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尋找獵物好下手

「師兄！」

「宋茂林那廝太過惡毒，竟做出同門相殘的忤逆之舉，而我卻因為閉關，至今才得知師兄你的境遇——我、我很慚愧！」

「師兄，宋茂林斷了你的仙途，觸犯門規戒律，罪大惡極卻未受懲處，難道你就服氣么？」

常峰，江陽同出一脈的師弟。

因為入門在前，且相性契合，江陽多曾予以指點照料，常峰承恩不少。當他結束閉關而出，得知江陽驚變之後難抑憤慨，尋上師尊未果反被嚴厲呵斥之後，抑鬱難抒的他背了旁人讓你，徑直往小渡村尋江陽這個正主。

然而讓他有些不解的是，蒙受天大冤屈迫害的師兄，居然恍若無事那般悠閑，好似已然服輸認命！

江陽看著他激憤面容，喟嘆之餘，心底不由煨熱。

他動作不止，分放兩盞，倒入暖黃茶水，請他相飲。常峰義憤難平，哪裡喝得下？江陽遂自舉茶盞淺嘗，語氣平淡地道：「事已至此，師父尚且無計可施，不服氣，又能如何？」

常峰啞然。

臨來之前，他被師尊呵斥時，自然也隱晦點明關竅。常峰鬱郁難平，胸膛起伏不定，驀地脫口：「宗主如此判罰，處事不公，我實難服氣！」

江陽聞言動容！

在「尊師重道」的普世觀念下，常峰此言，某種程度已稱得上「忤逆不孝」。若被有心之人予以發難，惹來宗主慍怒，直接將他趕出山門都有可能！

而他，卻只是為江陽鳴不平。

江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熟悉又陌生的師弟，的確一腔熱忱，讓他大受感動。遺憾的是，江陽已非原主，且不提信不信任的問題，單隻如今境地以及未來行險謀划，他也不願把常峰牽扯進來。

當即放下茶盞，江陽目視常峰，認真地道：「師弟，方才的話以後切莫再說了。我知你為我不忿，可正如我先前所言——「事已至此，無可奈何」。你若強自出頭，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讓師尊難為，我看，你以後也不必到這兒來了，好生做的「炎狼」一脈傳人，切莫辜負了自己！」

常峰眼裡閃過驚訝和痛惜。

在他的印象中，師兄從來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如何能甘願承受這般恥辱苟活？

「師兄！」

「前路艱險，但尚未到絕境之地，我位卑力弱此時無法襄助師兄，可並未意味著永遠如此！師弟只求師兄切莫失了心氣，斷了希望！」

江陽默然皺眉，心中觸動萬分，只是不好表現。

「想我初入山門時，愚鈍衝動，妄自菲薄，每每遭人戲弄。唯師兄不棄，多年以來護我助我，方有常峰今日成就。師弟無以為報，只此一瓶丹藥回饋，望師兄處居淵谷也莫要忘了修行！——師兄，就此別過，小弟去也！」

「喂，師弟、」

「——常峰！」

那小子行動果決，放下瓷瓶之後轉身即走，毫不停留。江陽追出一段距離，眼看著出村頓了下腳，再看時哪裡還有常峰身影？江陽握著手中瓷瓶，哭笑不得：「這傢伙，行事還是這般毛毛躁躁！我如今受契獸限制，修為不得寸進，哪裡還需丹藥輔助？」

好不容易從宗門視野淡出，江陽不便出村，心裡想著如何將丹藥還回去。

他卻不知，自己的想法早被常峰料定，剛回山去，常峰便再度閉關修行。而這一回，他以心意篤定，不突破境界完成「築基」絕不出關！

而當江陽費儘力氣輾轉打探到消息后，唏噓無言。

房間里。

拔開瓶塞的江陽嗅到一股濃郁的丹藥靈氣，頓覺五識敏銳、頭腦清明，經脈中的靈力也為之活躍靈動。

「嘶，居然是「蘊靈丹」？！」

江陽臉色訝然，此丹為「玄品中階」靈丹，珍貴無比。宗門通常只會給諸位長老賜下少許，尋常弟子只能通過做出貢獻、優異表現等取得長老認同，才能獲取。江陽明白過來，此丹恐怕是師父蒙衍專門賞賜給他，希望他能憑此衝擊「築基」之用！

可他居然轉而贈給了自己？

江陽感慨萬千。

若是原先的他，如此貴重之物萬萬不會輕受，哪怕常峰閉關都要親自揪出他來還給對方。江陽則不然。他倒不是不為常峰之舉而感動，而是他明白，如常峰這般，接受他的好意未嘗不是一種相互認同。更何況江陽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正需要這樣的靈物來破局！

「罷了，常師弟啊常師弟，你這人情我認下了。」

江陽握住靈丹，心中呼喚系統。

——【蘊靈丹】，玄品中階，可置換靈石三千，是否置換？

在通常的用語中，未嘗說明的「靈石」，指的是最普通的「凡品靈石」。得到系統傳回的消息，江陽眸光一亮，暗忖：不愧是「玄品」靈丹，居然能值三千靈石！放在尋常弟子身上，努力完成宗門任務再算上每月例貢，怕也得積累好些年！

江陽當即便欲兌換。

然而就在這時候，原主的記憶翻湧，讓江陽動作忽然停滯。他驀地想起一個原主印象頗深，但很少去過的地方——螢鎮坊市！那是御獸宗弟子私下組建，用以交易一些稍顯敏感物資的黑市，宗門知曉它的存在，只是因為御獸宗特殊的修行法門，使得許多弟子對其有著硬性需求，故而選擇視而不見，未曾取締。

