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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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是木質的琥珀香味。
路軫:「我來之前去醫院看了我爺爺,所以遲到了。」
溫泱有點沒精神:「你爺爺還好嗎?」
路軫似乎並不擔心他爺爺:「他沒事。先說說你這邊的情況。沈阿姨的身體我問過市裡的專家了,治療的可能性不大。我也從你哥哥那邊了解了你表哥的情況,你表嫂現在已經懷孕28周了,這種情況下一般是不會有醫生在胎兒正常的情況下給她做流產的。也就是說這70萬,不管給不給她大概率都得生下孩子。所以說,她利用你舅舅舅媽不想絕後的心理,既賺了七十萬又甩了拖油瓶。」
溫泱聽著他分析,她當時沒有想到這一層,原以為這樣就可以和舅舅舅媽談判了:「對哦,那我是不是可以和我舅舅舅媽……」
相比溫泱,路軫不疾不徐:「但是你還沒有看清你舅舅舅媽的為人嗎?我並不想貶低抹黑別人,可你能保證他們以前知道了自己是店鋪產權的所有人,這次他們就算把店鋪再重新給你使用,但過一段時間如果又出了什麼急需用錢的事情,他們就有可能像這次一樣,一點情面也不留地把你從店裡趕出去。」
「那我……」
希望突然出現,然後又再一次被按滅的感覺。
路軫頓了頓,剛剛還口若懸河一直在幫她分析的人,突然有些緊張。他將手從方向盤上拿走,在溫泱沒注意到的地方鬆開握緊的拳頭。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自我調整了一下狀態:「所以,要解決就徹底解決,一勞永逸。」
這股可靠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以前他幫自己補課的時候,再難的數學題目他都知道怎麼解決,有他在再怎麼超綱的考卷都能做。
路軫躲避了一下溫泱的視線:「把店鋪真正變成你的。」
鈔能力。
萬能的鈔能力,這種能力能解決世界上所有事情。
可是她不是以前的溫泱了,她沒有能夠買下店鋪的錢。
「我有。」路軫開口,他語氣不可查覺地微微顫抖,「我可以買下來。」
「你買下這家店?」溫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心臟就像是以前考試前老師報分數一樣。
他沒有直接承認,而是說:「等我和你舅舅舅媽那邊手續辦理完了,我會給你一份轉讓合同,你只要簽完字了這家店以後就真正屬於你了。」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溫泱只在詐騙電話里聽到過。好事從家裡出事之後就再也沒有降臨過她的身上,她警覺地看著路軫。
想問他倒底是什麼意思,還沒問出口,他倒是主動坦白了。
大約是和爺爺相處久了,他習慣將所有情緒都藏起來。
他擺出了洽談的樣子和誠意:「你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你如果想要繼續要這家店鋪,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
在溫泱巨大的震驚中,沉默超載。她坐在副駕駛有些手足無措,下樓之前接到他的電話時,她那時候的驚訝和無措和這時候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溫泱的語言和面部的控制系統紛紛罷工。
直到聽到他說,他得結婚要給股民和外人一個可靠家庭形象但是他不喜歡和爺爺介紹的那個人。至於為什麼是溫泱,他說:「因為我跟你比較熟。」
熟嗎?
好像是挺熟悉的。
以前溫泱念高一他念高三的時候兩個人幾乎每天都會見面,後來他高中畢業了,依舊保持著每周末兩天都來給她補課的頻率。
他來她家吃過飯,見過她家人。
她喜歡過他,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溫泱大學最難的時候也是想著他,學著他不屈服的那股勁才撐過來。
少女時代至今唯一喜歡過的人,現在在和自己……求婚?
她以為自己已經見過大風大浪了,原以為這些天的大起大落已經夠鍛煉她了。結果她現在還是心亂如麻不知所措。而反觀他呢,提議結婚就好像在提議今天中午吃某一家店似的。
他還在加碼:「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傅望爸爸傅萬進前幾年用一個房地產項目賺得盆滿缽滿,那個項目是原本由你爸爸開發的「簡·居」……」說到這裡,路軫一頓,將他爸爸後來坐牢入獄,然後項目被傅萬進買下來這些事省下。
他繼續說:「你們家懷疑過傅萬進做局陷害嗎?」
爸爸?
