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休傷吾兒

「村...村長...您開...開什麼玩笑？」村民倒退著。

維達盧達斯看著一片狼藉的餐桌，「你們吃完了吧？那麼...該我吃了！！」

「略噗！」數十條披蓋著濃厚綠色盔甲的藤蔓交織著從維達盧達斯的口中盤旋出，

伴隨著瘋狂的抖動抽搐。

伸出的藤蔓夾雜透明的汁水，在嘴巴與藤蔓交接的地方肆意揮灑落下。

「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眾村民四散逃離，但很快，他們的身體開始閃爍翠綠光芒。

他們的皮膚一寸寸枯裂。

像是因為乾燥而綻開的樹皮。

他們的四肢延伸，化作根扎入大地。

「啊~這是...怎麼回事？」慘叫聲不絕如縷，但很快失去動靜。

短短的時間內，村民們已然化作植物。

商隊的人也有不同程度的異變，但影響較為微弱。

他們身上的綠光幾乎為不可察。

僅有幾道藕斷絲連的細根通過身體與地面相連。

另一邊，趙魚倒是沒有任何異樣的感受。

同樣不受影響的還有蘇利亞。

「哼哈~」維達盧達斯的鼻孔猛地放大，頭朝前微微一伸，使勁吸吮空氣。

「是那個味道！是那個味道！是那個味道！咦嗚！略略略~」維達盧達斯的四肢，頭髮同樣化作藤蔓。

巨大的藤蔓揮舞，席捲卡嘉蒂斯所在的位置。

卡嘉蒂斯凝結數道銀刃，控制它們朝藤蔓甩來的位置切割。

每一把銀刃都能夠切開三分之一藤蔓。

但藤蔓的恢復速度很快，沒等切斷完全，便已恢復原狀。

魔力如海！四階！

看著瘋狂閃爍綠光的扳指。

再藉助維達盧達斯的魔力形態，分辨其等級。

趙魚知道，對方的魔力似乎是四階木系，也有可能是變異屬性。

天賦類別是異化天賦。

卡嘉蒂斯掙扯開身體上的細根。

發動【輕靈舞步】，向後跳躍，堪堪避開藤蔓。

但她身旁的村民在這時動了，它身上那一條條更顯細小的藤蔓從側後方包裹卡嘉蒂斯。

卡嘉蒂斯掙扎著，卻無法掙脫。

「卡嘉蒂斯！！」達里烏斯大吼。

但他身前阻攔著一個個變成植物的村民。

它們身上的藤蔓自四面八方揮舞，無孔不入。

剛使用斧頭砍斷幾根，便有更多襲來，而那些被砍斷的藤蔓正飛速恢復著。

只得後退，不然身體會遭受巨大傷害。

三階體術對於身體防禦力的提升並不顯著，更多的是對力量的提升。

藤蔓以柔克剛，達里烏斯被周圍數十位村民纏住。

竟無法寸進，甚至還在後退。

怎麼回事？趙魚對突發的事件感到疑惑。

而他身邊的查朴多德利，阿懟對忒，雪鍾高，黑皮膚男孩，其它女孩已經朝他撲來。

「你們在幹什麼？」趙魚召喚出【絕望炎刃】，目前他已經能夠立即召喚出劍柄與部分劍刃。

孩子身上的藤蔓直徑相比大人要更小，更短。

趙魚的絕望炎熱砍在藤蔓上，藤蔓立刻發黑，併產生星星點點忽明忽暗的紅色。

也就是這一劍，讓他再度感受到那股奇怪的感覺，也讓他明白，那股感覺的具體。

雖說只是一次簡單的揮劍，但其中卻蘊含了額外的力量。

似乎是——一道大範圍的斬擊，

像極了在原野上戰鬥時，強盜斬向趙魚的那一道必死斬擊一般，雖然最後被香蕉尊擋下。

此刻，那道斬擊已然負載在了趙魚身上，並隨著揮劍而釋放，但威力要減弱很多，十不存一。

這本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但獲得額外力量的同時，當時那股瀕臨死亡的絕望感同樣湧上心頭，這...似乎是——需要承受的代價。

看來，【絕望炎刃】並非武器類天賦那麼簡單，而是——因果類天賦。

趙魚猜測，也許如它的名字一般，在經歷絕望后，會為自身疊加力量，但代價，是會疊加並重新體會當時瀕死之際的絕望。

【以吾之刃，於絕望中，開闢新之道路】的真正涵義或許就是如此。

得到額外的力量沒有想象中的驚喜，趙魚反而渾身打寒戰。

那股絕望，就像孤身一人掉落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巨大的海浪從四面八方湧現，腳底萬丈深淵。

