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龍脈

當日大勝，晚上將軍府晚宴，鎮海公親自作陪。

便是上次那個出面接眾人的那個中年男子，大月的世襲公侯，自身也有洗髓境的修為，距離通脈也僅有一步之遙。

「這次多虧諸位天門宗的仙長相助，否則那些妖僧出手，本城萬萬抵擋不住。我先敬諸位仙長一杯。」鎮海公頗為熱切道。

無論是對寧一真、顧笙還是伍蘇柳妙雲等人，都是恭敬有加。

「還是顧兄今日施展神通術法，滅了那些和尚的威風。」伍蘇笑道。

「也是各位坐鎮在城頭，方能如此。否則單我是成不了事的，那些和尚若是一擁而上，我也只有敗逃一途。」顧笙說道。

連提都沒提寧一真，今日早上一戰對於顧笙來說倒不算危險，但周氏兄弟的舉動卻把他噁心壞了。

實際上哪怕兩人不提，顧笙也準備出手的。

然而自己主動出手和被人言語擠兌可不一樣。

若不是他實力尚可，今日怕是出了陣就回不來了。

「顧師弟卻是謙虛了，顧師弟的神通道術，著實霸道。除非是明竅、驅物境的高手，否則無人能擋。當然，也多虧寧師兄坐鎮，與對方驅物境高手對持。」何臨峰笑道，倒是說了句公道話。

寧一真一言不發，喝了杯酒，便徑直離去，周方周正二人也隨在身後。

剩下幾人彷若無事一般，喝酒飲樂，都沒多看一眼。

鎮海公看到這一幕頓時有所察覺，心中暗暗皺眉。

酒宴過後，眾人紛紛離去，顧笙道：「鎮海公可有時間？」

「顧仙長可是有事要說？」鎮海公揮散其他人，詢問道。

「我有一言，鎮海公或許不愛聽。」顧笙認真說道，關於災殃之事，他想了幾日也沒太多頭緒，不知道五法宗之人在做什麼謀划。

只知道古州必然守不住，一直退守到三千裡外方才穩住陣腳。

若是沒有準備，怕是要一路潰退，這數十萬大軍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

因此才決定提醒鎮海公一下，至於他信不信，聽不聽，那就不關顧笙的事了。

當然，這話也就是顧笙這種身份的人能說。

換個人，鎮海公都要直接砍了腦袋掛旗上。

「仙長請講。」鎮海公認真說道。

「我不懂軍陣戰事，這方面自然比不了鎮海公。但我有一法可以看到災禍，從古州向北一路三千里，皆有災殃雲聚。五法宗的和尚不知道暗暗謀划什麼，多半是會成功的。

鎮海公最好早做準備。」顧笙說道。

若是換個人說這話，鎮海公還未必放在心上。可今日顧笙在戰場上剛剛展露威勢，實力驚人，僅次於驅物境的寧一真。

鎮海公皺眉思索數息，確認道：「三千里？」

「不錯，來時我在飛舟上便看到，從三千裡外一直蔓延到此地。具體情況我也不知，只是怕古州有變，軍隊一路潰散。若是鎮海公提前有個準備，就算情況有變也能多保存些實力。」

「顧仙長既然能看到禍福變化，是否能看到我等何時災禍臨頭？災起何處？若是那樣，我才好做準備。」鎮海公的神色平靜，哪怕聽顧笙說古州守不住，他也絲毫沒有憤怒之意，反而認真跟顧笙詢問探討。

「災起何處我不知道，不過若是禍殃起了變化，我倒是能提前一些時間知道。不過能提前多久，那就看你們運氣了。」

「多謝顧仙長。」鎮海公深深一禮，感謝顧笙提醒。

片刻后，鎮海公回到府上，將顧笙說的事情與夫人一說，問道：「夫人，你怎麼看？之前我剛繼承公位之時，有人與我說看我有至尊之相，那些人都被我砍了，他們為何看不到自己死到臨頭？因此我從不信這些。

