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拜入魔窟

再顯然不過的是，江姝兮的醫術，的確是超群的存在。

她對任何人的下針與施藥，其發作的時間，可以精準至極。

此番對自己這熟悉到無以復加的身體，又在這有著特殊磁場的冥府之中，她更是能夠將其傷勢的發作，控制到秒。

再加上顧南之同樣精準的配合，這一切，簡直天衣無縫：

易容成瘦弱女子模樣的顧南之，一邊背著那儼然就要氣息全無了的江姝兮，一邊也儘可能表現出了吃力與焦急的狀態。從其眼神到表情，從呼吸再到肢體，愣是，再沒了任何顧南之的影子。

直至，他們二人終於來到了「青黃署」的門前……

正如顧南之之前所說的那樣，今天並非是其公共開放的日子。這裡，除卻一片空曠與一灘平靜而又巨型的清水之外，竟再無其他。而得以找尋到此處，除了地圖之上的標註之外，還因為設置在這外面的強大結界，能夠讓顧南之這種身有修為的傢伙，感應到其的真實存在。

但似乎真的是為了隱藏些什麼，就連這結界，竟也是讓人無法看見。

其將內外完全隔絕的效果，則像極了那個傢伙只辯是非與黑白的絕對手段——要麼，便是讓人毫髮無傷地進了；要麼，便是讓人當場就魂飛魄散，從此徹底消亡於這世間。

很顯然的是，顧南之從未與這個讓他心生不適的地方，有過任何交集。

因此，面對著這樣連他都始料未及的畫面，他雖然做足了準備，卻再也做不到同之前那般，胸有成竹。

就僅是遠遠望著那灘隱藏著萬千秘密的清水，他便頓住了腳步。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之中在飛快地思索著應對接下來一切的方法，以及不肯停歇著的，更多的風險與脫離他掌控的不確定因素。

而偏偏，就在這時，儼然就是能將他的想法悉數聽了去的江姝兮，竟忽然朝他「傳音入密」了起來：「愣著做什麼？你越是在原地猶豫不決，越是會引來不必要的猜忌好吧？我可不想這一次來了，結果什麼都沒做成，就又打道回府了。」

饒是顧南之，聽了這話，也不免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但他也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將心中的怒火遏止住。而與此同時，他還不得不耐心地向其解釋一番——聽了這對其說來不僅是啰哩啰嗦，甚至是可以當作是「廢話」的解釋后，這性子竟是比田思舉還要衝動個數倍的江姝兮，便儼然像是是被煽風點火一般，急切而不以為然地又開了口，「照你這樣說來，咱倆直接回了唄？」

因此，就是在對方話音落下的一瞬，顧南之便已攥緊了拳頭。

而一股從未有過的懊悔之意，也油然而生。還真不如照蕭子瑛那樣說的，換那蘇不忘過來，倒也省得這般拖累與麻煩了。比起江姝兮因從不服輸而生出的自負，這超群的醫術，竟顯得不再重要了。

可事實是，他們現在已經來到了「青黃署」門前。

這世間也絕無那「後悔葯」可以尋到……

索性，頭皮不禁一陣發麻的顧南之，只得繼續按耐著怒火，朝著那灘清水大呼出聲：「在下「夜遊神」夜氏裕故求見「青黃署」前輩！我姐妹二人前夜巡邏期間，遭受不明身份之人重襲，現性命垂危，還望署內前輩傾力搭救，他日我必登門重謝！」

這本是顧南之情急之下，而不得不說出的話語。

可誰料，他這話音剛一落下，身前原本的一片空無，

竟在一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極為刺眼，彷彿是能將他與後背之上的江姝兮整個兒融化了的白色光亮……

而這同樣，不過是存在於一瞬之間的光亮，在徹底湮滅之後——

顧南之又赫然發現，之前那灘距離地面不過短短一寸有餘的清水之上，竟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型的倒映：那是一棟巨大的白色古代建築，在水面上那本不該出現的粼粼波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詭譎——那個倒映分明如此真切，可偏偏，在那水面之上，根本就沒得任何物體的存在！

莫說是那同樣真切無比的建築，就連一花一草和一木的蹤影，都壓根見不到絲毫蹤影。

就好像是，那建築，那「青黃署」，是存在和生長在那水中一般。

或者，更準確一點說來，是在那地底，之下！

縱然是再見多識廣，再處變不驚的顧南之，望見了這樣的畫面之後，也不免為此一陣愕然。

而一向懂得何謂「見好就收」的江姝兮，這時也收起了自負。

她一邊計算著自己身上的傷勢爆發，是否會因顧南之的猶豫而錯過時機，一邊沉穩地解釋出口：「那光應該是類似於掃描一類的東西，我之前來的時候就見到過。既然我們都能看見那清水的變化，就證明——」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顧南之便搶過了話去，「證明你身上的傷，是對方也在感興趣的。」

明顯一愣的江姝兮則輕笑出聲：「你說得也不錯。只是我原本想要表達的是，那關家死丫頭的易容之術，的確精湛之至。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沒得理由，輸給她。」

那一刻，一向不是很懂女人心，或者說，稍稍有些大男子主義的顧南之，倒是對這突如其來的開誠布公，始料未及。

而原本因為她此前衝動而又逞強的話語，所生出的怒火，也就隨之消失殆盡了。在他心頭瀰漫而起的，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久違的，甚至是令他自己都煞是詫異的熱血——曾幾何時，向來也是愛說這些話的人，在自己身邊打打鬧鬧著，也就一起長大了。

可他，卻偏偏弄丟了那人，究極一生，也再尋不回來。

不禁鼻頭一酸的他，那放任自流的思緒，著實很難再回到原地。

還是他背上的江姝兮，強行將其拉回了現實——許是，今夜耽誤正事的傢伙，真就是自己了。本當是計劃進了「青黃署」后再傷勢徹底爆發的江姝兮，竟就在他的後背上，吐了血。

緊接著，一股子滾燙、濕膩而又摻雜著惡臭的液體，便自他的脖頸之處，緩緩溢下。

猛然意識到這一切的顧南之，只得加快腳步。

他近乎就是三步並作兩步一般，來到了那灘暗藏著萬千玄機與險惡的清水前——不過一瞬的猶豫后，他的腳，已經沒入了水中。而那水，也如同他先前那般料想一樣，猶如一朵巨型的食人花，很快，便將漸漸沒入其中的顧江二人，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