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故友」重逢
得,哪壺不開提哪壺。
徐若只好把人扶進廳堂,避免烈日炙烤。
哄了半晌,才總算讓徐嬌停止哭泣,只是佳人獃滯,彷彿沒了三魂七魄。
——
當夜,晚飯過後。
徐嬌獨自離了城主府,去到西門。順著大道漫步,看那夜色街景。
夜間的東山城,燈火璀璨,炫彩斑斕。
街面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她還能夠分辨,往昔一起去過的店面,記得當時買了什麼,說了什麼。
然而身畔空空落落,再無心上之人。
直到……
——
徐嬌停下腳步,看向街邊的一家老店。
「杜記豆花」的招牌仍在,店面的大門卻是緊閉,上邊貼著張紅紙,黑筆寫著四個大字:旺鋪招租。
「杜婆婆賣了一輩子豆花,也沒能買下這間店面么……」徐嬌只是略作停留,便向前走去。
只是,經過了昔日的「杜記豆花」,她有些茫然,不知應該去向何處。
過去五年,她常常存在幻想。
希望他活著,希望自己第一個找到他。
大不了彼此依靠,一輩子藏起來,再也不管世間紛爭……
現在,幻想破滅了。
徐嬌需要一些世間,從那條路走出來。
畢竟……
「我連送他最後一程的資格都沒有,不是么?」徐嬌自嘲的笑了笑,燈影下嫣然無限,令許多經過的小伙兒不禁貪看。
然而……
那樣的自嘲,真的甘心么?
她們找了五年,難道我沒有?
她們付出了所有努力,難道我沒有?
南宮家派出高手搜尋全大陸,難道我東山城主府沒有?
……
「公子……」徐嬌想著想著,又不禁念起,只是那般音容笑貌在腦海浮現,竟讓自己的視線,又模糊了。.org
她感到眼前光芒璀璨,有些炫目,停下腳步抹了抹眼角,才發現已經走到東山城神殿分部。
繞過斗戰神殿分部,隔著一片廣場,便是夜間最為火爆的神殿斗場。
「唉。」
徐嬌沒有繼續向前的意思,仰望一眼莊嚴肅穆的斗戰神殿分部,將心裡那些歇斯底里的聲音徹底拋開。
「堂哥說得對,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她苦笑一聲,正要回頭。
視線偏轉,冷不丁瞥見神殿分部右側的行人中,一個背影有些眼熟?
——
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短髮男子,穿著很是普通。
走得不疾不徐,像是夜間散步的路人。
但是,短髮男子看似平平無奇的步態,在心細如髮的徐嬌眼裡,幾乎等於那個人名字!
「那是……」
瞬息之間,徐嬌幻滅的夢想,似乎又出現了希望。
而越是絕望之處,重燃的希望就越是猛烈!
「是……」
「是他!」
徐嬌嬌息一顫,也不管自己是否犯了瘋魔癔症,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把攥住對方的胳膊!
——
咚咚!
咚咚……
街邊的兩人,四目相對。
旁人紛紛避讓,每天都有這樣的小情侶在打打鬧鬧,追來追去,誰也不會覺得奇怪——這不,一對眼還僵住了。
肯定是前幾天吵了架,這會兒要和好呢!
——
「……」短髮男子未有預料,臉上閃過幾分詫異。
不過見是徐嬌,想到這妮子的細心之處,又轉為釋然。
徐嬌辯清男子面目,頓時又驚又喜。正想說話時,對方忽然用力,一下把自己拉進懷抱——那個消失了五年的聲音,帶著點安慰,帶著點憐惜。
輕輕的,溫柔的,響在耳畔——
「別說話,快回家。」
——
東山城,斗戰神殿分部外,右側步道。
徐嬌死死抱著他的身子,早已淚流滿面,本想哭訴衷腸,但是聽他言語,連忙忍了下來。
而這樣的表現,也得到了誇獎——
他微微鬆開懷抱,屈起右手食指,在徐嬌的鼻尖上輕輕一蹭,淺淺笑聲:「乖。」
說著,下巴往城主府的方向一點,示意她立即離開。
徐嬌知他處境,不敢拖沓半分。
就鬆開手,強忍著情緒,扭身離開。
卻終是忍不住,鎖定心中之人,靈元傳音:「公子,我等著你,我一直等著你!」
——
「…
…」
短髮男子警惕了一瞬,並未發現其他戰意靈元注意這邊,這才露出些許笑意:「那具屍體,看來起了作用。」
旋即扭身,消失在道旁的黑暗處。
——
片刻后。
嘭——轟!
