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小犬聽蟬

李三七手持長劍，攻向蘇氏小妾侯元霜。

侯元霜也不甘示弱，長棍揮舞得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兩人團團戰在了一起。

蘇宅內聽不到大聲呼喝，只有長劍劃破空氣的「嚓嚓」，與長棍帶風的「呼呼」不絕於耳。

「啊～」

兩人交手了十幾個回合，終於分出了勝負。隨著一聲慘叫，侯元霜跳出了戰圈。

她手捂自己汩汩流血的腰部，恨恨地看著李三七。

少年人手挽劍花，甩去斬業上的血漬，搖了搖頭：

「可惜，悟得『將進酒』，卻悟不得『俠客行』。否則，這一劍定要卸你一條腿下來。」

「小小螻蟻，你定要壞我好事不成？」

侯元霜眼中綠光綻放，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

「果然是妖，補闕台那一群廢物，竟是被你騙了過去。你混入人間，殺人害命，罪大惡極。」

「老娘的事情，你管不到。今夜，我定要帶走蘇折梅，你是讓開還是不讓？」

「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大言不慚。」

侯元霜再次抬頭看了看月亮，見時間不多，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原是顧忌補闕台，但你卻一再逼我，老娘今日，就跟你拼了。」

她說完，渾身上下一陣劇烈的抖動。

蘇氏小妾脖子上青筋暴凸，身體肉眼可見的壯碩起來。衣衫被撐得裂開，從中冒出了一簇簇鋼刷般的直立白毛，五官也是不斷地扭曲變化。

不一會兒，一隻足有兩米高的白色巨猿出現在了李三七面前。

「小小螻蟻，給我死來。」

……

與此同時。

戶陽城中，補闕台駐地入雲閣的四樓，靠窗閑坐著一位四旬男子。

一身青色居家常服，雙目狹長，面容古樸，頜下三縷長髯，看起來頗為仙風道骨。

他面前擺著棋盤，正在捏著白子，打著棋譜。突然手中頓了一下：

「妖氣？大膽！鎮！」

邊說著，手中棋子邊重重落在了棋盤上的一個角落。隨即對著門外高聲說道：

「王虎，城西有隻小妖，已被我鎮住妖力，你們速去擒了過來，莫要放跑了它。」

「是。」

門外當值的夜不收小隊隊正瓮聲回答，嗵嗵嗵嗵地跑走了。

「區區化形境，竟敢入城，找死。」

仙風男子像是隨手趕了只蒼蠅般輕鬆寫意，又低頭研究棋譜去了。

視線轉回蘇宅。

李三七可是受了苦了。

白猿現了原形之後，沒有廢話，直接朝著少年打了過來，手中的棍子重了千斤不止。

李三七不敢硬碰，仗著身形靈活，劍法高超，勉力招架。雖然沒有受傷，也是汗流浹背。

白猿見短時間拿他不下，擔心會被斬妖使及時趕到。於是火力全開。長棍揮舞的同時妖口大張，一束光團孕育其中，成型之後猛地激發，速度極快，朝著李三七打了過去。

「高堂明鏡。」

少年反應也是不慢，見勢不妙，忙用出醉蓮三絕劍，身形虛化，嗖地躥出幾步。

耳聽得轟隆一聲，轉頭，發現蘇宅的一面院牆被光團炸成了碎片。

「好大的威力。」

李三七感嘆著，正要回身戒備，突然聽到白猿莫名地悲叫了一聲。

「啊～」

少年定睛去看，原來肇事者是蘇宅老犬大黃。

老犬趁著白猿不備，一口狠狠咬在了它的小腿之上，正在拚命撕扯。

「臭狗，死。」

白猿面容扭曲，聲音尖利，重重一棍揮下。

大黃被打的哀鳴著倒在地上，嘴巴卻沒有鬆開。

「青絲白髮。」

李三七見白猿沒有注意自己，機會難得。忙使出醉蓮三絕劍之二，也是最強殺招，直取它的心臟。

人隨劍走，奔到一半，少年發現不妙。

