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慾念使人狂

又是一日。

江陽收回手，他在契獸青靈身上未曾覺察到靈力氣息，對方仍未見體竅洞開、蘊養靈氣的端倪。望著水中悠然翻騰扭轉、賣萌耍寶的胖頭魚，江陽能清晰地感覺到，它近來靈性與日俱增，可還是沒能見到蛻變的跡象。

偏這憨貨不知世事，就知道耍寶求食！

以胖頭魚如今的體型，江陽的投喂早已不是其食物的主要來源。只是因為魂契緣故，胖頭魚天然親近江陽，正如江陽逐漸接納它，並且極力促其成長那般。

沒在意胖頭魚玩鬧，江陽手托下巴沉吟：沒理由啊！

——「啟靈」之術在於借用精血為引，開發潛力，更有概率繼承原主些許特質。最初選擇「獨角滄龍」精血，正在於期待胖頭魚向滄龍的「水靈親和」、「龍獸血脈」進化，出於謹慎起見，他選擇暫止，以自己的精血為引。

——身為修士，自己天賦過人，練氣修元造詣深厚。自己也不奢求它能得承修行天賦，可做到洞開體竅、蘊靈蛻變總能做到吧？

可事情怪就怪在此處！

江陽分明能覺察契獸青靈在靈性方面的快速增長，體魄上的進益卻硬是不見動靜！時日一長，江陽也只得接受，心想也許是「青鱗魚」潛力太差，花費巨大完成「啟靈」，也無法讓它邁出那跨越桎梏的一步。

「也只有靜觀其變，先等它徹底消化此次「啟靈」效用才行了。」

而一想到隨後還得為它施「啟靈術」，再度自傷取血，江陽就不由得臉上一黑。經此一回，他知道取血不易，基本上「十分傷得一分血」。要是胖頭魚再不爭氣些，江陽還得不止一次地重複自傷，至少在它徹底突破桎梏前不能更易血引之血！

江陽一陣頭疼，自語道：「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得身上帶傷？嘶，難道這就是前邊裝傷的報應？」

「咕~咕~」

胖頭魚不知江陽的煩惱，腹中鼓氣，口裡發出渾厚低沉的聲響。魚鰭悠然划動流水，偷偷側著大腦袋來瞅江陽。江陽沒好氣地道：「好瞅什麼？食物早被你吞吃完了，都讓你細嚼慢咽，你非得「豬八戒吃人蔘果」，兩口吞盡我上哪兒再跟你弄去？」

「好了，我得回去睡覺，你也自去吧！」

「記得小心謹慎，莫要脫離我給你劃定的地界，遇上什麼強敵也記著逃命為上。到時候告訴我，我替你出頭！」

「咕——」

胖頭魚搖頭曳尾，沉入水中，很快泛起的水波消失在夜幕中。

月如鉤，流銀清輝映照下，江陽稍顯寂寥。

一月以後，江陽沉著肅穆，再次於水下岩窟為契獸青靈二次「啟靈」。儀式以後，胖頭魚靈性再度與日俱增，本就龐然的體型在此生長，那數度深挖的溝渠與屋外荷塘早已容不下它，江陽只能讓它止步村外溪流。

遺憾的是，契獸青靈仍未突破桎梏！

江陽喟嘆，至此方才知曉逆天而行何等困難！更加明白那宋茂林害他至此，到底何等狠辣決絕，以他身具異世系統，想逆轉絕境都如此困難，原主那寧折不彎的性子難怪會由此心神泯滅殞命！

「他奈奈的！」

「沒事、沒事！」江陽咬牙切齒，狠狠地道，「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前人早就說過「量變引起質變」，我還就不信了！」傷勢剛剛將養過來，再度自傷取血的江陽蒼白著臉色，如此發狠地下定決心。

而在此時，另一個人同樣頗受煎熬！

那是「螭龍」傳承的當代弟子耿翼，也是偽名「耿龍」活躍在「螢鎮坊市」的名人。江陽的消失，耿翼驚慌了短暫一陣，隨後便在熱火朝天的事業與靈氣四溢的靈石面前沉淪。他深知如此「事業」繼續發展下去，絕對會引起禍患。

可耿翼也有算計！

他打算「事業」再行一輪，自己替代「白龍師兄」攫取一回利益，然後挑破此事，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對方身上，而自己則暗中得利。

然而他還是吃了「見識淺薄」的虧！

因為「事業」發展的速率，遠遠超過了耿翼的預計。尤其有上一輪獲益不菲者現身說法，宗內同門為之眼熱，紛紛解囊，因為同門之故，他們甚至腦海里從來沒有冒出「這是個騙局」的念頭。哪怕是與「螭龍」極為不對付的「炎狼」弟子，最多心下腹誹奇怪，也沒懷疑「事業」虛假。

門規戒律在此，誰敢如此欺騙同門？

呃，若咬文嚼字地細究，御獸宗門規戒律里好像並未有單獨規範此類行為的門規戒律？倒也不奇怪，歷代御獸宗宗主恐怕也想不到會有門下弟子敢施如此行徑。..

