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 取代
巫深看著眼前這座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神像，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
他徑直走到神像前，然後猶如水一般地融入其內部。
而神像對他的舉動置若罔聞，任由他施為。
巫深宛如溺入一片死海中，感受到的皆是冰冷與死寂。
他此時緊密連接到了」巫神」的內核，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念頭與情緒——很顯然「巫神」已經沒有了思維和情感，只有屬於怪異的本能。
那些屬於怪異「巫神」與人類「巫」的經歷再次向他襲來，試圖同化他。
可巫深這次早已做好準備，輕鬆抵禦住同化，把自己的意識投向更深處。
或許因為「巫神」算是另一個自己，所以他沒有遭到什麼像樣的抵抗，就順滑地接觸到了核心。
這團核心與冰冷死寂的外殼不同，由許多道強烈的情緒組合而成，被人類「巫」的記憶牢牢束縛著。
「看」到核心的構成，巫深終於明白了筆記本所說的【我們因喜怒哀懼愛惡欲而生。】是什麼意思。
怪異，是從人的情感和慾念中誕生的。
很多年，烏族人收集全族的笑聲、怒火、眼淚、恐懼、情絲、憎惡、慾念，集齊七情注入人類「巫」的體內，讓其從人類轉化為怪異——不，是製造了一個具有人類思維與記憶的怪異。
可惜，怪異的本能最終還是侵蝕了屬於人類的思維和記憶。
巫深靜靜地「看」著這團核心：
真奇妙啊，那些留下情感與慾念的人類早已逝去，可這些情緒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淡，狀態永遠定格在被收集起來的那一瞬間。
這是「巫神」誕生的根源，只要融合了它，就可以取代「巫神」，接管他的一切。
巫深沒有猶豫多久，就用意識包裹住這團核心，拉進自己體內——
第一感覺是溫暖，而後由內而外的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巫深發出無聲而滿足的嘆息，在這一刻，他居然有了「活著」的感覺，他居然覺得自己是有生命的，是活著的！
自從認清自己是「怪異」后，他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活著」的感覺。
在這股暖意的烘烤下，他突然想睡一會兒。
……
外界，灰白霧氣翻湧，漸漸侵蝕了小鎮中央的真空地帶，濃郁的霧氣包圍了巨大神像，隨後一點點浸透進去。
神像的長袍也由赤紅一點點轉變為灰白。
「巫神」的力量在先前就被巫深污染同化了大半，現在它的內核也在逐漸被巫深吞噬取代。
霧氣一浪接一浪地湧入神像中，遍布各處的霧氣匯聚到小鎮中央，集聚在神像處，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蛹。
孫新夏、歐羽等人也發現了異變，狀著膽子跟隨消散的霧氣來到巨蛹前。
「這是什麼？」
歐羽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詢問他人。
雙眼布滿血絲，形容憔悴的孫新夏怔愣了片刻，說：「這是引路人。」
他感受到了巨蛹中熟悉的氣息。
「至少是二級怪異。」歐羽說。
眾人靜默了一瞬。
闞池率先開口：「這怪異終於現身了，我們要不要試著——」
朱瑾冷笑一聲，回懟道：」腦子被怪異吸走了嗎，這至少是二級怪異，而我們現在是待在它的域里，它要捏死我們就像捏死螞蟻一樣！」
「那要怎麼辦？」闞池語氣中帶著煩躁，
「就這樣看著？」
朱瑾不甘示弱，語含諷刺地對他說：「在面對怪異的時候，越莽撞死得越快，這樣的人我見過得多了！」
正當他們爭論不休時，巨蛹動了。
兩人停下爭論，與眾人一起看向了巨蛹，發現它如同心臟一般收縮舒展著，從內部傳出一陣陣有規律的響聲：「咚……咚……咚……」
一群人驚訝的發覺，自身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跟隨這響聲的節奏跳動，思維越來越遲緩，幾近凝滯。
就在這時，巨蛹猛地膨脹，化作一團灰白霧氣，隨後有一隻蒼白修長的巨型手掌從霧氣中探出，停在眾人上方。
一根根虛化的絲線從這隻手的指縫中垂落下，吊住每一個人，把他們提起來。
手掌越升越高，而眾人的體型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個只有十厘米高的玩具木偶，落到另一隻手中。
木偶們全身只有眼珠可以轉動，他們順著手掌往上，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巨型神像。
神像身披灰白長袍，面容俊美，雙眼微垂，目光落到了他們身上。
這是已經成功取代「巫神」，吞噬了它全部力量的巫深！
巫深合攏手掌，把變成玩具傀儡的眾人握在手心裡，目光環視周圍，就近挑選了一塊空地。
取代了「巫神」后，他全面掌控了這個域，這裡的一切都受他操縱，可以按照自身想法來塑造改變。
巫深念頭一動，空地上突兀地出現一個長三米、寬二米、高二米的木質盒玩箱。
玩具箱的蓋子自動彈開，他對著盒子鬆開手，十三個由真人變成的玩具木偶落到盒子中。
接下來，有無數根虛幻的絲線從半空垂落，把一個個鎮民從他們的房子中吊出來，也將他們化為玩具木偶，統統放入玩具盒中。
巫深巡視著這座小鎮，但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他揮了揮手——
目光所及之處，一應事物飛速變化著。
所有的建築都被推倒消除，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分散消解成泥土，環繞整個小鎮的溪水也蒸發殆盡。
烏鎮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這個以烏鎮為中心構建的域大約有五十平方公里，遠處雖然顯示出連綿的山脈，但那只是空間邊界「貼圖」，無法到達。
巫深用灰白霧氣替換掉了空間邊界的「貼圖」，使泥土地面變得堅硬，讓一座風格詭異的大型遊樂園拔地而起。
放置玩具木偶的箱子也被挪到遊樂園裡的玩偶屋中。
遊樂園佔地有四平方公里，位於整個域的中央，其餘地方巫深暫時想不到要規劃什麼，簡單粗暴地用霧氣遮蓋上。
看著被濃霧包圍的遊樂場，他滿意的點點頭，身形快速縮小，變回正常人類的體型，落到遊樂場中。
巫深以悠閑的步伐視察著遊樂園，時不時補充添加著細節。
直到遊樂園被完善得差不多后，他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