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止察

到哪裡了？

蘭仕文雖然在何家村待了一月有餘，但對這裡的地形稱不上了如指掌。他們多數時候都是蹲在小黑屋裡苟命，因為有鬼在遊盪的緣故也不敢四處亂跑，只能進行十分有限的謹慎探索。

現在經黎易一提醒，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哪裡。

走出小巷，街對面便是祠堂，正對著祠堂的這排建築都是磚木結構，其中有一棟老屋格外顯眼，因為它的屋檐下掛著一盞紅燈籠，這是村裡扎紙匠何鑫的家。

也是施玉人的藏身地。

黎易來到這棟老屋的樓下，他走時關上的後門依然關著，他就是在這裡第一次正面遭遇了偽裝成施玉人的鬼。

「你來找施玉人？」

「我來找施玉人。」黎易看著他：「怎麼了？」

蘭仕文搖搖頭，他無法理解黎易的行為：「這太危險了，你怎能確定開門的是她本人，而不是假扮成她的鬼？」

榮麗媛出言打斷了他：「我應該和你說過，我們曾經先後兩次遭遇過由鬼偽裝成的人，並且兩次都將其殺死了。」

「你是說…」蘭仕文臉上的質疑頓時被疑惑取代了：「你們，在這裡？」

「就是在這裡。」榮麗媛點頭稱是：「我們在這裡遇到了由鬼偽裝成的施玉人，然後黎易幫我殺死了它。」

蘭仕文震驚了，「這，不可思議，黎易你是怎麼識破它的？那隻鬼明明……」

黎易沒搭理他，推開面前的房門便走了進去。

「不是我識破的，是另一個人，他叫梅友乾，是個很人，嗯……你應該見過他。」

黎易淡淡說道：「困住你的那個圈就是梅友乾畫的，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對封鎖，你現在能站在我面前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梅友乾死了，封鎖失效。要麼，他主動把你放出來了。」

「我更傾向於後者。」黎易說著，輕車熟路地拿出手機打開閃光燈，頭也不回地往架設在牆邊的樓梯走去。

原來他都知道……蘭仕文的喉結動了動，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面對的黎易是怎樣一個人。

陰暗的老屋裡，響起了空洞的哐哐聲，那是黎易在上樓。

蘭仕文禮貌地後退一步，示意榮麗媛先走，但她並沒有領情。

「我穿的是裙子。」榮麗媛蹙著眉說。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我先走吧。」蘭仕文連連道歉，逃也似的大步跑上樓梯，跟在了黎易身後。

太尷尬了……蘭仕文只覺自己麵皮發熱，他是自小生長在上流環境中的人，還從未有過這樣難堪的時候。強烈的羞恥感讓他沒能注意到，那個從未被察覺到的細節。

陰暗的老屋中沒有亮燈，只有黎易手中的閃光燈是唯一的照明，將他和身後的蘭仕文兩人的影子順著樓梯投向下方。

榮麗媛抬頭看著梯面上走動的人影，赤著腳走上樓梯，保持著安全距離。

此時黎易已經走上二樓，來到了何容秋的閨房門前。

令人意外的是，這扇門是開著的。

「哦？」黎易的神情玩味，舉著手機走入了無甚照明的閨房。

「阿姨，你去點一下桌上的燈。」黎易將一隻打火機遞給後面跟上來的榮麗媛，又把另一隻打火機給了蘭仕文：「床頭也有蠟燭，麻煩你去那邊找下。」

黎易不是不抽煙么？怎麼會有打火機？榮麗媛帶著疑惑，拿著打火機來到梳妝台前，摸索著找到放在水粉盒子旁邊的油燈，點上了火。

蘭仕文也點起了床頭的幾支紅蠟燭，讓陰暗的的房間亮堂了不少。

抬頭一看，便是一具懸挂在房樑上的女屍。

升格者的心理素質不至於會害怕死人，蘭仕文事先也知道施玉人為了得到合適的身份殺了何鑫的女兒，但這具女屍凄慘無比的死狀，依然讓蘭仕文吃了一驚。

「對了，鏡子。」蘭仕文迅速來到梳妝台前，找到了之前黎易向他提到的，那面破碎的梳妝鏡。

榮麗媛則越過了他，與黎易一起來到了窗前。

閨房的門與窗戶都是開著的，讓風吹亂了不少房間里的小擺設，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異樣。

「施玉人不在這裡。」榮麗媛偏頭看著黎易的側臉，小聲說道。

黎易輕嗯了聲，雙手撐在窗台上，俯視窗外那條布滿人影的街道。

與中午那時一樣，黑壓壓的人群如潮水般淹沒了那座小小的祠堂，每個人都匍匐在地，用額頭觸碰著地上渾濁的泥水，耳邊隱約傳來起伏的念祝聲，繼續著某種祈禱。

但又有些微妙的不一樣，例如祠堂門口兩側各點著一排紅燭，門內也隱隱透出晃動的火光，兩個高大的人影被燭光投出門外，手舞足蹈。

抬頭一看，月亮已經升近天心。

「時間不多了。」黎易輕嘆一口氣，隨即轉過身，看向身後正在盯著梳妝鏡上裂紋仔細觀察的蘭仕文：

「你不是有隱匿行蹤的能力么？要用的話，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