不過這位顧仙長，倒是有些看不透，我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位顧笙身邊有神靈相隨，還有劍意通天之人作為隨從，絕非凡俗之輩，你可以聽他的早做準備。他所說之事，可能是其身邊神靈看出，神靈能力各有不同，皆上應大道，若能看出禍福也不稀奇。」

鎮海公的夫人是個看起來不到三十的女子，相貌僅是清秀，雙眼卻亮的驚人。

「多謝夫人指點。」鎮海公聽到夫人的話，頓時放下心中疑惑，神色輕鬆了不少。」

……

一戰之後，五法宗的和尚找不到破解顧笙霸道道術的方法，接連幾日都沒邀戰。

可見這一戰的威懾。

一戰便死了五個通脈境的高手，便是再邀戰，也有敗無勝。

顧笙也樂得輕鬆，每日早上到城頭看看，然後便回去看書，順便還讓鎮海公幫自己搜尋了不少書籍。

看了幾日書，收穫倒是不大，獲得的一些東西也都是對通脈境以下的武者才有用，對於通脈境武者來說還不如青鹿肉。

倒是在一本書中看到貝場的記載，隨後顧笙抽到一袋二級貝珠，一共四十六枚，倒是小賺一筆。

「此地災殃越發濃郁了，你的災殃之花也在生長。」顧笙正在看書之時，攝提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時候會開花？」顧笙將書放下詢問道。

看來五法宗的和尚準備好了，終於要發動了。

「按照現在的速度，大概八個時辰。」攝提說道。

顧笙算了算時間，現在是早上十點左右，大概是凌晨兩點？

「多謝了，這種事倒是多虧你了，不然事情臨頭了才知道。」顧笙笑道。

攝提也不理會他，告訴完以後，又在專心吸取災殃，手上也不停，不斷編織蝴蝶，努力的儲備糧食。

如今院子上方足有兩三千隻災殃蝴蝶，每次顧笙進出都能看到那些蝴蝶連天空都遮蔽了。

反倒是其他人看不到災殃蝴蝶，因此沒有什麼感觸。

「你還多久能成長到下一個階段？」顧笙問道。

「十日左右。」攝提抬頭回答一句。「然後將災殃之蝶都吃了，就能到下一個階段了。」

「神靈的成長可真慢。」顧笙忍不住感嘆。

攝提破殼而出的時候，自己才鍛骨境，如今自己連道術都夜遊境許久了，她還是只成長了一個階段。

從二十厘米長到四十厘米。

其他地方確實沒此地這麼濃郁的災殃，但多少也是有一些的，不過都不夠她吞噬的。

大量傷亡的戰場或者天災出現之地，她才能快速成長。

攝提也不理會顧笙。

顧笙出了門，便看到朱厭在院子里竄來竄去，見到顧笙后立刻跳到顧笙身邊，指著旁邊廂房叫個不停。

「誰讓你去招惹她的？明知道打不過還非去招惹，你是不是傻？」

朱厭聞言大怒，一拳打在顧笙肚子上，然後被顧笙一腳踢進李劍心的房間，下一秒又飛出來滿地打滾。

顧笙先去找了鎮海公。

「今日半夜到明天凌晨，他們便會發動了。」顧笙說道。

「多謝告知，只是這幾日我也派人探查，始終找不到哪裡不對，讓人心中不安。」鎮海公道。

「反正馬上就知道了。」顧笙告知了鎮海公便告辭，剩下的事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又去找了伍蘇、何臨峰、祖雲、柳妙雲等人，將事情說了一遍。

「今天晚上便有變故發生，你們做好準備，不要掉以輕心。」

幾人頓時神色一肅，伍蘇問道：「顧兄可知道禍起何處？古州守不住么？」

「不知道禍起何處，不過古州應該是守不住了，大月一路敗退到三千裡外方才站住腳。」

「明白了，多謝顧兄告知。」

「顧師弟通知寧師兄了么？」何臨峰問道。

「何師兄去通知一下吧。」

實際上哪怕有什麼變故，以寧一真的實力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我便說是顧師弟的意思。」何臨峰當即說道。

