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今夜誰無眠

「小子，說話沒個把門的？」牛大爺一巴掌擼在於子濤的後腦勺上，「不尊老愛幼，該揍！」

於子濤一縮脖子，趕緊討好：「該揍該揍！牛姥爺，你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左鄰右舍外加紅塔山的份上，高抬貴手……」

「還耍貧？你這嘴咋和你那個酒肉朋友一個德行？」

「哪個朋友？是不是大耳朵，嘟嘟嘴，有頭沒脖子的那個？他叫魯飛。」

「唉，你倆可真是一對活寶。你知道他咋說你的不？」

於子濤立馬豎起了耳朵。

「口袋比臉乾淨，腦子比榆木疙瘩還硬，就是個三腳踢不出個屁來的蔫驢。」

這個死魯飛，居然在外人面前這樣埋汰我，還想吃酸菜魚？吃屁吧你！

牛大爺斜了一眼於子濤：「還說你心太高，命太薄，大白天都在做癩蛤蟆的美夢……」

「停停停……」

於子濤趕緊擺手制止：「牛姥爺，別說了行不？再說，可就沒有紅塔山了……」

「小芋頭，炒股沒啥丟人的。賺的虧的，那都是你的本事……我覺得吧，這炒股啊就像做生意，買進來賣出去，賺點糖醋茶錢，和菜市場的二道販子沒啥區別……」

牛大爺鼓搗著破舊自行車，一臉淡然道：「有些人把股票當白菜，一到手就著急忙慌往外扔，害怕爛在自己手裡……」

「可是有些人呢，卻當成了下蛋的老母雞，只要母雞不殺掉，每天都有蛋吃……」

「牛姥爺，你也炒股嗎？」於子濤一臉不可置信。

這老頭可是這一片有名的房爺，靠著每年收租過著神仙般的日子，他要是不炒股，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看我這耳聾眼花的，還能炒個股？前些年有幾個年輕娃，租了我的房子在裡面炒股，那些花花綠綠的蜘蛛網啊，瞧得我頭疼……」

「有時候他們在裡面又唱又跳，有時候也能聽到摔杯子罵娘的聲音……最後走的時候吧，一個個都跟從牢里出來的犯人一樣，精氣神都垮了……唉！」

於子濤黯然了，如此的情景他何尚又不是如此？

賺錢了興奮得像打了雞血，恨不得拳打巴飛特腳踢索羅斯，有一股天下財富捨我其誰的豪邁。

虧錢了鬱悶得像個縮頭烏龜，躲在自己的安樂窩裡自怨自艾，一邊關燈吃面，一邊恨命運不公。

「小芋頭，這下棋就像炒股……就拿卧槽馬來說，後方穩固無憂，前方慢慢推進，炮軍呼應，能攻能退。別的我也不懂，但是老祖宗說了，謀全局者，方可謀一域……記住這話，沒壞處。」