溫泱一愣,事發的時候她高三還沒畢業。爸爸媽媽都把她當做小孩,她也不關心家裡的生意,所以對傅萬進和爸爸之間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只記得這個叔叔和家裡關係很好,和爸爸認識很多年。
隱隱記得傅萬進和爸爸也是同學,後來兩個人的孩子也年紀相仿,她哥從小就和傅望玩在一起。
溫泱甚至一開始連自己家是因為什麼倒的,她都弄不明白。只知道一夜之間爸爸入獄了,沒多久房子就被查封了。
這麼多年她已經認了,然而現在他告訴自己,有可能是被陷害?
這樣的誘惑讓溫泱毫無招架:「我……」
路軫沒逼她:「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溫泱下車離開時六神無主,身旁的車沒有立刻離開,路軫降下車窗,臨走前望著她纖細的身體:「記得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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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軫到總部的時候,總部已經從炸鍋變得平靜了。張致堯早上就給他發信息,告訴他光是一個上午他沒來,公司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傳他已經調派去國望分部了。
這種八卦,路軫覺得無聊,也不想去和別人解釋什麼。
剛到11樓,他就被張致堯逮住了。
「到底怎麼了?」張致堯倒不是多關心,純屬是八卦。
路軫進辦公室。將外套的西服扣子解開,松著領口:「老爺子身體不舒服,住院了。」
張致堯感覺一場豪門狗血戲碼即將在自己面前上演,他這一上午沒來,難道是去……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蹦出四個大字——篡改聖旨。
不對,21世紀了,應該是篡改遺囑。
張致堯:「那我現在是不是真的得稱呼你一聲路總了?」
「沒死呢。」路軫將外套脫下來搭在椅子上,扯開椅子隨手收拾了一下本就乾淨的桌面。看見旁邊摞起來的藍色文件夾,又看了看對面公然摸魚的人,他故意提了句,「波黑的酒店方案呢?」
「下班之前一定發你郵箱。」張致堯其實已經重新做完了,就保存在他的郵箱里,只要點擊一下發送鍵就可以了。
路軫:「寫完了就現在給我。」
「不行。」張致堯拒絕,「現在給你了,我下午就可以開始新方案了。我得拿著波黑這個方案下午摸魚當擋箭牌。」
看著對面的人路軫有的時候也很疑惑,他好像把自己當老闆,但是又好像對自己特別不客氣。
下了逐客令:「那就回你辦公位上摸魚。」
張致堯哪肯走,八卦還沒聊完呢:「你上午不是去看董事長了嗎?董事長生的什麼病?」
說到這個,路軫輕哼了一聲:「醫生說是老毛病,問題不大。但是他和我說,他準備靜養一段時間。」
問題不大這就意味著家庭醫生可以解決,路留青怎麼會不清楚像他這樣的人如果住院會給公司的股票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可他還是執意要住院,甚至對自己住院的消息沒有任何一點隱瞞。
原本張致堯還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直到路軫說要路留青要靜養一段時間。
蹙眉:「那豈不是馬上的季度大會你爺爺不來了?這不是叫你一個人去面對傅總的腥風血雨嗎?」
路軫知道,不止如此。
「他本來就是一個摟草打兔子的人。」路軫隨手將摞起來的文件夾最上面一本拿下來,「別擔心,我也暫時死不了。」
張致堯急啊,怎麼能不急。萬一到時候季度會議上路軫出什麼事情怎麼辦?他可是太子黨。
「你們爺孫倆也是好玩,看上去相依為命,但其實背地裡全是心眼子。」
思來想去,感覺那天得加強安保工作:「你真是太衝動了,你非要把傅望送進去幹嘛?不是也沒有判死刑嗎?這要放出來了,你怎麼辦?」
「等傅望出來了……」說到這裡,路軫一頓,輕哼了一聲,有些嘲諷和恨意在裡面。
到時候換他爸進去了。
「要我說你這認祖歸宗也沒有多自在。」張致堯哪知道他們一家子狐狸的心眼,從椅子上起來也準備離開了,「不過還好不是強制要求你去國望。」
「跟強制也差不多。」路軫將視線停在自己正閱讀到地方,「我爺爺在拿去國望逼我結婚。」
張致堯:「哈?」
路軫簡單地周六晚上自己去老宅的事情告訴了張致堯。
「之前他給了一個人的資料,周六的時候又讓我們見面了。他知道我不願意輕易答應去國望,到時候要麼結婚要麼去國望,二選一。」
張致堯:「你怎麼選?兩個都不太好吧。」
當時路留青在白髮人送黑髮人之後,去找了他。要他這個曾經被看不起和忽視的私生子回去。以前他沒得選擇,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選項都不好,那麼就自己去創造想要的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