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先生

4.先生

倪二跟在身後,問道:「這怎麼還不醒?」

賈芸聞言,道:「好哥哥,我實在沒力氣,你對著他輸幾口氣。」

「得嘞,就當回好人。」倪二鼓足力氣吹了幾口。

片刻后,誰也沒想到,落水的少年居然醒了過來。

倪二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幾口氣能把人吹活,還真讓芸二爺算準了。

老僕從面色激動道:「鍾哥兒,你沒事啦。」

「你家公子沒事。」賈芸笑道。

「哇!」

聽了賈芸的話,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嘆聲,誰也沒想到,吹幾口氣就醒過來了。

人群中多嘴的竟認得賈芸是寧榮街的芸二爺,這可了不得,在此之前大家說起賈府,只能想到璉二爺,寶二爺。

任義豐單腳撐地,提著罪魁禍首交給人群,看了眼賈芸,眼裡多了幾分敬重,唏噓道:「賈二爺快家去,可別著了涼。」

跛腳的瘸子一人就能抓住賴魚的大漢,賈芸臉上現出一抹思索,看來真能學些拳腳。

任義豐愈發高興,不曾想自己碼頭來了個寶。

倪二要隨賈芸回,被任義豐攔下來說話。

…………

寧榮後街,賈芸著濕衣走著,面色微微蒼白。

八月天倒不冷,將近下水救人耗費體力不少,尤其是洶湧的神京河,他能救上來是幸運。

賈芸不想出風頭,如今還不是出風頭的機會,況且他要走的是仕途。

打開院門,賈芸回到房中,換了乾淨衣服,讀書,習字,準備童試。

童試分縣試、府試、院試,院試考中,成為秀才。

大景縣試,每年二月舉行,府試試期在四月,院試三年內兩次,明年的八月第二次。

縣試在各縣進行,知縣主持,連考五場。通過後,參加府試,連考三場。

只是,大景縣試要求有四名村莊里的人和一名秀才保舉生員,方可參加考試。

每個朝代科舉時間規定都是有區別的,而大景的鄉試,會試,殿試都是一年一次,秀才到狀元,有真才實學的生員最快只需三年,但十幾年難遇,往往都是考到頭髮花白,也沒功名。

…………

「呦!芸二爺想走仕途?」

碼頭屋內,任義豐驚訝出聲。

倪二笑道:「芸兄弟讀書識字,絕對沒問題。」

任義豐眼裡露出疑惑,道:「教學生沒問題了,可考取功名,何其難,真的難於上青天,況且還得從童試……」

大景科考到,到最後錄取的人數雖然不等,但不超百人,那麼多人考,想要進官場,談何容易?

倪二驚訝看著任義豐,對科舉之事還如此門兒清。

任義豐見之,眼底閃過一抹悲傷之色,搖頭道:「當年我爹考到四十歲,連童試也未過,最後瘋了,我娘便不許我讀書。我學拳腳,跟著神京城裡的浪蕩子混,才搭上一條腿。」

不等倪二再問,任義豐緩緩倒出自己傷腿往事:「當年,城裡潑皮搶了擺小攤的夫婦,我便打傷潑皮,救下夫婦。

潑皮將我告上縣衙大堂,收買那對夫婦,說我才是無賴搶他們,打傷了他們的潑皮恩公,縣衙便用刑打斷了我的腿。」

任義豐皺眉飲下酒:「芸二爺,想走仕途便去,碼頭不適合他做,我任義豐雖是跛子,眼不跛,能瞧出來,這芸二爺,他日定可做番大事。

碼頭兄弟都是粗人,雇先生教自家孩兒,讀書人瞧不上教,若芸二爺不嫌棄,去碼頭學堂教字,我每月給他一兩銀子可成?」

倪二身材魁梧,他聽聞此言,面色漲紅道:「好……多謝老哥哥,只是芸兄弟想學拳腳。」

任義豐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買來卻從未打開過的書道:「閑話少說,我教他就是。」

倪二喝的臉頰酡紅,搖搖晃晃回家睡覺,酒醒便讓老娘做了肉羹送給賈芸吃,還說起碼頭學舍之事。

此等好事,賈芸自然應允。

碼頭學舍簡陋,孩子都是四五歲的幼童,賈芸白日教啟蒙書,午後隨任義豐學拳,晚上準備次年二月考試。

如此待了半個月,也約摸知道碼頭工有個幫派,叫抄龍幫,加入採取自願且保密。

做碼頭工,寬進寬出,碼頭對苦力的工錢抽取些引薦費,類似後世的勞務中介。

任義豐教他站樁,學拳腳,時不時提醒他,干大事的要麼讀書要麼習武才對,總想著逛青樓娶媳婦,何時才能發家致富。

用任義豐的話說,他不求跟著賈芸沾光,是覺這人心不壞,不枉埋沒。

次日,賈芸教完字開始溫書。

他堅信,以他成年人的理智,科學系統的學習模式,海量閱讀,歸納總結出一套三年模擬科舉題,有效提高學習效率。

就是他的館閣體差些,館閣體講究方正,大小均勻平齊,是科考卷子滿分字體。

可賈芸需要練一筆好書法嗎?他的行書也不賴的,只需要在考試時認真用館閣體便好。

………………

「賈先生,有位老爺尋你。」學童敲門傳話。

學舍門口站著個年過半百,頭髮灰白的老者,打量了一眼賈芸,轉過身問老者:「是他?」

「正是這位賈二爺。」

「多謝賈二爺救我家鍾兒,秦業在此謝過。」

秦業,就是那個秦可卿她爹。

書中介紹來看,這秦可卿娘家極為可憐,父秦業年近七十還當著個小小清水官,營繕郎,母親早已亡故,有個弟弟秦鍾。

秦可卿是秦業從養生堂抱來養,她沒有母親照顧,性格多思多慮,因秦業與賈府素有些往來,嫁給賈蓉,又被賈珍看上。

嫁入賈家,一步不敢行錯,秦可卿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而做事討得榮寧兩府皆誇讚她。

後來與賈珍傳出緋聞,被焦大醉罵「爬灰」,秦可卿百口莫辯而生病,命喪天香樓,可見她心性之敏感,就像晴雯因誣告而病重慘死一樣。

賈芸沉吟了下,道:「那日落水的少年是秦鍾?」

老管事笑道:「二爺有所不知,多虧當日您捨命相救,我家老爺今日才抽的空閑,去恩公家裡,沒找到,特來學舍感謝恩公。」

秦業笑道:「正是,恩公若是方便的話,某想請恩公喝茶。」

賈芸拒絕喝茶,溫書練拳腳時間本就緊張,如今已入冬,年後考試,時間實在是耽誤不得。

雖然母逝不到三年,不可科考。

他實在等不起,只有放手一搏拼運氣。

畢竟禮部侍郎的兒子帶人來索要天然的陰陽魚石,氣死原身親娘,為此命人篡改了母死亡年月。

不過就算後面如何,如今也要試一試,且他是普通人,除非專門來他家詢問時辰。

倒時再說,況且衙門裡記載的時間已經過了,這也是迫不得已。

「多謝秦老爺,喝茶便不用了,芸救人一命,乃是常事。」賈芸拒絕。

這秦業是個有骨氣,且有恩必報之人,做官幾十載,才用半生積蓄置辦秦家宅院,又怎肯欠人情。

賈芸幾番推脫后,忽地想到自己有件大事需要秦業相助,便將喝茶之事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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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宰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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