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故人來

起名，意味著區別於其他凡魚，更是認可與接納。

其中意義重大，分毫不遜色它吞服第一顆「衍獸丹」，開始蛻變成長。只不過此時的胖頭魚仍不知事，也不清楚獲得這份認可的重要性，只知搖頭擺尾耍寶賣乖，等著江陽的投喂。

「唔~」

江陽倒頗為重視，沉吟著說道，「你出身「青鱗魚」種群，一身青甲，都帶著個「青」字。呵呵，要是直接叫「小青」，未免有些敷衍。我曾有過一位至交好友，她的名字里有個「靈」字，莫如你以後就叫「青靈」如何？」jj.br>

胖頭青鱗魚能如何？

當然是一如既往搖頭晃腦，張著闊口撲扇魚鰭望著他。

「既然你不否認，那就這樣定下咯！哈哈，青靈，仙道寂寥，以後多多指教了——」話沒說完，胖頭魚久候不得食，嘩啦一下揚起一蓬水呼過來，江陽無奈，取出瓷瓶，倒出一枚「衍獸丹」。胖頭魚嗅到氣味，越發活躍激動，靈性增長后它更加能感受到此丹對自己的好處，一顆胖頭張著嘴都從水中探了出來。

江陽一笑，也沒故意逗弄它，徑直將丹藥喂入口內。

「咦？」當他收回手時，不經意間滑過它的口角，頓時感覺到一陣隱藏的鋒銳。胖頭魚吞咽完丹藥，還沒來得及縮回去，又被江陽抓住，拍拍腦袋讓它再度張口。胖頭魚青靈倒也聽話，老老實實張開大口，江陽手指探出，細細摩挲，驚訝中又有幾分欣然。

在它口中，江陽發現了一排細齒！

青鱗魚本屬草食魚類，有獨特咽喉齒，用於切割草葉。而在口中，事實上並無牙齒，只能吞咽進食。江陽沒曾想到，短短一個月，胖頭魚青靈竟口中生出細密牙齒。這在江陽看來自是好事，它代表著青靈很可能在魂契與丹藥影響之下，發生習性轉變，由草食性轉為肉食性。

而相較於食草，食肉能獲得更多營養與能量。青靈若進化為肉食魚類，那麼它蛻變的進度恐怕會再度增進，給江陽帶來新的驚喜呢！

時光飛逝，來到三日之後。

江陽的「求知草廬」迎來十幾個適齡孩童，各自穿著家中最齊整的衣裳，滿眼好奇地等在空地上。眼前這些孩童年紀不大，都在五歲到十歲之間，因為是頭一回到草廬學習，空地外邊還圍著許多村民，不乏一些十二三歲的半大少年。

兩村村長都親身到來，江陽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問道：「兩位村長，我早已說過草廬授課並不限定年紀，十二三歲也是學習的合適年紀，怎不見大家送他們前來學習？」

兩位村長相視一眼，解釋之後，江陽才知原來十二三歲起的少年，對於普通村民家庭也是重要勞動力。他們都需參與每天的勞作，根本不可能騰出時間學習，也只有五六歲的孩童人憎狗嫌，能送往學堂管教，同時學習平日根本接觸不到的知識，簡直再好不過。

江陽為之唏噓，看著圍簇在外滿眼羨慕的半大少年，想了想道：「唔，兩位，我倒有個想法。不如讓他們單獨安排，清晨與傍晚來此學習半個時辰，這樣既不會耽誤農事也能叫他們學些字詞。他們年紀大些，更加知事，學起來也會更快，兩位覺得怎麼樣？」

兩位村長都是一喜，他們當然樂意如此，畢竟都是自家孩子，誰不心疼？先前沒敢提出，是擔心如此安排會讓江陽著惱，說他們「不敬先賢」，偏偏普通農戶也離不開這樣一個勞力。

小渡村村長歡喜裡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遲疑：「此舉好是好，只恐勞累到先生。」

江陽笑著擺手：「無妨，我如今定居村裡，能為大家多做些事也不錯。」

片刻后消息傳開，江陽見到一眾半大少年面露驚喜，心中也頗感欣慰。自此後，小渡村「求知草廬」傳出朗朗讀書之聲。江陽並未傳授他們凡俗王朝通行的「詩書經典」，當然，那些他自己也不精通，而是出於實用，只教眾人識字明理，再教一些日常生活里會用到的算學知識。

寒來暑往，日升月落。

江陽布下課業，讓一眾孩童自去，他望著塘中再度顯發生機的蓮藕，一時有些恍惚。轉眼間，他已身臨異世一年之久。在這一年當中，變化不少。江陽融入了小渡村教書先生的角色，也帶給兩個平凡村子以全新面貌與活力。