且說回當下——

耿翼眼見事態失控，御獸宗近萬練氣弟子在短短兩月間「淪陷」近辦，隨著「事業」擴散態勢越發恢弘，剩下一半只怕連一月都撐不住！如此局勢完全超出耿翼掌控，貪慾蒙蔽下他也隱隱不安，不再認為自己不需要「白龍師兄」也能執旗掌舵。

他需要立刻將「白龍師兄」找回來，如今只有師兄能為他排憂解難。

因為先入為主的緣故，耿翼從「白龍」名號心裡認定了幾位師兄。對方入門早，又是本脈中流砥柱，耿翼平日與之無甚交集，通常也不敢貿然攪擾。眼下著了慌，只得硬著頭皮一一找上門，看看到底哪一位才是與自己相交許久的「白龍師兄」！

自然，耿翼失望而歸。

那幾位師兄或是外出已久，或是早早閉關修行，都與自己熟悉的那位沾不上關係。

到這時候耿翼面上煞白，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白龍師兄」真箇消失無蹤！

——怎麼辦、怎麼辦？

耿翼心急如焚，此時就算勒令停下，恐怕也無法做到。更何況他比「白龍師兄」更虛，連一枚兜底的「蘊靈寶丹」都沒有！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耿翼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一位在宗門年輕一輩弟子中極具威望，且出身背景不凡，正好又與自己走得頗近——咳，準確地說，是自己與對方頗為媚好。若能借到對方的勢，眼下這失控的局勢未必不能扭轉！

那人，正是大長老嫡孫、現任宗主親近的師侄宋茂林宋師兄！

禁閉別院。

宋茂林看著眼前之人，似笑非笑地道：「呵，是你啊。我聽說你近來在坊市弄了個什麼營生，弄得很是紅火，怎麼如今倒有空往我這兒來？」

耿翼赧顏而笑，忙恭謹地呈上兩個儲物袋，解釋道：「師兄容稟——小弟近來的確做了點事情，之前不來拜訪，實是未見起色，貿然前來擔心叨擾師兄修行。如今勉強有了些成績，這不，小弟立刻就來拜訪師兄！」

接著指了指儲物袋，恭謹推過去，道：「些許靈石，權當小弟一片心意，師兄笑納！」

靈石？

宋茂林知曉后眼中期待盡去，以他的身份地位，平日修行的靈石自是不缺的。若只是區區靈石，他自然不怎麼放在心上。然而當他信手撥開儲物袋，神識探入一查，陡然呼吸一促，滿眼驚詫地抬頭來看耿翼。

「你這些——」

「當真都是給我的？」

耿翼毫無遲疑，也無半點不舍，反而神情真摯地道：「師兄，小弟親自呈到你手上，那還有差錯？」他將那份本該交給「白龍師兄」的份額，一塊不少地轉到宋茂林手中。由於近來「事業」呈前所未料的火爆之勢，那筆靈石數額自也足以晃花人眼！

宋茂林也不例外。

御獸宗有多處靈石礦，可那到底是宗門產業。宗門家大業大，開採的靈石礦不過維繫宗門消耗，便有留存也未見有太多，更別說落到宋茂林手上。而宋家作為修真大族，以他剛剛「築基」的修為，在族內也並未佔據太重的話語權。

修行靈石管夠，可能由他自由揮霍的數量卻也並不多。

此時宋茂林呼吸微沉，緩緩合上儲物袋，手指敲了敲桌面，目光凝視耿翼。見他的確真誠奉送，宋茂林也不由觸動，笑容里的親近明顯真切不少：「師弟，你有心了！」

耿翼道：「師兄！小弟比不得你，資質終是尋常，此生要想登臨大道怕是奢望。可師兄你不同，未來必定恢弘無量，師兄肯與小弟相交，實屬小弟榮幸。如今小弟略有所得，奉承於師兄也只是希望能覆驥於尾，求個翌日前途罷了！」

宋茂林被他言語撓到癢處，面上笑意盎然。

「你小子，何時這般會說話了？」宋茂林面似責備，笑容卻不減，「行了，你的心意我知曉！就以你我多年情分，我還能忘了你去？」

耿翼心中大定，識趣地起身道：「師兄，事情已了，小弟就此告辭！不然攪擾師兄修行，豈非大過？」

「等等！」

宋茂林叫住耿翼，讓他候在原地。而他自己收起儲物袋回身入內，片刻后出來，將手上幾個瓷瓶遞給了他，以淡然自傲的語氣道：「你記著為兄，為兄也不白要你的靈石——我聽說你做的是丹品類事業，這幾瓶丹，都是我平日修行剩下的，你拿去，也能有些作用。」

走出別院的耿翼，看著手中靈丹難掩喜色——自己尋上宋師兄，果然找對人了！

危機暫解，慾念又生，耿翼心臟怦怦直跳，一個念頭不可遏制地從腦海里冒出來——哎，如今自己也有了寶丹托底，事業是否仍可繼續維繫呢？

畢竟此次事業利益的大頭全都落到宋茂林手中，耿翼見慣了「大數字」，對手裡剩下的靈石有些不太滿足。

是了是了，自己何必拘泥於「螢鎮坊市」？「柳家集」、「興裕坊」、「萬仙鎮」，難道不是修士彙集之所？

連山域七州十二府，修行宗門林立，自己又何必拘泥於御獸宗一派？

耿翼呼吸急促，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