東山城斗戰神殿分部,發生猛烈爆炸!
強橫的衝擊波掀倒大片路人,連帶周圍的建築,也都紛紛爆窗!
路人驚惶四散,不禁回頭時,只見分部大樓燃起熊熊烈火,冒出滾滾黑煙。
大樓內部躥出道道人影,赫然是神殿分部的強者!
他們不去滅火,反而閃電般撲向各方,立即在外圍建立封鎖線——即刻起,許進不許出!
至於身後的分部大樓,已被一道鋒芒豎向劈成兩半——大樓表面的戰意結界,竟似紙糊的一般!
……
咔咔……轟……
斗戰神殿的分部大樓沒能支撐多久,便轟然傾塌。
單純爆炸起火,倒還好說。
但那豎劈的鋒芒,則讓神殿強者打消了救火念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幢頗為神聖的建築,化為一片燃燒的廢墟。
——
在神殿人員進行嚴密排查時,一個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兀然閃現。
只是這位翩翩公子,臉色卻是有些發黑。
「玉尊者……」分部負責人是名鬚髮皆白的戰魁高手,可是在翩翩公子面前行禮,卻把腰彎得幾乎對摺。
他將一些現場情況略作說明,臉色緊張:「下屬失職,還請玉尊者責罰!」
「……」
玉尊者嘴角抖動,眼角一橫,冷聲道:「滅火、清場、重建,加強戒備!那隻老鼠,我親自抓出來!」
戰魁高手躬著身子,連聲應道:「是,是,玉尊者!」
——
從爆炸發生,到玉尊者出現,最多不過五個呼吸。
亦是那爆炸過於猛烈,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東山城神殿分部大樓轟然倒塌。萬幸的是,大樓里的工作人員至少都有戰驍武境。
那道鋒芒並未沖著人去,所有神殿人員都逃了出來。
……
「讓我看看,究竟是誰!」
玉尊者就站在廢墟邊上,英氣逼人的眼眸,忽的閃爍神光!請下載app愛讀app最新內容
嘭嘭嘭!
嘭嘭嘭嘭!
他的身畔戰魂連爆,竟是出現了七魂齊飛的景象!
霎時間,方圓百里之內,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雙「冥冥之眼」,由天俯察!
那「冥冥之眼」不僅能夠看清目標形貌,就連其情緒波動,其腦海中的想法,也能一窺究竟!
這一眼,直把方圓百里內數百萬人,看了個通透!
戰尊強者,竟強橫至此!
——
這一時刻,無數的信息匯入玉尊者的識海,非是擁有戰尊武境,根本處理不來。
但他卻能在轉瞬之間,精準的分析每一條信息。
神殿分部大樓被毀,誰在開心,誰在驚恐?
誰想幸災樂禍,湊過來看熱鬧?
誰又如履薄冰,在遠離是非?
……
無數的面孔,無數的念想、情緒,剎那間被玉尊者過篩子一樣,仔細甄別。
這一瞬,他還有些疑惑:
五年之前,自己也耗費了許多力氣,去尋找那個小子的下落。對於戰尊強者,尋遍斗戰神大陸,算不得太難。
可是,這樣的搜尋,卻未能發現偽裝成「碎玉修羅」的余斗。
反倒是幾個年輕小輩,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找到一個又一個的線索,最終確定了身份。
「哼哼!」
「逃過了又能如何?」
「到頭來,還不是一具屍體!」
玉尊者眼底閃過絲絲惡毒,以及快意:「螻蟻之輩,膽敢破壞本座的計劃,只有死路一條!」
恰在此時,他眼眉忽的一肅,身畔七朵戰魂兀的一收,身形閃爍,憑空消失。
——
數息前——
東山城郊,岔口茶肆。
晚間飯點剛過,有外來入城的,也有緊趕著走夜路去別處的。
故而茶肆挑著燈火,身形枯瘦的老攤主,還在不停忙碌。
見著一個短髮男子走進來,熱情招呼道:「公子爺,喝點什麼?」
一邊還望著東山城嘀咕:「喔嚯嚯,城裡這是放了什麼炮仗,怎還冒起了黑煙?」
「山楂茶,擺三個杯子。」短髮
男子回過頭,看見衝天而起的火光,淡然輕笑,「真是好大個『炮仗』。」
攤主看似年老,手腳卻甚是麻溜,短髮男子剛剛坐下,新沏的山楂茶便已上桌。
「有勞。」
他謝過攤主,就把一個茶杯擺到對桌,一個擺在側邊。
最後一個擺在跟前。
擺放妥當,又才拿起茶壺,給三個杯子添上七分茶水。
剛放下茶壺,玉尊者的「冥冥之眼」,便兀然降臨。
——
「一百多歲的人,看起來卻是個公子哥兒,嘖嘖……」
短髮男子喝下一杯茶,嘴裡戲謔念叨。同時用手指蘸了對面杯子的茶水,在桌面緩緩寫下兩個字。
而在下一瞬,茶肆走進來一名衣著風雅、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正是斗戰神殿東部司座,玉尊者!