一年時光，江陽當初所受內傷逐日康復，脈絡傷損也將養痊癒。

充盈的力量回歸，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底氣，前程斷絕的「築基修士」同樣是修真之士！雖說能運轉的力量有限，且短時間裡無法繼續晉陞，不過他卻仍然能夠繼續夯實根基，以及修行極少數不涉及契獸的術訣。

在凡俗面前，江陽仍是超然物外的高人。

不過有趣的是，在一眾村民與學生的眼中，江陽留下的卻是「體弱多病」的印象。尤其今年的前半程，那個早被江陽熟悉的氣息雷打不動，日日前來。為免泄露自身狀況，江陽不得不每每感知到他的到來，都得調整自身，作出氣息低糜的狀態。

在旁人眼裡，那自然是先生「舊病複發」。

先生每天發病一回，病症時狀態差到年幼的孩童都能分辨，如何能叫他們不為之擔憂？所幸下半年後，先生狀態一日好過一日，舊病複發的間歇也不似最初頻繁。最好的一回，先生甚至接連數日都未曾犯病，著實讓人暗自歡喜了一回。

當然，他們不知道，那是因為下半年起，對方監視的頻率為之下降的緣故。

初時江陽還頗為警惕，擔心對方有意試探，等這般情境持續一陣，他思索之下一時恍然：呵呵，莫不是那人對自己失去了關注的興趣？

江陽猜的不錯。

約莫半年前，孟深整理了江陽表現，特地挑選出其人「混跡凡俗、自甘墮落」的諸多事迹，打算再尋宋師兄以此博得對方開懷，也好得些好處。然而這一次他吃了閉門羹，值守師兄收了他遞上的靈石，卻根本未曾放他進去，只說「戒律森嚴，不可違背」。

孟深失望而還。

他隱約里感覺到，那個被害得混跡於凡俗的江陽，已不足以引起宋師兄的興緻了。二者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雲泥之別，哪裡還有交集？

雖然孟深仍存著少許奢望，可到底還是受了打擊，積極性驟降。

今天時辰尚早。

江陽落座荷塘亭台，煮了一壺茶，悠然而品。難得清靜一段時日，不必每天賣弄演技，他也樂得輕鬆自在。雖說江陽心中也有煩悶焦急處，可如今他還沒真正從御獸宗的關注視野中淡去，許多謀划都不能付諸行動，只好寄情別處，聊以慰藉。

荷塘去年冬，水枯之際進行了二次深挖。

原因無他，胖頭魚青靈在一年中成長迅速，早已由原先的四尺身長，成長為如今的七尺。七尺體長，放在人類中也是昂揚男兒，在水裡則更是龐然大物。別說稱霸小渡村旁的溪流，便是順流而下的涪川，只要它別妄入某些精怪領域，僅在周遭十餘里水域，胖頭魚青靈也是水中一霸！

相較於體型，胖頭魚青靈自身的靈性增長卻陷入桎梏。

江陽為之心憂的也正是這一點，凡魚終歸是凡魚，若不能突破桎梏，成為駕馭靈力的「異獸」，胖頭魚將永遠止步於此。區區體型優勢，在異獸面前著實不值一提！

如何突破這種「桎梏」，江陽已尋到了辦法。

「御靈系統」那「衍獸」類別中，有一法名為「啟靈」，可運用天材奇珍購置法陣，通過開啟靈性激發契獸潛力。胖頭魚青靈服用了一年的「衍獸丹」，再加上與江陽共契，它是得益一方，若能「啟靈」，當有頗大概率褪去凡胎，洞開靈竅。

可系統是個死要靈石的存在，江陽想暫時賒借，以後數倍奉還都不得通融！

江陽犯愁的是，自己上哪兒去弄這筆靈石呢？

如此思慮一陣，桌上清茶放涼。江陽嘗了一口，無奈搖頭置換，正在煮茶時，忽有一陣清風徐來，讓他驀地心驚，正欲反應，緊接著又覺察有異，口中輕「咦」一聲——隨風而來的氣息，與他平日熟悉的那個截然不同。

來人氣息渾然沉凝，穩固如山，隱隱帶給他沉重壓力。

那絕非是「練氣期」能有的氣度——來人是一位「築基期」修士？！

驚疑之間，前來那人並未隱藏自身，但見一襲灰袍輕捷飛躍，身如清風，落在了亭中。江陽抬頭，來人熟悉面貌讓他錯愕之下露出淡淡笑意，開口說道：「是你啊，來得這麼突然嚇我一跳。」

「師兄——！」

來人面目俊朗，眉皺如刻，凝視江陽時眼裡泛起慍怒和不甘。

江陽默然片刻，釋然笑道：「難得你來看我，怎麼做出如此一副模樣？來，坐，我請你喝茶——當然，它不是什麼仙樹靈茶，不過若是能靜心品茗，其實也別有志趣，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