子,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帶著些探究。但卻也沒有絲毫的僭越。
吃穿用度上,樣樣都不曾短缺了她的。
除了這歸墟宗的禁止,讓她沒有辦法離開之外,還真是沒有絲毫的不好。
就在林雀阮思慮的時候,那一顆珠子徹底被黑色的光暈給籠罩。林雀阮能夠看到籠罩在山上的一團霧正在一點點的消散。
那便是限制著她,讓她無法離開這歸墟宗的禁制。
今日……她終於可以離開了。
躡手躡腳地下了床,盡量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越過綉著青松白鶴的屏風,正好瞧見傅鈞霆躺在大殿的中心。
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似是良心發現似的,取出了那顆九韶珠又是放了一枚靈石在傅鈞霆的身邊。
「小仙郎啊,小仙郎。你可千萬別怪罪我,主要是你獅子大開口,我可受不住。這東西便是留給你了,咱們也算兩清了。你可別怪罪我啊。」
說罷,手中的符紙被林雀阮給撕碎。
一團火焰將林雀阮給包裹,喘息之間,火焰包裹著林雀阮便是升上天際,消失不見。
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宛如夢境似的。
而一直睡著的傅鈞霆,此刻卻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染上一層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