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行路見聞
第341章
出京已經三天了。
出了京城,就顯得沒有那麼繁華,除了一些大的集市可以看到烏央烏央的人群。
其他的地方,還是以農田、荒野與茅屋居多。
二月份,也正是春種的時節,到處都是農田上來往的農人。
春播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儘管朱雄英一行人牽著馬,卻甘願走路的作態比較奇怪,但很少有人願意為他們多付出一些精力。
他們大都抬起頭看一眼,然後又匆匆的低頭忙著除草、翻地的活計。
只有少部分看上去熱情機敏的老農會扯著嗓子問上一句。
諸如『從哪來』『到哪去』『要不要歇歇喝口水』之類的話。
朱樉和朱棡倒是如常,牽著馬沉默的走著,時不時回頭和朱雄英他們說著什麼見聞。
十幾個侍衛也很輕鬆,朱雄英他們上馬,他們就跟著上馬,朱雄英他們走路,他們也牽馬跟著。
可朱雄英和這些小王爺就不行了,都被折騰的夠嗆,就連朱椿都不復之前風流倜儻的模樣,被風盪起來的黃土吹了個灰頭土臉。
更關鍵的是鞋…
朱雄英從來沒有穿過這種草鞋,頭一天就被磨得滿腳血泡,走一步就是鑽心的疼。
每次到了晚上,朱樉就拔下一根馬尾上的鬃毛,給朱雄英挑去腳上的血泡。
朱樉一邊挑一邊說道:
「用馬尾挑血泡,好的快,不流膿…」
除了這些,朱樉還說了很多其他雜亂的知識。
比如編草鞋用的原料,他就說出了很多種。
他說:
「長江以南常用稻桿兒,蜀地多用竹麻,而河南、關中一帶用是麥秸,到了山西、北平和遼東,則是用的蒲草…」
在朱雄英這裡,他總是能拿出更多的耐心,從這種小事入手,鋪開了大明各地的風土人情。
然後再由淺入深,講到了各地的氣候、作物、糧產和用兵。
說起這些,朱樉總是滔滔不絕,他雖然殘暴,但所學極為深刻且紮實。
興緻上來了,可以坐在朱雄英的床邊喋喋不休的說上一個時辰。
而這些新奇的知識,也總是讓朱雄英格外的期待每天夜晚的到來。
現在,又到了黃昏了。
朱雄英四下的看了看,朱柏和朱檀手裡杵著一根木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這時候日頭已經偏西,給眾人身上撒上一層橘紅色的光。
看看天色,朱雄英覺得是不是要先找個地方住下,免得等到天黑露宿野外就不好了。
可看到朱樉和朱棡牽著馬還是緩緩的走著,他就沒吭聲。
這時候,朱檀受不了了,他直接把手裡的棍子扔到原地,扭頭一屁股坐到路邊的野草上喘著粗氣:
「要了血命了…不走了!」
他一邊嘟囔,一邊又可憐巴巴的看著朱樉:
「二哥,咱歇歇吧?」
他知道,雖然朱雄英是太孫,可這次出來,還是得聽朱樉和朱棡的。
前頭走著的朱樉皺了皺眉,停住腳,扭頭看著朱檀說道:
「起來」
朱檀想耍賴,扭捏著說道:
「我不嘛…」
話還沒說完,朱樉的鞭子直接抽到了他的身上,一邊抽,朱樉一邊罵道:
「趕緊爬起來!誰教你的這幅娘們唧唧的便宜模樣兒?」
朱樉的這鞭子抽的極為實在,朱雄英都能聽見鞭梢上帶動的風聲,『嗖』的一聲,讓朱檀渾身打了個哆嗦。
挨了一鞭子,朱檀二話沒說,爬起身撿起被自己丟在一邊的棍子就踉蹌著接茬趕路。
天色臨近黃昏,官道兩邊的田地上,也有一些農戶準備收工回家。
一個肩膀上扛著鋤頭,鋤頭的把上還掛著一個空籃子的老漢,從田地里拐到了官道上。
他本來是要再忙些時候,可今兒個村子上有戶人家成親,他得去捧個人場。
這個面相頗為厚道的老漢,晃晃悠悠的走到官道上,又彎下腰,順手把官道上的馬糞拾起來扔到了田地里。
老漢看上去有個六七十歲的年紀,一把鬍子都白了,但腿腳極快,不一會就與朱雄英一夥兒人走到了一塊。
看著這群奇怪的人,老漢有些好奇的問道:
「後生,你們這是從哪來呀?」
朱樉綳著臉不吭聲,朱棡就有些無奈的拱拱手:
「這位老丈,我們是從應天府來…」
「嗷…」老漢點點頭,又發問道:
「要去哪啊?」
雖說這個老農長了一張憨厚的臉,也是個自來熟的熱心腸,但這種連番的發問,對於一群藩王來說,實在難以提起好感。
就連朱棡都有些興緻缺缺,他隨口敷衍道:
「中都鳳陽」
「嗷…」老農又點點頭,低著頭捋了捋鬍子,沉思一陣,又熱情的伸手指著路:
「順著這條官道,往前不到四十里,就能到滁州…」
說起滁州,老農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臉上帶著些回憶:
「滁州…老漢記得那有個什麼…醉翁亭…」
「對!就是醉翁亭,前幾年老漢腿腳利索的時候,趁著農閑還去看過一眼,好多外鄉人…」
聽見醉翁亭,朱樉的臉一下就耷拉了下來。
早年在大本堂讀書的時候,為了背一篇醉翁亭記,宋濂差點把他的手打腫。
想到這,朱樉扭頭對侍衛揮了揮手,讓他們把這個話多的老頭趕走。
這個時候,這個老漢又出聲了,他笑呵呵的對朱樉等人發出了邀請:
「呵呵呵,不過這天色也晚了,行路不趕趟,依老漢看幾位不如在我們村裡住一晚再走,剛好村上有戶人家成親,還有流水席吶!」
朱樉一愣,重複著老農的話:
「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