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深天涼,楚洛橋看著楚儀的馬隊浩浩蕩蕩開拔,也體會了一次十一歲那年楚儀送他從軍的心情。
洛岳此時走出營帳,拍了拍楚洛橋的腦,開口道:「賢侄莫慌,當年我與楚兄刀頭舔血的日子可比如今兇險,你要相信楚兄。」
楚洛橋恭敬的起身行晚輩禮,有些遲疑道:「此次沒那麼簡單,聚風一族的商道共通十三族,此等自砸招牌的行事越想越詭異,令人後背發涼。」
洛岳眯著眼睛,眼中露出狠辣凶光道:「你的顧慮是對的,但不論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可,世上哪來雙全法。」
接著放緩語氣道:「據說去年你在北漠助黃胡一族平叛,帳下攢有賊首六十四顆?」
「是!」
「現在武道幾品?」
「同御十甲仍可盡諸賊首,按江湖上的說法,到也是從二品的境界。」楚洛橋對於洛岳的提問如實回答,不卑不亢。
「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楚兄如今也不過是從二品的刀手實力,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就正三品;但切記不可只逞匹夫之勇,三軍易得,一將難求。」
楚洛橋恭敬的拱手道:「晚輩受教。」
洛岳看著年輕楚洛橋挺拔的身軀,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拍楚洛橋的肩膀低聲道:「二十日後拓跋一族長公子韓有為,聚風部落丘處機,漠北狼族田世侯等云云眾眾同你一道參加涵兒笄禮;你好生準備,在同輩面前可不能被壓低一頭。」
「岳伯伯放心,此等大事定瞭然於心,只是大荒令有一些宗室調度,一些戰將升為參將…」
不等楚洛橋說完,洛岳平靜打斷道:「長公子行之合乎情理,不可議,不可違;皆是為了大荒社稷,諾有戰事,曉勇戰將定然不會被埋沒。」
「是!」
「你先回去休息吧,七載未歸,當下該在岳陽城內走動走動,修養一番,楚家門亭的牌匾記得擦量些,為你父親分憂。」
楚洛橋會意,拱手告辭后便向鋒字營駐地行去。
洛岳看著漫天繁星嘆了口濁氣,喃喃自語道:「大哥,你這未免也太過心急,牽一髮而動全身,此次事端不知是不是……」
戰馬飛馳,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楚洛橋便回到了鋒字營駐地。此時鋒字營的騎士都各自圍坐在篝火前大口飲酒,過了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難得獲得安寧自然格外珍惜。
幾個眼尖的騎士看到楚洛橋回來了,即刻提著酒罈來到身旁敬酒;一同廝殺數年,峰字營騎士護從之間得默契心意不在言語,只在酒中。
楚洛橋不多言,接過酒罈便陪著眾人一夜痛飲!
……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楚洛橋深邃的面龐上,他悠悠將酒罈中最後一口酒飲盡,而後對著朝陽舞起長槍,槍尖時而如漫天細雨,時而如平地驚雷,洋洋洒洒揮舞一套槍法后已是大汗淋漓。
將酒氣排除體外后在營地沐浴更衣,而後換了一身常服牽過一匹戰馬朝岳陽城賓士而去。
岳陽乃是大荒部落都城,雖與中原繁華不能並論,但其城中居民也有二十萬餘眾。在物資匱乏的大漠部落,也算繁榮。
一路疾馳,不多時便距離楚宅不足百步。
楚宅大門前一位氣質端莊,英氣十足的中年貴婦翹首而立,而楚家院內的百餘傭人正各自忙碌著,等待著少爺回家。
唯一不同的便是在楚宅內一處避雨亭中,一頭戴斗笠面紗的青衣女刀客,
背持一柄與其身段容貌極為不符的兇悍大刀,正自顧自的在雨亭棋盤上用黑白二子同自己對弈;與這熱鬧歡慶一幕形成了鮮明對比。
清晨楚宅附近行人不多,楚洛橋所乘戰馬飛馳時如雷鳴般的馬蹄聲自然早早傳入二人耳中。
楚洛橋看到楚宅門口的貴婦,一向不苟言笑的臉上到也掛著痴痴的笑意。
隨著戰馬馳騁,不等停穩便縱身下馬,對著她喊道:「娘!」
楚夫人身行剎那間閃到楚洛橋身旁,攙著他的臂彎同對待孩童般拍打著他身上的灰塵,溺愛的看著他,同時開口道:「長高了,壯實了,看來當年你投軍也不是沒有好處…….」
楚洛橋被楚夫人一頓連誇帶哄的妙語連珠講得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無奈擺手道:「娘啊,孩兒長大了,可別這樣,這哪裡還有當年江南第一女劍客的樣子,別人看到會鬧笑話的。」
「得,嫌棄娘嘮叨了,你姐在裡面等你,去吧;終究是兒大不中留啊……」楚夫人邊叨叨著,邊吩咐傭人去做些吃食。
聽到姐在家裡堵著自己,楚洛橋只覺得小腿肚子一陣抽搐,但已經回來了了,只能硬著頭皮朝內院走去。
一隻腳剛踏進內院,一顆棋子便迎面飛來。
由於棋子速度太快,楚洛橋只能狼狽的一縮腦袋,堪堪躲過一擊。
隨著棋子「嘭!」的炸裂,一道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喲,大荒鋒字營戰將不是威風八面嗎?看這架勢可不像是據說十一歲投軍,十二歲殺人,十五歲血戰流寇斬敵百首…前段時間還擔任黃胡族平叛先鋒官,三日夜死戰不退力挽狂瀾的虎將。」
聽著這戲虐的嘲諷,跟清脆的聲音,楚洛橋一陣苦笑,他曉得這不是歌功頌德,而是細數罪狀。
對於來自長姐的教育,絲毫不敢反駁。
躡手躡腳的走到楚夢瑤身後,恭恭敬敬的給她錘肩捏背。
「喲嚯,太晚打西邊出來了,傳的玉面紅唇冷公子還有這等手藝?你平時那死魚臉跟寧折不彎的勁兒呢?看著跟傳聞中的不像啊,大漠小道消息果然不靠譜。」楚夢瑤邊挖苦著楚洛橋,邊打掉了楚洛橋的手繼續道:「現在好歹也是楚家一塊招牌了,少來這些,讓外人看了鬧笑話。」
「好嘞姐!」對於自己這親姐楚洛橋是言聽計從,絲毫不敢得罪。
畢竟把楚儀打的三年不敢回家的,全大荒僅此一位。
「現在知道我是你姐了是吧?七年前不辭而別的時候當我是你姐了嗎!還在外面逞英雄,你才多少實力!」說完抬手要打,楚洛橋下意識護住腦袋的樣子不由得惹的楚夢瑤嘴角一樂,這抬著的手也打不下去了。
看楚夢瑤氣也撒的差不多了,楚洛橋悻悻開口道:「姐啊,你還不知道我嗎?咱家哪有一個像好人啊,逞英雄輪得到我嗎?能跟他打肯定是打的過!
從小娘教咱倆,打的過就使勁兒打,打不能撤則撤,不能撤則求饒,這以後得是咱家祖訓!我能忘嗎?更別說什麼其他人云亦云的了,那不是在外人面前得端著么,咱現在好歹論官職也是個先鋒官,百戶長,不得有個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