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想摸摸那個紅色盒子

五天後的一個晚自習，兩根手指突然敲了敲林溪鳴的書桌，正寫數學作業的林溪鳴抬起頭，看見班主任周老師的鷹鉤鼻居高臨下地對著自己。沒等林溪鳴開口，鷹鉤鼻下壓著的嘴巴說：「帶上你的那本《宋詩選注》，跟我來。」林溪鳴把書抱在胸口，跟在班主任老師後面，爬了三層樓梯，走過三間教室，被帶進一個辦公室。這間辦公室有三分之一教室大小，迎門橫放著一張深紅色辦公桌，辦公桌後面立著一個約兩米高的實木書櫃，書櫃和辦公桌之間斜站著一把深紅色木質椅子。書櫃和辦公桌上擺滿了書、試卷和文件，但都比較凌亂，像是從來沒有整理過一樣。地上也一樣，除了中間一米來寬的過道外，到處都是書和試卷，有些書還被扁平白色塑料繩子捆在褐色的紙箱里沒有拆封，紙箱上的白色標籤標明了書的種類和數量。靠近門的地方一個黑色皮沙發緊貼在牆根。沙發高七十厘米左右，長超過一米五不到兩米，兩邊扶手和屁股坐的地方，磨損的痕迹十分明顯，再坐一兩年非打補丁不可。黑色沙發右邊扶手緊挨著一個黑色單人沙發，其磨損程度比它的鄰居有過之而無不及，尷尬地面對著門。周老師指了指靠牆根的沙發，對林溪鳴說：「隨便坐。」邊說邊抱起茶几上的一紙箱書，林溪鳴忙上前要伸手幫忙，周老師說了聲「不用，你坐著。」，利索地丟到了門后的牆角。林溪鳴在沙發靠右邊扶手約莫三十厘米的地方坐了下來。他雙腿緊緊併攏，身體前傾，手中的書壓在膝蓋上，右手抓住左手四根手指壓在書上，面前高約一尺、長不到一米的深紅色茶几上，一個八寶粥鐵皮罐子做成的煙灰缸孤零零地蹲在那裡。

「你先坐一會，我出去幾分鐘就回來。」周老師說。

「嗯。」

周老師走後，林溪鳴坐直身子，轉動脖子上的腦袋，仰頭掃視了一遍辦公室的牆。辦公桌東面牆上掛著一副對聯：「自閉桃源稱太古，欲栽大木柱長天」。對聯白底黑字，被深褐色木質長方形框裱起來，旁邊有對聯書寫人簽名、日期和紅色印章，因字太小，林溪鳴沒看清具體內容。正當林溪鳴努力想要看清時，突然一陣「嘟嘟嘟」的聲音從辦公桌上響起。林溪鳴看向辦公桌，看到一個紅色的方形盒子，上面整齊地排列著十多顆扣子般大小的按鈕，有的按鈕還亮著藍幽幽的光，「嘟嘟嘟」的聲音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林溪鳴知道那個盒子叫電話，他在村裡讀小學時，在書上見過，當時好幾個和他一樣好奇的小夥伴一起去問林老師，電話是哪樣東西，為啥書上說按那些「扣子」就能和隔著很遠很遠的人說話。林老師想了半天，只說了一句：「等你們考上初中，到鄉里去讀初中，就曉得了。」這次是林溪鳴第一次看到真實的電話，第一次親耳聽到它的聲音，而且隔得這麼近，林溪鳴有點興奮。他很想去拿起那個「把兒」，學著書里畫的那樣，貼在耳朵上聽一聽，但內心掙扎一番后，溪鳴最終沒有從沙發上站起來。「嘟嘟嘟」的聲音停止了，他感到一陣失落。林溪鳴望著那個紅色盒子，想去摸一摸，手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最終還是右手抓左手，重新乖乖地壓回了膝蓋上的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