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散夥晚宴
7月9號凌晨五點，躺在床上的齊勝軒睜開眼睛猛然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無意識地穿上衣服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然後邁著殭屍般的步伐回屋裡收拾書包準備上學，這時他忽然發現書包不見了。
「咦？我書包呢？難道是放沙發上了？」
推開房門客廳里一如往常的安靜，齊勝軒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打開冰箱想看一下今天能弄什麼早餐，隱隱的頭痛彷彿在提醒他忘了什麼事情。
「啊~小軒一大早的幹什麼呢？」小姨扶著門框哈欠連天的看著把頭伸進冰箱的外甥。
「弄早飯啊，再晚點就該遲到了。對了，小姨你看見我的書包了嗎？」
「你睡傻了吧？你昨天高考結束，所有的試卷教材不都裝進箱體床里了嗎？你還加了把大鎖說希望十年之後再打開。」
聽了小姨的話齊勝軒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揉著腦袋才勉強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自己頭疼是因為酒喝多了導致的。
「哦，結束了，那我回去繼續睡了。中午再見。」
「還是下午見吧，中午我不想做飯了，晚上咱們出去吃頓好的。明天我請的假就到期了，這兩天給你干後勤比老娘上班還累。」小姨說完打著哈欠關門接著補覺去了。
高考是一場硬仗，累的不光是學生和老師，還有那些干後勤的家長。
躺在床上的齊勝軒獃獃的盯著天花板，雖然身體和精神都很疲憊，但是腦子卻很活躍，完全沒有要繼續睡下去的打算。
三年的高中奮戰已經固定了他的生物鐘，習慣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唉，睡不著，想想昨天高考結束都幹嘛了吧。」於是他閉上眼睛開始回憶之前的事情。
高中三年是衝刺的階段，大家為了高考都壓制了自己許久，手機不敢碰，遊戲不能玩，就連說個八卦的時間都沒有，這一切的焦慮緊張都在6月8號下午五點廣播響起的那一刻得到了釋放。
結束高考的齊勝軒和同學們像是脫了韁的野狗一樣衝出考點回到了自己的學校，在高三十七班的教室里他們展開了報復性的狂歡和留影紀念，最後在班主任的帶領下五十四個人一起浩浩蕩蕩的向著早就定好的飯店出發。
一路上充滿了考生的歡呼和路人的祝福，時不時有男生或女生在人群里向著自己的暗戀對象大聲表白，彷彿要把壓抑在心中的情感傾泄出來，這一切被齊勝軒看在眼裡既羨慕又焦灼。
散夥飯的飯桌上大家觥籌交錯，同學們大聲的說著自己對未來三個月長假的安排或是對高中生活的吐槽，但沒有人提一嘴考試的事情，彷彿那一刻他們對高考這個名詞集體失憶了一樣。
「酒是好東西，一杯心膽壯，二杯豪氣生，三杯……」
「不行，我沒酒量，三杯准倒，我一會兒還有事呢。」
齊勝軒面對幾個損友的勸酒死命護住酒杯，說什麼也不能再喝第三杯，萬一醉了那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告白的事情就完犢子了。
像很多人在高考散夥飯上心中曾升起過的念頭一樣，齊勝軒也想借這個機會表白，畢竟以後可能就天各一方了，死活都要試這一把。
於是他一面擋住勸酒的同學一面用眼睛頻繁的看向桌子對面的陳佳妮。
女孩似乎有所感應，正在和周圍好友閑聊的時候猛然扭頭，正好瞥到齊勝軒看向自己，嚇得他趕緊低頭夾菜，見狀陳佳妮只是微微一笑低頭抿了一口汽水就又加入了好友們的閑聊之中。
明明大家都穿著校服，可在齊勝軒眼裡對面坐在一群女同學里的陳佳妮是如此耀眼，並非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而是因為陳佳妮原本就很優秀。
齊勝軒認識陳佳妮是在初中一年級學期過半的時候，在所有同學坐在課堂里吵鬧時，離開許久的老師回到了教室，身後跟進來的就是穿著淺藍色過膝長裙的陳佳妮。
齊勝軒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情景，陳佳妮的右胳膊套著固定的護具懸挂在胸前，看起來像是骨折后在進行養護的樣子，等她站在講台上自我介紹的時候四葉草的頭繩突然滑落，她那一頭細軟筆直的長發鬆散的披在肩膀上，引得全班男生一陣低呼。
因為當時只有齊勝軒的旁邊有空位，所以在看到有新同學來的時候，齊勝軒很自覺的開始收拾自己桌子上超過三八線的東西。
可就在陳佳妮自我介紹完之後，齊勝軒忽然聽見前桌的孫曉薇冷哼了一聲，「一不小心」就把她那個老爸從國外帶回來的奢華文具盒碰到了地上，裡面的文具灑了一地，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這裡。
就在齊勝軒幫忙撿完東西后，突然發現自己身旁剛坐下的不是陳佳妮，而是孫曉薇的同桌，每次想起當時那個男同學攥著一張百元大鈔看孫曉薇背影時幽怨的表情，齊勝軒都忍不住想笑。