……
玉尊者走到桌邊,盯著短髮男子,眼底閃過凜凜殺意。凝眸打量,發現喝茶的短髮男子,竟有幾分眼熟?
高大的身形,鬆軟的短髮,俊朗的五官。
只是……
他的右耳沒有缺口,他的雙手雖然粗糙,卻沒有那些猙獰的傷痕。
此刻帶著笑意的那張臉,也並非第一反應的那個人。
玉尊者下意識比對靈元印記——
「不是他……」
「嘁,當然不是他,他已經死了!」
所以,眼前的短髮男子,究竟是誰?
——
玉尊者過來,除了短髮男子的那一聲嘀咕,還有他用茶水在桌面寫的兩個字——
你。
來。
——
「江玉。」短髮男子嘴角噙笑,彷彿見了故友,攤手招呼,「好久不見。」
玉尊者本無耐性,可是冷不丁被人直呼其名,一時有些蒙圈。
自從六十年六階覺醒,擔任神殿東部司座,他便被稱為「玉尊者」,除了族內長輩,以及一些故友,再也無人呼其姓名。
而短髮男子那句「好久不見」,似乎已然表明身份。
……
江玉死死盯著短髮男子,試圖看破他的底細,怎料對方神色輕鬆,渾身籠罩在一層無形壁障之內。
竟連戰尊級別的靈元之眼,也無法窺破。
如此,更是坐實江玉的猜想——眼前的傢伙大抵是個依靠戰尊武境,返老還童的故人。
只是擔綱東部司座以來,事務頗為忙碌,他實在記不清楚,何時認得此人……
心底雖有狐疑,但是恰纔第一眼的「熟悉」之感,又側面印證了此時的想法。
——
「足下是?」
江玉耐著性子坐下來,凝眉問詢。
短髮男子微微一笑,並未正面作答,而是道:「青蓮鎮一戰,至今已有六十八年,閣下的風姿,在下歷歷在目。」
「……」
江玉眼瞳一縮,頓時緊張起來。
他雖端坐,卻是虛坐。桌面下的雙腿緊繃,隨時可以爆發出超強的力道。
「青蓮鎮?」江玉反覆端詳,試圖看破眼前之局,故意問道,「你是李家之人?」
短髮男子詼諧一笑,表情卻是有些古怪的抽搐:「當然不是——李家人,要麼在岷山戰死,要麼被寒雪夢魘報復……閣下當年在青蓮鎮浴血奮戰,竟未救下一人,著實可惜。」
江玉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慍怒喝問:「你究竟是誰?神殿分部,是你炸的?」
「嗐……」
短髮男子搖頭嘆聲,故作無趣。
又喝了一杯山楂茶,細品其中滋味:「紙糊的一樣,沒意思。不知神殿的『御天熾龍大陣』,能否抗的住老子現在一刀?」
「呲!」
江玉齒縫一緊,氣息躥出,發出聲響,感覺渾身感冒都豎起來了。
他手掌虛握,戰意靈元涌動至一個臨界點,但有任何異狀,都能以全盛狀態迎戰。
「呵呵……」但是江玉忽的冷笑,如玉的面孔凝如寒霜,透出獰色,「還真是——寒雪夢魘,岷山餘孽啊?」
——
短髮男子不置可否,手裡把玩著並不名貴的瓷杯:「江玉,你對自己的眼力,想必極是自信。敢不敢,跟我打個賭賽?」
「哦?」江玉神色危險,戲謔問道,「什麼賭賽?」
短髮男子微微一笑:「就賭:我姓李,還是姓杜,亦或——兩者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