通知完幾人，顧笙便回去看書，到了晚上，幾人乾脆都到顧笙的院子來了。

顧笙還看到了曾毅，此時已經醒過來了，不過連行動都成問題，更不用說與人動手了。

「多謝顧師弟相助。」曾毅看到顧笙便感謝道，這幾天的變化，他從柳妙雲那裡聽說了。

「無妨，畢竟我們是同門，曾師兄與敵人交手受傷，我們哪能坐視不理？」顧笙笑道。

到了深夜，眾人紛紛到城牆上，想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變故，結果鎮海公也帶人在這裡。

幾人略作寒暄，也無意多說，紛紛在這等候。

一直接丑時過半，眾人便感覺一陣地動山搖，腳下城牆布滿裂紋，碎石橫飛，高達二十米的城牆不過幾息之間便轟然倒塌。

「五法宗做了什麼？」天門宗眾人幾個閃身便落到地上，神色微變。

不僅僅是城牆，也不僅僅是城內，就連城外大地也在搖晃，彷彿末日一般，城中更是陷入一片混亂，一片片的建築轟然倒塌。

一條巨大的裂紋自城東到城西，將整座城市分成兩端。

「吼！」一聲清亮的吼聲自裂縫中響起，隨後一條渾身散發著佛光的青龍扶搖直上，隨後扭頭再次扎入大地之中，地面如同海浪起伏。

「這是……龍脈？」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大月的龍脈怎麼會渾身佛光？

五法宗的和尚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未必是大月的龍脈。」柳妙雲忍不住道，眾人紛紛皺眉，若不是大月的龍脈，五法宗的賊禿還能將古丸龍脈遷過來不成？

不過這樣倒也說得通，不然根本沒法解釋大月龍脈為何渾身佛光。

「走吧，五法宗的和尚馬上便來了。」顧笙哪怕早知道會出問題，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大陣仗，整個古州竟然瞬間就崩塌了。

大月軍隊雖然有了準備，但也集結在城中，損傷雖然慘重，但不至於隨著古州一同垮塌。

眾人跳到飛舟之上，借著月色只見之前宏偉的古州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無數人在城池之中奔逃，將領喝罵，一片混亂。

