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撿到一個小傢伙
「沈千樹,我們分手吧。」眼前的女孩挽著另一個人,站在沈千樹對面。
「江江,不……」
「江江!」沈千樹從夢中驚醒,身體幾乎是彈起來的。
她雙手揉搓著亂糟糟的頭髮,急促的喘著粗氣,像是還沒從夢中醒來一般。
從五年前那個人的不告而別開始,一直到今天,沈千樹每天都做著關於她的夢。
夢裡有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有分不清虛實,沈千樹不願看見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夢中少女的面孔越來越模糊,直到現在沈千樹在夢中再也看不清她的樣貌。
沈千樹拍了拍額頭,昨天喝的有些多了,現在頭疼的厲害。
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照到她身前,她伸出手去摸,可摸到的卻是純棉柔軟的被子。
「嘩啦。」沈千樹起身拉開窗帘,陽光刺得她睜不開雙眼,柔軟細膩的陽光鋪在她臉上,很溫暖。
好一會她才適應這強光,緩緩睜開眼睛,沈千樹已經好久沒在太陽還沒落下時醒來了,她趴在窗台上,享受著這份溫暖。
看了眼時間,剛剛中午十二點,離酒館開門的時間還早著呢。
走到客廳,沈千樹就開始頭疼了,那髒亂的環境令她無法直視。
滿地的酒瓶,煙盒,還有卡在沙發縫縫裡的遊戲機。
沈千樹每天都匆匆忙忙的從家裡出去,回來就一頭栽在床上,今天借著這陽光倒是看清了這亂糟糟的屋子。
她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泡的檸檬水。
一口下去,又酸又涼的液體流進胃裡,沈千樹不禁皺起眉毛,表情也不太好看。
看著那杯檸檬水,她再也沒有喝下第二口的勇氣。
收拾完屋子,也就用了一個小時左右,沈千樹拎著一包垃圾出了門。
今天天氣很好,沈千樹決定步行去酒館,畢竟難得這麼早起來,她打算好好看看白天的景色。
酒館離沈千樹的家不遠,沿著一條小路走,也不過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反而開車還要繞一繞,時間也差不了多少。
這條小道很安靜,沒什麼人。
一旁的牆角下竟都長出了一抹抹綠色的嫩芽,柳樹的枝丫隨著柔軟地風輕輕晃動,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歡迎暖春的到來。
很久沒看到這樣的景色了,沈千樹也因此心情好了許多。
路過一家便利店,她買了兩桶泡麵和一個草莓味的夾心麵包,這就算是「早餐」了。
沒覺得走了多久就到了這條美食街,這個時間段的美食街與晚上熱鬧的景象截然不同。
街道上可見的人,幾乎都是為了晚上營業做準備的店鋪老闆。
有的坐在門口刷著大鍋,有的在打掃著前一天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殘局。
還有的就是提前準備食材的小櫥窗了,香味都已經飄遠了。
「你個小婊砸,之前不是挺厲害的嗎。」
一道聲音突然傳入沈千樹的耳朵,是一聲聲難聽的謾罵聲,可卻看不到聲音的來源。
再往前走,聲音離她越來越近。直到沈千樹的腳步停在了一個巷子口,才看見聲音的來源。
是一群年紀不大的男孩子,他們圍在一起,因為巷子很窄,沈千樹看不見人群中發生了什麼。不過聽這對話,她也多少猜到了。
這條街很亂,沒有任何監控設備,欺凌約架都是常有的事。
沈千樹環顧四周,周圍沒什麼人,看來如果她不插手此事,裡面的人估計不會很快被放過。
沈千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沖著巷子里的人大聲道:「你們確定還要繼續嗎?我已經報警了哦。」
那三五個男孩扭頭看過來,看他們的裝扮應該都是些學生。
沈千樹個子很高,看起來比這些還在發育中的男孩子們都要高一點,她背對著光看不清表情。
那些男孩子撇了撇嘴,不太情願的走出巷子,畢竟他們並不太想進局子里坐一坐。
待人群散去,沈千樹才看清裡面的情況。
一個小女孩抱膝坐在角落,看起來有點可憐,沈千樹看見這樣的景象也是心頭一軟。
走上前去想扶她起來,可是還沒等沈千樹靠近,那女孩就自己站起來了,走向旁邊的一個黑色長長的琴包跟前蹲下。
