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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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泱連著他手機的充電器,她原本是計劃去店裡的,店裡有數據線所以她就沒帶。
床頭位置的插座口為了整體的美觀藏得很隱秘,她找了一圈才找到。
不僅找到了插座還找到了上回買的東西。
他真是一個收納分類整理的好學生,那些東西也被他整整齊齊擺放在抽屜里。
耳邊傳來衛生間開關門的聲音,她立馬像是做了賊一般將抽屜關上。然後拿著手機躺在床沿邊,房門很快就被拉開一條縫了。
走廊上的燈已經關掉了,他一手搭在門把手上,沒直接進來:「走廊上的燈控開關在這裡。」
他另一隻手搭在牆壁上,提醒溫泱。
床上的四件套他在溫泱洗澡的時候就換掉了,總是怕上一床上全是灰。就是可惜被子沒時間通個風吹一吹,但應該比她睡在店裡好一些。
掀開被子他在另一半邊床上躺下來,溫泱舉著手機展示充電線:「我在充電,你要用嗎?」
「不用。」
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對話。
這個時間點也沒有人再找溫泱,她總是習慣在睡覺前看一會兒吃播視頻或是刷一會兒短視頻,但是又怕旁邊的人要睡覺,她將手機音量調低,原本坐車的時候還她還有點困,但洗了個澡人又精神了。
她玩了一會兒就把手機放下了,倒是路軫開始忙了。
指腹打著字,好像是在回別人信息。
房間里只留了一盞小夜燈,他手機屏幕的亮度有點高,他好像不太注意用眼,手機離眼睛有點近。
打小的時候沈宓就對溫泱的用眼和駝背非常注意,看見路軫這樣子,已經刻在溫泱本能力的記憶驅使著她伸出胳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將他的拿著手機的胳膊推遠了一點。
「手機離眼睛遠一點。」
她側躺著睡,路軫一扭頭就看見她後背距離床沿邊的距離。
就在她手收回去的瞬間,路軫眼疾手快地將她的手拉住:「睡過來一點,小心掉下去了。」
溫泱朝他那邊挪過去一點點,他手沒鬆開,意思再明顯不過,嫌她睡得離自己還有點遠。
她又挪過去了一點,他還沒鬆開手。倒是被溫泱瞄到了不斷有新消息發送過來的手機界面。
她掙扎著從路軫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有人給你發信息。」
手即將掙脫成功,他卻拉住了溫泱第一節指節,不放手。
他把溫泱的不好意思睡得太近誤解為她正在生氣,將手機屏幕對準她:「是張致堯,我爺爺叫我們明天去一趟老宅述職,他來找我是說這件事的。」
說著,他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我不和他聊了,睡覺。」
手機放下,他依舊沒鬆開抓著的溫泱的手指,將枕頭放平之後,人躺下來,胳膊穿過溫泱的腰下,將一直沒睡過來的人一把拖了過來。
他力氣大,一下子就把溫泱拖了過去。鼻子撞到他鎖骨上,還有點疼。
下巴擱在她發頂,開口說話,她看見喉結就在眼前。
「生氣了嗎?」
周身全是陌生的味道,他體溫也比溫泱高。
原本首府就入夏了,她又是個怕熱的人。鼻尖嗅了嗅他睡衣上的味道,她有點分不清他身上的幾種味道都是從哪裡傳來的。
只知道很好聞。
孔武有力的手臂橫在自己后腰上,溫泱動彈不得:「沒生氣。」
說著她拍了拍路軫的胳膊:「鬆開一點,有點緊。」
他就真的只鬆開一點點。
掙扎來掙扎去,原本身上寬鬆的睡衣有一半全部都被壓在了身上,此刻就像是緊身衣一樣包裹著她。
溫泱不得已只能用有限的空間將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衣服扯一扯,弓腰用力,她汗都快要出了。好不容易讓自己穿著睡衣能舒舒服服睡覺了,她感覺摟抱著自己的手臂又重新收緊了一些。
膝蓋碰到了他的腿,他身上源源不斷的熱量不停地侵佔著被子里的一切,包括她。
手指隔著睡衣布料,摩挲著她的後背,像是老中醫一樣仔仔細細地摸著她的每一節脊椎。
再開口,聲音都低了一些:「泱泱,你藥膏還在用嗎?」
藥膏?