白猿已經抬起了頭來，口中又有光團孕育。

此時想要變招已經不現實，他只能硬著頭皮，賭上一賭。

賭自己的劍夠快，賭對方來不及發招。

「噗～」

情況順利地超出了李三七的想象。

白猿不知為何口中光團消弭無蹤，反應也慢了半拍，只來得及歪了歪頭，沒有躲開長劍斬業的透胸而入。

「天元勾鑲攝妖大陣？我好恨。小小螻蟻，壞吾主大事，你定會不得好死。」

白猿胸口噴著血水，仰天大喊，踉踉蹌蹌後退幾步，身子重重坐倒在了地上，雙眼圓整，死不瞑目。

李三七等了片刻，見白猿低頭動也不動。緩步上前，踹倒它的屍身，探了探鼻息，發現它已經死透了。

於是，左手持著短劍斷獄貼在妖屍額頭之上。腦海中五行大字閃動：

契約完結，增壽三月；

殺妖一隻，增壽一年；

異術獲得：無；

罪魂收攝：無；

劍獄罪魂：貳。

「什麼情況？殺妖也能增壽？異術又是什麼玩意兒？妖魂不能入劍獄？」

一連四問，李三七愣在了原地。

還沒有等他緩過神來。

異狀又發。

一股精純的天地靈氣，突然從少年與猿屍接觸的左手湧入，一窩蜂地流進了他的經脈之中。

「這他喵地又是怎麼了？」

少年經脈之中靈氣流入之多，撐得他差點爆炸。這些靈氣還極端不老實，兀自四處亂竄著。

李三七沒時間去思索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猿變身的妖氣爆發，定會驚動補闕台。他不想讓別人注意到自己，必須馬上離開。

少年快步走進正堂，找到抱著兩隻小狗，蜷縮在角落裡的蘇家女童。低下身子，安撫道：

「小娘子，不要怕，妖怪已經被我殺死。沒人能傷害你了。」

女孩聞言，抬起粉雕玉琢的小臉蛋，流著淚，更咽地問：

「你是誰？你是好人嗎？它真的死了嗎？你沒騙折梅？」

「小娘子，別怕。我叫判官，我是好人。妖怪死了，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我信你，我能感覺到你是個好哥哥。折梅很乖的，折梅不怕，有娘親保護折梅，還有大黃。」

老犬大黃估計活不成了，李三七沒有忍心告訴小女孩，只是囑咐了一句：

「我要走了，你乖乖待著，別亂跑，等下差役就會過來。」

「大哥哥，你能不走嗎？折梅還是有點怕。」

「哥哥有事要去忙。差役來了，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這樣，你父親就能回家，知道嗎？」

「嗯，記住了。哥哥，我能看看你的樣子嗎？我以後要報答你。」

「哥哥的樣子不能被別人看到。等你長大，多做好事，就當做報答哥哥了。好嗎？」

「嗯，好。」

「真乖，哥哥走咯，折梅，拜拜。」

小女孩當然不知道「拜拜」是什麼意思。她看到李三七轉身，連忙舉起了懷中的小黑狗：

「哥哥，等下。聽蟬送給你，它可乖了，當做禮物好不好？」

李三七不忍心拒絕可愛的小女孩，抱過小黑狗，道了一聲謝，轉身走出了正堂。

走到白猿屍身旁邊，拿出一枚銅錢，放在了它額頭之上。

這是判官的記號，代表著蘇宅有冤屈。

衙役見到銅錢，自然會明白髮生了什麼。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只不過以往殺的是人，而這次斬的是妖。

銅錢剛剛放好，還未起身。不經意間，李三七瞄到白猿胸口有一個巴掌大的四方布片。心中起疑，取在手中，發現它上面滿是字跡。

「嫁衣訣？什麼鬼東西？」

耳邊已經能夠隱隱聽到衣衫破風的聲音，李三七知道衙役快要到了。沒時間細想，順手把布片放進懷裡，一個縱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