原主厭惡其「藏污納垢」，甚少前往。

江陽卻在想起坊市的時候，腦海忽有靈光乍現，湧出一個貪婪的念頭。

他將丹藥放回瓶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腦海里念頭直轉，面上神情變幻不斷——要不要這麼做呢？嘶，一旦邁出步伐，恐怕會遺禍無窮啊！不過，那關自己什麼事呢？如今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為求崛起，靈活應變也未嘗不可嘛，只是莫要誤傷無辜的好。

啪！

江陽念頭翻覆多次，最終擊掌咬牙，堅定道：「幹了！都落地這步田地，還猶豫什麼？反正恪守準則的是原主，自己的話，可以讓底線「靈活應變」嘛。唔，得想個法子甄別敵我，免得傷到無辜，讓我心中膈應......」

苦思冥想謀划數日。

於是乎，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江陽身披黑衣，臉罩面具，悄然往宗門內一處隱蔽山谷而去。

江陽慶幸，御獸宗外緊內松。他若離開小渡村向外遁逃，則十分困難，容易被駐守各處要道的同門覺察。可他若往內，則寬鬆得多，尤其「螢鎮坊市」為求安穩，選擇的是避開繁華的僻靜處所，倒正方便江陽行事。

坊市設在一處山溝，因為夏日多生螢蟲而得名。

御獸宗弟子飼育契獸，免不了需要各種進食。而某些特殊餌食頗為敏感，公開謀求甚至會引來同門相爭，故此只能暗下交易，譬如「狼心」會引來「炎狼」一脈弟子憤恨，「螭膽」在主脈更屬禁忌，而公然叫賣「鷹目」甚至會被暗算。

正如此，坊市來客多做偽飾，遮掩身份。

江陽的到來沒有引得任何人懷疑，倒有幾個膽大的弟子迎上打探需求，並表示自己手裡有「好東西」。江陽並非為買賣而來，何況他也身無靈石，自然拒絕，只信步走在坊市中，尋找合適的下手目標。

許是今夜運道不佳，江陽尋了半夜，都未曾遇見適合之人，遺憾而返。

後面接連兩夜，都沒能有所進展，讓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異想天開。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事情到第三夜有了轉變，那時江陽剛到坊市，就撞見一起衝突。衝突雙方正巧分屬「炎狼」與「螭龍」兩脈，起因也不意外，正是因為售賣「敏感貨品」引發的口角，繼而越演越烈。

御獸宗發展多年，門下弟子大多分為四脈。其中「炎狼」、「螭龍」與「雪鷹」，為具備穩定契獸傳承的三脈，另一脈則是由其他契獸弟子組成，攏稱「隱脈」。其中「隱脈」弟子人數最盛，實力也分毫不遜色與其他，而「炎狼」與「螭龍」卻因近來宗門風波而關係極差。

「螭龍」一脈因為出了現任宗主與刑罰大長老，百餘年裡聲威最盛，門下弟子也養成隱隱高居一頭的傲氣。方才正是「螭龍」一脈弟子，求購一枚「狼心」飼育契獸，出言不遜惹來「炎狼」弟子反駁，遂起衝突。

雙方說著說著，不知怎地引到了最近眾皆忌口的「江陽」身上。

「螭龍」弟子戴著面具，身份遮掩下說起話來也肆無忌憚。江陽剛來，就聽得對方一陣冷嘲熱諷，極盡譏誚侮辱之能，將幾個「炎狼」弟子氣得怒火上涌，幾欲動手！

「諸位師弟、稍安勿躁！」

眼看幾位年輕同門要按捺不住心氣，江陽大聲開口，吸引兩方注意，「師兄我在旁也聽了一陣，你們兩方爭執我也聽明，作為純路人，諸位師弟不妨聽我說一句公道話如何？」

眾人望著莫名冒出的江陽一時愕然，又聽他話里話外，都以「師兄」自稱，還說要講「公道話」，他們一時都被唬住，紛紛投來目光等他說話。

江陽滿意地頷首，迎著眾人開口：「要我說，這「江陽」，不外乎廢物一個！」

此言一出，滿場陷入片刻靜默。眾人還以為他有高論，誰想出口就是驚人之語，把一眾「炎狼」弟子引得怒火如炬，旁邊「螭龍」卻滿口叫好！

江陽也不在乎眾人反應，繼續道：「若非廢物，他一個「炎狼」高徒，豈會在宗門勢力範圍內被算計？你們以為人人都敢在咱們百獸山中動手是吧？我警告你們，無憑無據的可不許冤枉宋師弟，他才不是嫉賢妒能、殘害同門之人！」

又一番言語，叫兩方人馬臉色各異。

他們先前爭吵，卻也還守著禁忌，反倒是這人一開口直接點明了「宋茂林」身份，如此陰陽怪氣讓人摸不透他到底站哪一方！

不過有他這麼一打岔，兩方針鋒相對之勢有所緩解，江陽話鋒一轉，接著指著「炎狼」弟子沉聲正告：「宋師弟是我極為看好的人，你們休得污衊！關於「江陽」門中早有定論，爾等再要糾纏，別怪我直接將你們扭送刑罰堂問責，須知這「螢鎮坊市」也非法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