女孩穿著一件黃色連帽衛衣,帽子很大,扣在她的頭上,遮住了她半張臉。
黑色琴包拉開,裡面是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吉他的琴頭已經斷開了,看樣子罪魁禍首就是剛剛那幾個男孩。
沈千樹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課本,上面寫著名字「紀南星」,眼前的女孩應該就是它們的主人。
沈千樹把課本摞成摞抱在懷裡,然後蹲在了紀南星身旁。
見紀南星獃獃的盯著面前折了琴頭的吉他,一動不動,沈千樹摸了把後腦勺,開口道:「我認識一個人,或許能修好它,要拿去試試嗎?」
聽到這話,原本獃滯的紀南星抬頭對上沈千樹的視線,她的小臉被包在帽子里,眼圈紅紅的,令人看了不禁憐惜。
紀南星輕輕點頭,然後接過沈千樹手裡的書本裝進背包里,抱起吉他跟在她身後。
一路跟到青梨酒館后,沈千樹隨手指了一個就餐位置,讓紀南星先坐著等一會兒。
紀南星環顧四周后,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坐下后紀南星的目光隨著沈千樹的身影轉動。
沈千樹燒了水,打開了一桶泡麵,將調料包一一放入,隨後彎下身,在吧台下面翻找著什麼。
沒一會她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向紀南星走去。
四目相對,紀南星死死的盯著沈千樹,沒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反而沈千樹被這樣盯著,有些不自在。
她轉開視線,摸了摸鼻樑。
沈千樹在紀南星對面坐下,打開手裡的盒子,原來是一個藥箱。
她剛剛注意到紀南星手掌被擦破了皮,正往外滲著血。
「你要先等一會,會修琴的人大概要五點鐘才能到。」
「看你手傷的挺重的,簡單處理一下吧,要我幫你嗎?」沈千樹微微歪頭等著紀南星的回復。
紀南星緩緩向她伸出受傷的手,微微點頭。
沈千樹接到她的回復后,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含糊,拿出醫用棉球,輕輕幫她擦拭著傷口。
沈千樹偶爾眼眸抬起,和紀南星的目光對上,隨後因為有些尷尬,又垂下眼瞼。
這個小姑娘可真奇怪,就一動不動的盯著沈千樹,好像在看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似的。
「好了,手腕有沒有疼的地方,有沒有傷到骨頭?」.jj.br>
處理完表面傷口后,沈千樹又不放心的詢問著還有沒有其他隱患。
紀南星搖了搖頭。
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是看起來還挺乖的。沈千樹心裡這樣想著。
紀南星先前戴在頭上的衛衣帽已經摘下,一頭有些蓬亂的長發散落在身前,左側臉頰上又蹭上了一抹灰塵,看起來有些狼狽。
沈千樹抽出一張濕巾湊近紀南星,一臉認真的擦去她臉上的一抹灰色,這次並沒有詢問她的意見。
紀南星也沒有反抗,任由她靠近,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沈千樹身上沒有離開過。
「千樹?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杜淮左走進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從開業至今,從沒早到過的沈千樹。
「嗯,今天醒的早,再睡也睡不著了,也沒什麼別的事,就來店裡了。」
一邊說著,沈千樹一邊走進吧台,把滾燙的開水倒進泡麵桶里。
因為這個時間不接待客人,所以杜淮左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坐在裡面的紀南星。
他走到吧台前,壓低聲音問:「誰呀?」
「路上撿的小孩。」沈千樹懶得和他從頭解釋,隨口答道。
杜淮左滿臉問號,悄悄看了一眼紀南星,也沒再問了,轉身去換工作服。
沒一會李哲彥蹦蹦噠噠的進來,看見這個時間出現的老闆,也是一臉驚訝。
「老闆??你是受什麼刺激了嗎,你該不會和淮左哥靈魂互換了吧。」
李哲彥一臉欠揍的樣子湊到沈千樹面前。
沈千樹:「……」