溫泱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她很少用藥膏,家裡沒錢了之後人的身體好像都好了不少,她甚至開始很少生病,醫院都很少去,更是無從想起藥膏是怎麼一回事。
不解地仰起頭朝他眨了眨眼睛,隨手在他手指落位的身體部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仰起頭又埋進了他的頸項之間,搖了搖頭:「早就好了,沒再用了。」
……
溫泱喜歡被他抱著,她也喜歡把臉埋在他脖子里,不准他看自己,也不好意思看他。
像是網購收到的花。
他像個醒花的能手,知道第一步是將多餘的葉子摘取,丟在地上。花枝被斜剪45度,為了催熟,他用指腹揉捏。
溫泱望過去,只看見收納的模範生將抽屜弄得亂七八糟,她的睡衣壓在深灰的男士長褲上,明晃晃的月亮躲在雲後面。
封閉視覺,放大其他感官。
聽他難以抑制的喘息、手臂感受他背部肌肉的變化。汗水附著在皮膚上,她指甲陷入緊繃的肌肉里,又怕他疼,她很快就鬆開手。
她開始嗚咽,將他抱得更緊,她並不知道這是依賴示弱,也不知道這是引起對方嗜虐的因素。
-
溫泱後來是真的困了,她聽見路軫去洗澡的聲音,但等他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睡著了。
鬧鐘響的瞬間,她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總感覺自己好像並沒有睡多久。
橫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分量感十足。
奪命鬧鐘響個不停,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但一直不想將鬧鐘按掉。
現有動作的是睡在自己旁邊的路軫,他能做到說起就起,但溫泱不行。
可今天不是放任她睡懶覺能行的,他手撐在溫泱旁邊,另一條胳膊伸過去夠著床頭柜上的手機。
將鬧鐘按掉之後,他手伸到溫泱後背下,將人強行抱起來:「起床了。」
昨晚接單那愛錢的樣子在今天早上需要起床的時候沒有了,她抓著被子,一臉的拒絕。
路軫笑:「不賺錢了?」
這話管用,她皺著臉起來了。
她磨磨蹭蹭最後還是趕著出了門,四肢無力地穿好鞋正要開門出去,發現路軫也拎著公文包。
溫泱有點疑惑:「你起這麼早幹什麼?你今天又不用上班。」
路軫:「我送你。」
等進了電梯,她打了好幾個哈欠才說:「其實不用。」
嘴上這麼說,但他真送自己,她還是開心的。
這個時間點開車在大馬路上,連資本家都要掉兩滴眼淚。夏日天亮得早,月亮都快要看不見了。最早班的公交車還沒有到第一班車的時間,但早餐店已經開始忙碌了。
路軫知道她趕不及,直接把她送到了店裡:「要吃什麼早飯?我給你去買。」
真要她點菜,她就想吃點平時不常吃到的:「我想吃糯米糍粑和豆漿。」
他去買早飯了,溫泱紮起頭髮找出材料進了專門烘焙蛋糕的后廚。
剛將蛋糕胚送入烤箱,路軫就帶著剛出爐的糯米糍粑回來了。烤蛋糕胚的時間快進不了,溫泱將製冰機打開之後跟路軫一起坐在吧台邊吃早飯。
以前溫泱在洵川念書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洵川當地老字號的姚記里的小吃。
她告訴路軫,姚記的營業時間是從第一天的半夜到第二天的早上。她第一次吃還是許擁川和學姐兩個人帶著她去的。
她喋喋不休說了好一陣,路軫笑:「知道你們以前關係很好,已經在吃醋了。」
