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衝動

中學校已經開學了，熟悉的廣播聲音從此跟我沒有關係了。我試圖不聽見，可家就安裝在這裡，自己是不聽也得聽。

我接到一位親友的消息，要我去學做電工，我：「好，過幾天。」

晚上，天還沒黑透。我在炒飯，我鼓起勇氣再次懇求父親，我希望他想辦法。

「爸？」

「么噠？」

「我要讀書。」我說道。

無限的希望，希望能得到他的理性答覆。

他一衝進來，朝我吼道：「你要讀你個兒啼讀啼，你！」他捏緊了拳頭，站在門口。

「哪個怕你！」我更大聲的吼道！

父子二人，一觸即發！

沒有吃飯。

他蹲在幺叔堂屋門口。我在灶房屋裡，我心裡恨恨的說道：這是父親你最後的機會！

我的心裡，小時候的種種……全部，是全部，全部涌了上來！

這種情況一生之中只有兩次，這是第一次。

（略）

我們在做我們那邊的偏屋，做好了之後，就不用和幺叔嬸娘擠在一起了。

那孩子，只有天保佑了。孩子在竹床上哭泣……

我們這個家的孩子，命苦！

偏屋的架子起來了，瓦也蓋好了。中午，父親睡在竹床上，當時他在偏屋裡，偏屋後面還有一間房。

（略）

太陽對我來說，彷彿不存在了，多強的光線在我看來都是黑暗。我在生嘎堰散步，聽說同村的xx考上了四中，結果家裡沒錢供他讀書。

我沒他那麼乾脆，沒他們那麼想的開，沒他們那麼洒脫。

（略）

一次次……

我看著窗外，陰天了，後面的松樹林沙沙作響！

（略）

我想到了爺爺，想到了家人。可他們，突然都沒有了威信。我的心中更多的是對這個家的怨恨！父親和幺叔的惡劣，奶奶的破口大罵，爺爺不懂得把錢都花在他孫子身上。

家人，到最後，都會舍我而去。

我，何去何從？

我的未來，我那些在課堂上的設想，統統的，像清風一樣被吹走了！

（略）

我終於停手了。

（略）

一天過去了……我心情緊張……一天過去了……我心情更緊張。

到了第三天。

（略）

我看了一會兒歷史課本，然後放下了。

（略）

已經半夜了……又沉沉的睡了過去，燈還開著，於是又醒了過來……

房裡的燈光很暗，老式的燈泡發出耀眼的光芒。被子，蓋被，小桌子，旁邊的書本，抽屜桌上掛著的少年早已取下來，後來沒看見了。

外面的夜景真的很陰森……

他們都在盯著我，幸災樂禍的等著我！

架子上的書本真叫人傷心，一卷卷試卷讓我心痛。我已經埋下了我的尺子，我永遠忘不了它。我也忘不了它們，都在離我遠去，它們的命和我一樣珍貴，它們的感受存在我的心裡。

我想起了母親，她太狠心了！我想了很多很多的緣由，都搞不懂為什麼她會拋下自己兩個長的跟她一模一樣的孩子，然後獨自去了？

奶奶喊起來指望她能在乎下孫兒孫女的感受，這簡直就像不可能！父親和幺叔從來沒想過以後，我在這兩兄弟的眼中究竟算什麼？

現在爺爺死了，他什麼都沒留下。三千塊錢剛好為他送葬。老人一撒手，就解脫了，假使有菩薩的話會照顧老人的。

妹妹她們兩個以後會怎麼辦？

（略）

我……

我心裡呼喊：「成功了！」

（略）

我躺在了床上，身體疼痛，「沒事」，我心想。

結果，我發現血根本沒有停止……

又過了一會兒，這根本沒有停血的跡象。我身體發冷，心裡越來越害怕！我為什麼不想清楚……我想時間回到這種行為之前……我壓住悔意……自己走的路自己走下去，自己的決定自己承受！

我躺在了椅子上，用布捂住身體。

我終於還是開了口，喊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