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給你買保險了
對於任何一個活人，能夠經歷兩次死亡，都可以稱得上是個難忘的經歷。
無論多少次，滕永塵都無法習慣它的血腥味。
在急速墜落當中，他感覺自己好像見到了滿嘴金牙的老爹在向自己招手。他蹲在鋪著名貴絲綢的大炕上，撓著後背，端著滿是燕窩人蔘的大金碗，吭哧吭哧地吃著，還在抱怨你小子怎麼來這麼晚打麻將就差你湊齊一桌快來馬上開整。
誰想和你這種吃完大蒜不漱口的老頭子打牌，要打肯定是和青春美少女打...
等等。
青春美少女？
滕永塵頓時意識到些什麼，掙扎著想要開口說話，喉嚨處傳來劇痛，涼風嗖嗖地刮過，無法出聲。
不過這可阻止不了他的求生慾望，強忍疼痛，用手捂住傷口，嘶啞著發出聲音。
「道茶...道茶姐救我！」
死亡這種東西很招人嫌棄。
活人懼怕它，死人也並非都喜歡它。
總有一些活人整天嚷嚷著多麼多麼喜歡死亡，多麼多麼渴望殺戮和鮮血，卻死活不肯親自去死一次試試。
如果讓滕永塵來評價的話，那就是：妥妥的牛頭人愛好者。
明明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卻千方百計地想讓別人享受，而不是獨自佔有讓他人看都看不得，除了是喜好牛頭人的千年苦主，還能是嘛玩意？
不過對於真正的亡者來說，玩弄死亡就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畢竟是賴以生存的工作。如果連死亡都做不到如臂揮指，距離失業也就不遠了。
無論是好是壞，拜託了！只有骨頭的大姐姐！
一瞬間，包括滕永塵自己，一切變成灰白，如同記憶中的老舊相片，停歇在時光中。
滕永塵大喜過望，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傷口已經無影無蹤。
「道茶姐!我愛死你了！」滕永塵高呼。
骨頭姐，太強了！滕永塵單知道他釣魚時撈上來的骨頭架子會說話定不是凡物，但不知道居然會這麼厲害！
放眼望去，視線所在之處萬物停息。
時間暫停！太酷了不是嗎？
「你小子怎麼發現的？」慵懶到極致的女聲響起。
「道茶姐？」滕永塵激動，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其實道茶姐你第一次晚上喊我來打牌時我就發現了。」
「畢竟身邊站著陰氣森森還燃燒著白色火焰的...骷髏頭，任誰都睡不著吧？」
「什麼嘛，」女聲悻悻然，「我還以為我的潛行挺完美的。」
「不過....滕小子你不怕？」
「怕什麼？」
「不怕我給你整些詛咒，法術獻祭，肉體改造之類的？」
滕永塵攤手，「我光棍一個，有什麼好怕的？」
「再說，沒了我誰陪道茶姐你打牌？所以道茶姐你怎麼可能害我嘛？你說是不是啊？」
「額，應該...」女聲有些微妙，「是吧？」
「等等，」滕永塵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為什麼你語氣這麼猶豫不定？」
「...有嘛？今天天氣真不錯——」
「道茶姐，別轉移話題！」
「哈哈哈，你有沒有感覺風有些大，真是太涼爽了！」
滕永塵臉色整個都扭曲了：「道茶姐，你快說沒有在我身上整幺蛾子！」
「沒有哦，絕對沒有哦！」女聲有些發虛。
「你說如果撒謊，以後就再也不打牌。」滕永塵咬牙。
良久的沉默。
「道茶姐？道茶姐還在嘛？說句話啊？」
「叮！你好，自助急救法術啟用，以下是客戶留言內容。」
下線遁是吧？滕永塵牙直痒痒。
「小滕啊，當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死了。」
「在我以前所在的城市，死亡是最值得慶祝的紀念節日。再貧窮潦倒的家庭，也要至少準備好三種類型的祭品，來祝賀兒女成年。」
「不過估計你們不講究這一套，我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祝你成年快樂！」
哪裡的骨頭架子玩的這麼野？滕永塵忍不住吐槽，還有，原來道茶姐你不是時之城本地人啊？
錄音還沒有結束。
「現在看一看你的周圍，是不是很像『時間暫停』？」
嗯？難道不是？
「哈哈，我一個亡靈法師怎麼可能會時間法術，再說，『失時症』可是一直在下面盯著呢！」
「現在是我在你身體上偷偷放的應急法術【留音】被觸發了，具體功能給你解釋估計你這個半文盲也不懂是什麼意思，所以我也懶得說了。」
什麼嘛，有文化就了不起？
滕永塵想了想，好像有文化真的很了不起。
畢竟如果連字都不認識，何談學習法術和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
「你只需要明白，現在你已經死了。你現在只不過是物質倒影。」
滕永塵臉色變了。
物質倒影。
簡單來理解的話，就是慣性二字。
車在行駛中，如果沒有外力因素便會永久運行下去，蘋果發生下墜后，即使重力消失也不會停止...生命在停歇後仍會保持原有的軌跡運行，甚至這種軌跡還能被保存下來，作為法術、道具乃至某種原料來使用。
當然，一般情況下來講，物質倒影的存在時長極短，畢竟，來自物質之海的引力一直在拉扯著物質墜落，根本不可能長時間保持原有的軌跡運轉。
現在對於滕永塵這種情況，我們一般稱之為：屍體在說話。
「是不是快嚇尿了？哈哈，安心，我既然提了，怎麼可能沒有準備？」
「姐姐我可是花錢給你賣保險了哦！」
保險？
滕永塵有些錯愕，沒想到在異世界也能聽到如此充滿商業氣息的辭彙。
不過人都死了，保險真的還有用？
停！滕永塵眉頭皺了起來，保險該不會是...
老婆丈夫死了，受益人是配偶親人的那種？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滕永塵臉色是越來越怪，嘆息聲越來越重。
道茶姐，不早說！早知道我也買一份，受益人填小炎了。
滕永塵安然接受自己死亡的現實，唯一的遺憾就是小炎這個孩子。
他有些難受。
本來還準備攢錢，讓小炎去上學來著。滕永塵嘀咕，那孩子見到自己妹妹一定會很開心。
可是，現在自己死了...道茶姐和王道長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掙錢的主兒，該怎麼辦？
「您好，請問是滕永塵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