她又不是那個意思:「就想和你分享一下,我以前的生活嘛。」
路軫單單聽著她說的,總覺得她的大學生活好像所有的快樂都是來源於許擁川和他的妻子。之前她喝多了,自己去接她的時候,從她前言不搭后語的話里總覺得她和她大學的室友相處的不是很好。
突然想到了以前裴斐說過,她對她本科的大學生活有點都不懷念。
倒是有點好奇是怎麼樣的一個大學,讓它的學生都避之不及。
路軫:「以前大學生活怎麼樣?」
溫泱聽他的話,一瞬間連咀嚼的動作都變慢了。她並不願意過多的提起那段不愉快的經歷,含糊其辭:「還好吧,反正也遇到了挺多很好的人。」
她逃避的樣子很明顯,將最後一點糍粑塞進嘴巴里之後,借口要打發奶油又進了後面的烘焙區。
路軫將手邊的咖啡喝掉后,學著她以前開店做的準備,拿著拖把將店裡打掃了一遍,又把招牌搬了出去。
溫泱一抬頭就看見他這副賢惠的樣子,外面天漸漸亮了起來,路上來往的行人和車輛也變多了。他站在收銀台後面,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店裡的圍裙像模像樣地系著。
他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手揣在圍裙的口袋裡站在和烘焙區僅僅相隔一塊玻璃的外面看著做蛋糕的溫泱。
奶油都準備好了,就差蛋糕胚冷卻了,雖然裡面開著製冷,但她為了趕上時間不得不手動扇風降溫。
路軫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店裡的小音響里傳來外賣訂單的聲音。
一杯簡單的冰美式。
溫泱抽空出來做了,不忘提醒路軫:「你看一下時間,如果是九點到店自取的你放在這裡,如果是馬上就要的,你就告訴我。」
說著她重新回來烘焙區開始做蛋糕,蛋糕胚已經涼下來了,她每一步操作都很熟練。路軫一邊看她一邊留意訂單。
可第三種狀況出來了。
——一大清早來店裡買東西的。
路軫聽見了門鈴聲,一回頭不是盧穎,但也是個熟人。
是以前在總部時候他帶的那個小組裡的老員工了,徐麗。還有那個新招進來每每開會的時候說話都結結巴巴的男人。
兩個人看見路軫隨後一愣,都走到了櫃檯了,像是看見豺狼虎豹一樣又後退了一步。
路軫走了過去:「喝點什麼?」
徐麗承認那一瞬間她甚至想到了路軫在國望被開除,然後另謀生路。既然都被路軫看見了,如果不買東西好像說不過去,她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兩杯摩卡。」
路軫在點單機上點好:「好的,兩杯摩卡是嗎?」
非常像模像樣。
徐麗小雞啄米地點頭,又偷偷瞄著路軫,他彷彿是一個非常專業的服務員。但也僅僅點到為止,他取下小票放在一邊:「我不會做,你等等。」
他回頭,還沒喊溫泱,她彷彿有心電感應一般正好抬頭。
溫泱看見了站在收銀台邊的客人,放在刮刀,從烘焙區里走了過去。
職業習慣和素養讓她先和顧客道了歉:「不好意思,我先生不太會。」
總要說是先生,否則說是店員太讓人容易給店鋪打上不專業的標籤了。
她很快就把兩杯摩卡做好打包好,遞過去:「歡迎下次光臨。」
說完,又用胳膊肘聳了聳旁邊的路軫,他心領神會,依葫蘆畫瓢:「歡迎下次光臨。」
溫泱滿意地點頭,對嘛,開店就是要嘴巴甜一點。
徐麗接過咖啡:「謝謝謝謝。」
然而在溫泱的笑容里又朝著路軫微微點頭彎腰:「路總我們先走了。」
路總?
溫泱的笑容僵掉了:「路總?」
路軫彷彿沒事人一樣,扭頭看她:「你叫我路總幹嘛?剛剛不還是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