很快,李哲彥就注意到了店裡坐著一個他從沒見過的小姑娘,瞬間兩眼放光。
「老闆老闆,那個漂亮妹妹是誰!」
李哲彥話雖是對著沈千樹說的,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紀南星。
他聲音不小,但凡這屋裡長耳朵的,都能聽見他這低情商發言。又這樣明目張胆的盯著一個女孩,實在是沒禮貌。
「啪。」沈千樹狠狠的拍了一下李哲彥的腦袋。
「滾去換衣服,跟你沒關係。」
李哲彥揉了揉後腦勺,滿臉哀怨的看了眼沈千樹,然後不情願的去換工作服,臨走時還不舍的看了紀南星一眼。
也怪不得李哲彥這樣,畢竟年紀還小,也是酒館里年紀最小的員工,今年才剛滿十九。
他也算是酒館的老員工了,也就比杜淮左晚來兩個月。
他家裡只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外婆,所以他早早就輟學出來打工了。不過他性格開朗,每天都笑嘻嘻的,酒館的顧客都很喜歡他。
沈千樹吃完泡麵坐在吧台里,百無聊賴的望著門口。
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晃晃蕩盪的走進來。
吳毅背著吉他,進門看見沈千樹微微挑眉,也覺得難得一見,但他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崗位。
沈千樹立馬跟了上去,路上拿起了紀南星的吉他。
「小吳,幫個忙。」沈千樹將裝著吉他的吉他包立在身前。
吳毅掃了眼沈千樹手上的東西,不慌不忙的坐在實木高腳椅上,抱著吉他一邊試著音,一邊開口:「什麼忙?」
吳毅是酒館里的駐唱歌手,平時除了唱歌,很少說話。
沈千樹拉開吉他包,把裡面的斷頭吉他擺在吳毅面前。
「琴頭斷了,這樣還能修好嗎?」
吳毅輕輕掃了眼那吉他,想也沒想就開口道:「太嚴重了,修不好。」
沈千樹才不信他的鬼話,平時經常能看到吳毅發的動態裡面修復好各種各樣壞掉的吉他,記得之前他就修好過一把斷頭琴。
見他如此果斷的拒絕,沈千樹雙手抱在身前,側身靠在牆上。
「你修好它,這個月工資給你開雙倍。」
聽見這句話,吳毅在琴弦上試音的手指一頓,抬頭看向沈千樹,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他抓了抓看起來比沈千樹還要長一些的過肩長發,清了清嗓子:「咳,我試試吧,不過肯定不能修復如初,會留下痕迹。」
沈千樹:「能修好就行。」
紀南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見沈千樹走過來,她望著沈千樹,聲音很輕的說:「謝謝。」
聽見紀南星開口說話,沈千樹有些驚訝,一旁擦地的李哲彥也猛的轉頭看向這邊,
現在酒館里沒有顧客,空曠的環境放大了紀南星說話的聲音。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棉花糖,但又沒有棉花糖那麼膩,更像是一隻小貓,抓的人心痒痒。
李哲彥咧著嘴湊過來,笑嘻嘻的拿出手機:「小妹妹,我們加個聯繫方式,等琴修好了我通知你。」
他笑的一臉諂媚。沈千樹不忍覷了他一眼。
紀南星從背包里拿出紙筆,唰唰寫下什麼,然後抬眸看著沈千樹:「我沒帶手機,琴修好了打這個電話就好。」
她將紙條遞給沈千樹,又沖著李哲彥微微禮貌點頭,然後目光又回到沈千樹身上,對她粲然一笑,背起包離開了酒館。
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二人愣在原地,紀南星的笑容太過耀眼,看得沈千樹也微微恍神。
她回過神來后,注意到李哲彥還一臉不舍的看著紀南星離去的方向。
沈千樹用胳膊肘架在李哲彥肩上,和他看向同一處。
「李哲彥,你剛剛笑的像一個饑渴的變態。」
李哲彥聽到這話也是一臉不服氣:「沒有好吧,女孩子都比較矜持,沒看她走的時候在給我點頭暗示嗎?實則那張紙條是給我的,只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而已。」
說罷,他把手伸到沈千樹面前,索要那張紙條。
「人家還是高中生,估計都沒成年,你就別想了。」
沈千樹拍掉李哲彥還懸在空中的手。
「來客人了,幹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