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36章 她江寧珂護著的人,不是隨便
「是月天那孩子。」
燕老太太嘆了口氣,「也不知他是怎麼與如意相處的,竟將她氣得連退婚二字都說出來了。」
「老太太我今日腆著臉來,是想著你與如意是同輩,平日里也有些話說,可否幫我勸一勸她,若是有什麼誤會,也好儘早解開。」
「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們若是能像你與阿硯那般恩恩愛愛的多好,你說是不是?」
江寧珂眨了眨眼,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麼。
若是被他們知道聶如意想退婚這件事裡頭還有她的一腳,可不得把她生撕了?
下頭坐著的婦人們見她沒了反應,連忙出聲附和道:「就是就是,夫人,您素來心善,便幫幫我們月天吧,他年紀也不小了,如何就要退婚呢?」
「呃……」
江寧珂愕然,目光掃向下首,掠過一旁靜靜坐著喝茶的燕夫人,又轉回了老太太身上。
「外祖母放心,我會找機會與聶小娘子說說的。」
至於她聽不聽,她就管不著了。
燕老夫人似是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很快又轉了話頭,「阿硯已經入主荊州,你們可有準備搬去那邊?荊州地廣,倒是正適合做國都……」
江寧珂心中一動,面上仍舊不動聲色:「暫未有此打算。」
她低下頭,故作嬌羞狀:「其實阿硯曾與我說過,他只想和我們在峽州城中平安地生活,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
老太太明顯繃緊了神色,激動地勸道:「什麼?你們怎可如此作想?」
「阿硯可是前朝後裔,自當志在天下。你作為他的枕邊人,當多多勸誡他,莫要耽於享樂,一切都以復國為要。否則我們燕家辛苦所做的這一切豈不是——」
發現自己激動之下險些失言,燕老太太連忙咳了咳,止住了話頭。
江寧珂心中狂跳,卻仍是故作沒聽清的模樣,還體貼地轉移話題道:」燕家確實助我們良多,我和阿硯心中都記著呢,聽聞月天表弟就將澧州治理得極好。」
「對了,外祖母與舅母若是惦念月天表弟,我可派將士們專程護送你們前去澧州,共享天倫。」
燕老太太顯然動了心思,卻還是強行按捺住了,「不必了,他如今只是給阿硯搭把手,日後還是要回來繼承家業的。我們這一幫子人,就不過去瞎湊熱鬧了。」
說著,她略微渾濁的雙眼直直盯住江寧珂,意有所指道:「我們一家子的下半輩子就指著你和阿硯了,你們可莫要嫌我們煩!」
「外祖母哪裡的話!」
江寧珂含笑垂眸,眼角餘光卻瞥了一眼自始至終都如木頭人一般毫無波瀾的燕夫人。
一股疑雲在心中越聚越濃,雲霧如波濤翻湧,在聚散之間,隱隱露出了藏在深處的一層壁壘。
直到燕家眾人起身告辭離去,江寧珂還枯坐在原地,陷入深思……
燕家十分看重與聶家的聯姻,且還十分執著於讓顧硯復國,為何?
安平公主只是被燕家收養,其間情分如何暫且不提,燕家與宗政皇室也無甚深仇大恨,何必如此執著於復國一事?
除非……此事與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
說起來,顧硯與燕家其實並無血緣關係,他日後稱帝與否,並不足以讓燕家徹底雞犬升天。
能與他們息息相關之人,便只有……燕月天。
要兵權,想復國,還在尋找前朝寶藏圖,加上燕老太太所言「燕家辛苦所做的這一切」,諸多線索摻雜在一起,其實並不是很難聯想。
可燕月天,他憑什麼?
江寧珂突然想起初次見面時,燕夫人曾用那種刻骨仇恨的眼神看著顧硯……
她似乎對所有人都十分漠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燕月天都不能破例,甚至連簡單的碰觸都避之不及,就像是……極其厭惡一般。
等等,她厭惡自己的親生兒子?
反觀燕月天,似乎對她十分孺慕,但也對她冷漠的態度習以為常,可見平日里他們都是這般相處的。
「可惜世人都只會將眼睛放在這一抹絢麗上,又何嘗有人關注過黃沙中是否開過花……」
想起燕夫人曾說的這句話,以及她當時一系列詭異的舉動,江寧珂心中突然如同破開了一層雲霧,瞬間瞪大了眼眸。
安平公主曾經被收養在燕府,與燕家舅舅情同兄妹,共同長大。
——這是燕老太太親口說的。
但安平公主去燕家時,算下來其實已經十一歲了,據顧硯所言,他母妃是十八歲那年嫁給了他父王。
那麼,這七年的相處,真的只萌生了純粹的兄妹情嗎?
越想越是心驚,江寧珂豁然起身,衣袖將桌上的茶盞帶倒在地上,「啪」地一聲碎成一片,可她卻完全沒功夫在意。
她開始仔細回憶燕月天與定北王妃的長相,腦海中先是一片模糊,隨後浮現在眼前的,是一雙極其相似的狹長鳳眸!
其實她的阿硯也有這樣一雙眼眸,只是裡頭藏了許多塵封起來的銳利,冷著臉時鳳眸微眯,總是顯得薄情又冷厲。
與慣常以溫潤示人的燕月天截然不同。
可他在自己面前笑的時候,那雙彎彎的鳳眸,卻與燕月天也有九成相似!
是她想多了嗎?
她的推測真的合理嗎?
若這些是真的,那燕家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便只是為了給燕月天鋪路!
而她的阿硯,便是他們腳下最最穩固的墊腳石。
自有他在前方衝鋒陷陣,揮灑血汗,收復城池;自有他去籌謀如何維持兵民生計;自有他去與朝廷對抗,重新建立新的政權。
而燕家只需要像一隻在躲藏在臭水溝中陰暗的老鼠,陰惻惻地盯著阿硯,只待關鍵時刻跳出來,從背後悄悄捅他一刀,再對著所有人宣告——「前朝後裔在此,這是你們主上的親弟弟!」
一切便理所當然地被接手。
思及此,江寧珂背後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來,一股前所未有的粘稠顫慄感深深纏住了她,讓她一下白了臉。
不行!她必須要查清楚這一切!
若這是真的,那她只能表示,燕家實在厚顏無恥,異想天開!
她江寧珂護著的人,護著的東西,不是隨隨便便想搶便能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