這老頭年輕時候一定是個文化人，說出來話都文縐縐的一大堆，哪像個粗腳笨手的摳腳老漢。

話說得很精緻，道理人人都懂，難得是炒股的人個個都自以為是，聽不得勸，落不到好，執拗得像個鑽進死胡同的二愣子。

「老牛，我剛才在網上學了幾招，現學現賣。咱哥倆來一盤，試試。」

上次那個輸了棋的老劉，手裡拎著個小馬扎，遠遠就沖牛大爺打起了招呼。

「瞧見沒？送煙的又來了……」

牛大爺呵呵一樂，把工具箱里的紅塔山塞進了口袋裡。

「你今天要輸了，可得給我兩盒紅塔山。」落座的老劉開始給棋盤裡擺子，「我這兩天沒煙抽，可把我憋死了。」

牛大爺翻了一道白眼：「哼！莫說大話……我這小徒弟都能把你踢翻嘍……小芋頭，出招！」

於子濤一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直接拍屁股走人了。

他根本就沒心思下棋，大盤這兩天小陰小陽地又開始走拉鋸戰，昨天更是來了個中陽線，量能也慢慢增大了線緊貼十三日線翹頭，預估2021開年之際，一定是個開門紅。

自己的卧槽馬交易系統，必須得試水一次，而且還得是真金白銀。

想想這一年的交易，倉位控制得還算合理，基本都是以四成倉來參與，剩餘的60%不是用來做日內，就是躺在賬戶里睡覺。

至於收益，也就三瓜兩棗賺個生活費。

按理說能保持穩定獲利，應該很知足才對。無奈於子濤要實現的夢想實在太多，靠這種滴水之利，別說黃粱夢了，連黃花菜都涼了。

既然要做夢，就做個大夢，說不定哪天就成真了。

於子濤決定放手一搏。

「滴鈴鈴……」

手機信息提示音。

「咋把這茬給忘了？哎，真是榆木腦袋……」

看完信息的於子濤猛然想起來，十二月三十一日，是他和張雨鴿兩年前牽手的日子，去年的跨年夜，就是他們兩人一起守夜倒計時，迎接鼠年的到來。

今年這一刻，同樣不能少，而且只會更好。

他抬起手腕，海藍色錶盤上時針已指向了十七點。

「一切都來得及……」

於子濤加快腳步向最近的人人家超市奔去，他要給小鴿子一個心滿意足的小驚喜。

人人家超市的海鮮區。

魯飛斜靠在滿滿當當的購物車上，正拿著手機玩遊戲。

「你在哪幹啥呢，還不過來？把這兩條魚拿過去稱一下！一點都幫不上忙，煩死了……」

媳婦徐蓉瞪了他一眼，滿是責怪和厭煩。

魯飛慌忙把手機揣進口袋裡，從媳婦手裡接過挑好的魚，到海鮮櫃檯上稱重。

把兩條稱好的鱸魚包好，他指著手推車裡的一大堆東西，說道：「東西差不多了，冰箱都塞不下，別買了……」

「我爸我媽明天要過來，我妹下午也打了電話，說她想問你考研的事情……一大家子不多準備點，來了喝西北風啊？」

「好好好，你買你買！我是脖子你是頭，里裡外外你說了算，我就個幫你推車的工具人……」

魯飛可不想和媳婦鬥嘴，他要說一句，一定有十句等著他。

「少說話，嘀嘀叨叨煩死了！」

徐蓉撂下一句話，又走到熟食區去買她妹妹愛吃的鹵豬蹄。

魯飛又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機玩遊戲。

「啪！」

後腦勺上挨了重重的一下。

他一回頭，前後左右沒一個他認識的。

他繼續低頭玩遊戲。

「啪！啪！」

又是兩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誰啊？」

魯飛暴跳如雷，一個急轉身。

周圍的人都形色如常，沒一個人理他。

躲在貨架後面的於子濤，掩著嘴偷笑。

飛子，叫你在牛老頭面前嚼我的舌根子，揍你兩下讓你記住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

他剛才買麻辣雞爪的時候，看見了徐蓉，不用猜就知道魯飛必定在附近，剛走了幾步，就發現了這個只顧玩手機的呆貨，趁著人流混雜，就偷偷敲打了幾下。

看著魯飛在那裡氣得抓耳撓腮，於子濤悄默聲地推著購物車去收銀台結賬。

他已經想好了幾個張雨鴿愛吃的菜，抓緊時間回去準備。

回到出租屋，於子濤給張雨鴿打了一個電話，對方一直在通話中。

他便發了一條語音：老婆，回家吃飯。

於子濤先把買來的麻辣雞爪和涼拌豬頭肉擺盤，又炸了一小碟花生米，這東西下酒可是極好，今晚得小咪兩口。

米飯提前蒸上，熱菜弄一個魚香肉絲，土豆燉牛腩，老婆愛吃的酸菜魚一定不能少，這可是最後的壓軸菜。

一切準備妥當，酸菜魚已在砂鍋里咕嘟著熱氣。

於子濤解下圍裙，擦了擦手，看著滿桌的七碟子八碗，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對，是氣氛！

他找來兩根大紅蠟燭點上，翻出一個網上買來的星光le燈，打開電腦選了一首席琳迪翁的《aeaye》。

跨年夜晚餐，有佳人相伴，應不負此良辰美景。

燭火搖曳，星光璀璨，舒緩撩人的音樂，如輕慢的薄紗縈繞耳邊，美味佳肴牽引著蠢蠢欲動的味蕾，一切都是剛剛好。

八點二十，於子濤拿起電話打給張雨鴿，嘟嘟兩聲之後，傳來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有這麼忙嗎？」

於子濤喃喃自語著，起身將燃氣灶上的火關掉，又將土豆燉牛腩溫到蒸鍋里，給張雨鴿發了個簡訊。

碧水灣娛樂城。

一包的房間里，只有兩個人。

花花綠綠的氣泡酒擺在茶台上，男人橫躺在l型沙發上，一隻手拽著半瓶酒，一隻腳壓在了女人的右腿上。

「好好地喝個酒不好嗎？誰這麼討厭，老給你發簡訊？」

男子聲音沙啞，語氣帶著不滿。

女子看了一眼簡訊，狹長的眼眸里透著清冷，隨手就關閉了手機。

「曲總，今夜無人打擾，我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