大地之上一道足有數丈長的裂縫將古州南北分開，無數士卒被隔在兩邊，眼露絕望，這個寬度，便是一般木樑都夠不到，眾人根本無法過城。

遠方古丸軍營大開。

可以想見留在城南之人會是何等下場。

飛舟飛到眾人頭頂，顧笙提筆畫下，一道道橋樑橫駕在裂縫之上，頓時引來無數士卒歡呼，城南的士卒紛紛過橋朝著城北涌去。

幾個將領站在地上紛紛朝著顧笙抱拳感謝，也不在意顧笙是不是看到，緊接著便組織人手抵擋古丸軍，其他人快速過橋。

顧笙心中有數，此時城南起碼困了二十萬士卒，七條橋不過杯水車薪，想要全部通過，起碼要一天時間，估計最終能過橋的，頂多十之二三。

「寧師兄不知道哪去了。」祖雲突然開口提醒。

眾人心中一緊，此時大月軍一片混亂，古丸軍正在殺來，此處已成險地。

寧一真若是不在，對方驅物境高手殺來，那可不妙。

眾人剛這麼想著，就見天空佛光大作，一隻數十米大小的手掌沖著飛舟拍下來，若是被拍實，這飛舟法陣也未必能抗住。

「一起出手！」伍蘇身後勐的出現白猿，仰頭怒吼，一棍朝著空中戳去。

其他幾人也紛紛出手，柳妙雲直接拿出一個葫蘆，便是無數火焰燒出，點燃半邊天。

何臨峰祖雲也紛紛祭出法器。

李劍心背後一道利劍衝天而起，鋒銳之處便連空間都彷彿被割破。

那佛光大手將法器武相紛紛拍開，速度卻不可避免的慢了一絲。

顧笙掐著法印，只見一隻青白大手浮現出，這大手青皮包著骨頭，望著不似人手，反倒像是鬼神之手。給人一種極其不詳之感。

朝著空中某處抓去，空中一個和尚先是冷笑，這大手所抓方向卻在他上方。

然而他感覺自己體內生機竟然流失一截。

細細感應之下，那和尚臉色突然難看起來，剛才這一抓竟然流失了十年壽命。

眼見那大手又一次抓來，和尚心中狂跳，一閃身便到了遠處，不敢被其再抓一下。

李劍心武相衝天，將那大手阻了一阻，飛舟趁著這個機會，則是直接鑽入夜色之中。

「算你們逃的快。」和尚臉色陰沉，本想趁機將前兩日那個天門宗的弟子打殺了，哪想到對方竟然還有這種詭異手段。

才夜遊境便如此難對付，若是等這人到了驅物境，更加危險。

「竟然能憑空折人壽命，這到底是什麼手段？簡直詭異。」和尚先是不解，隨後有些懊惱。

「可惜了，下次便是拼著受損，也要把他留下。」

顧笙等人脫離了古州，顧笙看了一眼眾人，倒是沒有大礙，就是消耗頗大。

剛才那一瞬間，眾人直接用出拚命的本事。

就連李劍心的消耗也不小，好在那和尚沒追上來。

「寧師兄可真是好師兄啊！」伍蘇冷笑一聲，心中怨氣幾乎鼎沸。

便連何臨峰的臉色也不好看。

下午還是他去通知的寧一真和周氏兄弟，哪想到這邊一起變故，寧一真竟然直接沒影了。

「以前倒是不知道他心思如此淺薄，行事也太過薄涼。」祖雲冷聲道。

先是無視顧笙，直接招攬顧笙的隨從李劍心，不果之下便心中暗恨，直接擺了眾人一道，看這意思是巴不得幾人死在此地。

「此事我會通知尹長老。」顧笙說道。

「如此最好。」眾人這才想起顧笙和尹長老關係頗深，自然不懼寧一真。

倒是曾毅和柳妙雲第一次知道此事。

「前方有災殃升騰，有人埋伏。」攝提突然澹澹開口提醒。

「哪個位置？」

「五裡外。」

「那些和尚竟然繞到這裡來了。」顧笙說道，心中倒也不太意外。

五法宗和古丸軍既然準備今天動手，自然早就做好準備，分出一支軍隊繞到後方也是正常，估計人數不會太多，否則瞞不住行蹤。

弄不好還不是一支軍隊，而是數支軍隊層層截殺，讓大月軍無法整軍，一路潰逃。

若是正常情況下，古州崩塌，城南軍隊被古丸軍直接吞掉，其他人必然潰散，到時這些敵軍截殺追擊，擴大戰果。

哪想大月軍早就得到顧笙的提醒，已經有了準備，雖然損失不小，卻沒完全崩潰。

「我身上災殃之花情況如何了？」顧笙問道。

「還有一尺高。」

「那便是無事了。」顧笙直接道，三尺才開花，一尺高說明那和尚並沒有往這邊追趕，接下來也沒什麼危險。

「顧兄，接下來如何打算？」伍蘇問道。

「往回一些，接應一下大月軍鎮海公他們，然後把後面這幾處伏兵拔掉。」顧笙說道。

如果可以，還是要盡量保全大月軍隊。

畢竟這場戰事，主要還是靠雙方大軍，而不是他們這些修士。

如若大月慘敗，便是再來幾個驅物境高手也難以改變局面。

「如此也好，就怕那些賊和尚趁亂襲殺鎮海公。」伍蘇道。

「等等看便知道了。」

眾人往回飛了十里，又等了半天，便等到大隊士卒車馬，其中便有鎮海公的大旗，軍容還算整齊，看樣子倒是沒被趁亂襲殺。

顧笙將飛舟降下，鎮海公立刻迎了上來，上前便拜：「多謝顧仙長之前提醒，否則我部措手不及之下，必然一路潰散。」

「我也只是提醒而已，前方有幾處伏兵，你派人將其拔下。」

「他們竟然繞到後面來了？」鎮海公聞言一驚，再次心悅誠服。

此戰雖敗，已非戰之罪，能保全大半部撤回來，全靠這位顧笙顧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