富家小姐的鈔能力果然厲害，於是孫曉薇如願以償的和這個可能威脅她最優秀女生地位的轉學生坐到了一起。
放學后看著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陳佳妮，齊勝軒心裡很是羨慕，對他而言能勉強混進同學中，不因為沒有父母照顧被排擠就算不錯了，他可從來沒想過能像對方一樣擁有同學們那麼熱情的關注，這簡直就是個現充的模板。
隨著離家距離的縮短，原本一起的同學數量也在逐步遞減，到後來就只剩下一直踩著馬路牙子瞎溜達的齊勝軒，以及在他身後保持距離不緊不慢跟著的陳佳妮。
起初齊勝軒並不知道，只是清楚小姨今天會加班，所以就沒有著急回家，背著書包穿大街過小巷的肆意消磨著放學的時光，他踢著易拉罐哼著路邊音響里播放的《三國殺》逛遍了回家路上的犄角旮旯，等傍晚他走到河邊撿了顆石子打水漂，無意間回頭才注意到身後跟著的陳佳妮。
「你跟著我幹嘛？」
「看你什麼時候回家。」這是陳佳妮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晚上坐在家門口聽著對門鄰居亂作一團的爭吵聲，齊勝軒才明白陳佳妮是搬到他家對門的新鄰居，她爸工作繁忙同時又想讓女兒儘快熟悉新環境，所以就沒去接她，而是在知道齊勝軒和他家是對門鄰居后，囑咐女兒放學以後跟著他走就能找到家。
到現在齊勝軒也不理解陳佳妮老爸當時那清奇的腦迴路，更不理解冰雪聰明的陳佳妮為什麼是一個方向感差到離譜的路痴。
即便有這個坑閨女老爸的囑託，可剛轉學的陳佳妮還是沒開口和看起來不合群有些蔫的男生說，最後的結果就是齊勝軒無意中帶著她逛遍了這座小城的偏僻角落，等他知道情況帶路到家的時候，月亮都已經爬上了樹梢。
在找到家門的那一刻，陳佳妮給了守在門口等著自己的老爸一個你攤上事兒的表情，低頭開門的齊勝軒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了一陣很幽怨的目光，時至今日他都不清楚那目光是屬於陳佳妮還是她老爸的。
初來乍到的小女孩估計對轉學第一天的經歷充滿了陰影吧。
散夥飯飯桌上正當齊勝軒鼓足勇氣想走過去和對方說些什麼的時候，兩個人手同時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別傻愣著了，今天可是為數不多的好機會，咱們說什麼也要把班主任灌趴下。」
「老班他可是東北的，賊能喝，打頭陣的鄭子義他們已經快頂不住了，沈星已經喝趴到桌子底下了。咱們可得頂上去。」
章宇和趙輝兩人不由分說的把齊勝軒架起來排進了給班主任輪流敬酒的隊伍里。望著隊伍前面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面對敬酒來者不拒的班主任，齊勝軒很懷疑自己這幫同學能不能贏過他。
「我靠！老班你耍賴，之前吹牛說白的五斤，啤的沒數，原來你偷著換汽水了！你要是不能喝就直說，咱們也不會嘲笑你，哈哈哈……」
齊勝軒正在發愁怎麼把喝酒這事混過去的時候，就聽見隊伍前頭一陣喧嘩，發現是班主任耍賴的事情被揭發了，趁著同學們在人群里起鬨，他悄悄的退出了隊伍。
鼓足勇氣想表白的他找了一圈居然沒發現目標，一時有些泄氣，轉頭看到敬酒的隊伍又排了起來，為了保持最後的清醒齊勝軒低頭躲過同學的召喚藏進了廁所里。
「拿出你的勇氣來，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盯著鏡子里自己那雙有些泛紅的眼睛，齊勝軒用手捧了些水拍打在臉上使勁給自己打氣，堅定信心后忽然發現鏡子里的畫面有些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麼。
「嗯？這洗手間怎麼沒有小便池啊？」
正暗自思索的時候，齊勝軒忽然聽到女生嬉笑打鬧著推門進來，出於本能的他立刻躲進了最近的廁所隔間里。
「完蛋了，走錯廁所了，媽的，飯店老闆為啥把廁所的男女標識搞成卡通圖案啊，你特么用文字會死啊？」
此刻聽到外面兩個女生大聲閑聊的聲音，齊勝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沒看仔細標識走錯了廁所。
「喂，剛才隔壁班的余亮來和你告白的時候你拒絕的好乾脆啊。我們這群吃瓜群眾還沒反應過來，那傢伙就灰溜溜的逃走了。我當時特別注意了他走時的表情，太好笑了。」
孫曉薇特有的笑聲在門口響起，作為從幼兒園就認識的發小，齊勝軒立刻就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雖然兩人平時的交流不多，但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了，走錯廁所這種烏龍解釋一下還是能被放過的，真正讓他心慌的是同她一起進來的另一個人，只聽腳步齊勝軒就認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