又似坐在一半卡在懸崖邊的公交車內，車上僅有坐在最後一排的自己一人，車沒有搖晃，但你很深刻地清楚，自己稍微有點動靜，便會破壞原本的平衡。

「這...就是代價嗎？獲取力量的代價...」熱淚奪眶而出，流淌，自下巴墜落。

背後明明是溫暖的篝火，但趙魚能體會到的只有無邊寒意。

蘇利亞坐在另一桌，與趙魚的位置緊貼，說具體點，就是背靠背的位置。

有著【絕望炎刃】，斬殺村民變得更加簡單。

若村民沒變成植物，趙魚不一定能砍得動，但它們變成了植物，這一切卻容易許多。

萬事萬物，有得就有失。

將蘇利亞護在身後。

「我們該怎麼辦？」蘇利亞拉著趙魚的裙角。

趙魚沒有說話。

目前只有四條路可以走。

第一：原地去世直接重開。

第二：殺掉周圍的村民帶著蘇利亞逃離。

第三：藉助商隊的力量一起戰鬥。

第四：單殺維達盧達斯。

但看到商隊目前的情況，趙魚的本能地傾向於第二個計劃。

至於第四個計劃，基本沒有可能，儘管【絕望炎刃】對藤蔓有巨大的殺傷力，但維達盧達斯的具體能力效果並不清晰，很可能藏有後手。

何況他的體術為三階。

可逃...又逃到哪裡去？真的逃得掉嗎？他就沒做其它準備嗎？這是絕對值得考慮的事情。

卡嘉蒂斯這邊，在被村民的藤蔓控制住后，維達盧達斯的藤蔓再度甩動，輕易裹挾住卡嘉蒂斯，連帶村民，放到嘴邊。

「魔力的香味！軟糯的皮肉！」維達盧達斯的腦袋自嘴巴處裂成四瓣。

藤蔓揮舞，就要將卡嘉蒂斯連帶村民一起吞入身體。

「休傷吾兒！」

一把巨斧自天空墜落，在夜幕的掩護下，精準砍入維達盧達斯的嘴巴。

「噗庫嘎~」汁水飛濺，維達盧達斯那瘋狂揮舞藤蔓表明，這一擊卓有成效。

可這也意味著，達里烏斯徹底放棄防禦。

他身上原本就破損的軟甲在密密麻麻的攻擊下分崩離析地落下。

沒有了最後一層防護，藤蔓不斷刺入，抽出。

大片大片的血霧綻放。

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法挽留血液，它們渲染在衣物上，並由傷口中心處蔓延而開。

達里烏斯揮手，抓住數十條狂舞的藤蔓，使勁一扯，直接讓它們與主體分離。

甩在一邊。

但藤蔓實在太多了，達里烏斯一時躲閃未及，一隻濕潤的眼球被扯出。

一開始還未完全脫離身體。

眼珠背面連帶几絲倔強的血肉與神經。

但整個眼球已然被藤蔓貫穿，最終還是被甩飛，不知所蹤。

也許被某個村民偷吃了。

「唰唰唰！」傑米尼解手歸來看到這樣的一幕。

砍斷一片藤蔓，趕赴達里烏斯身邊。

「傑米尼...救...我女兒...」達里烏斯半跪著落在地上，話語斷斷續續。

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已用盡全力，身體本就沒有恢復完全，此時徹底堅持不住了。

「達里烏斯！達里烏斯！可惡，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傑米尼再度砍掉一批藤蔓，

看向卡嘉蒂斯所在的方向，「不好，卡嘉蒂斯小姐。」

他望向四周，所有侍從都陷入苦戰，無人可以依靠。

「略噗略噗~」維達盧達斯體內沸騰著液體，液體噴出，連帶斧頭落到地上。

「痛！太痛了！」維達盧達斯嚎叫著。「為何！為何要傷害我？這是為何？」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求求你...」維達盧達斯繼續嚎叫，「吃！吃掉你！」

他張開裂口的大嘴，朝卡嘉蒂斯撕咬。

「不...不許...傷害...她...」一個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聲音從一個變成植物的村民身上突兀出現。

按理說，村民應該已經被控制才對。

那位村民拔斷蔓延到地底的藤蔓四肢。

伴隨「啵！」的清脆聲，血液順著斷處崩騰。

正因為如此，包裹在他身上的植物樣狀開始潰散，皮膚恢復正常。

那人，是高塊典。

他的兩隻手掌和腳掌與肢體分離。

四肢已然變成四根圓柱。

他跌倒在地上。

維達盧達斯尖叫著，並未理會高塊典的聲音。「少女的芳香！！少女的芳香！！！」

「我說...不許...傷害...她！！！！」高塊典站了起來，用失去整個腳掌的腿部，那斷裂處的缺口！

這得忍受怎麼樣的疼痛？

但他卻晃晃悠悠地站立在崎嶇不平的草地上。

甚至，他還奔跑起來，撲向維達盧達斯。

並以不可理喻的速度堵住維達盧達斯的嘴，擋在卡嘉蒂斯前面。

趙魚睜大眼睛。

高塊典居然有這樣的覺悟？！

可惜，場面已經到了無可挽留的地步。

再度斬殺一個小植物人後，圍住趙魚的包圍圈出現豁口。

「蘇利亞，朝那邊跑。」趙魚淡淡地說。

「一起走。」蘇利亞拉住趙魚的手，卻傳來一股阻力。

眯起眼睛，趙魚把頭埋入陰影，「自由的意志嗎？」

呵~如果是趙凱的話，一定會逃跑吧？

但我果然，要更像母親一些。真可笑，她義無反顧追求愛情，默默承受一切代價，偷偷哭泣卻把微笑留給我，最後落得早早消亡。

但這又何嘗不是...

趙魚的心突然坦然了。

母親的死一直都是籠罩在他心頭的陰影，但此刻，也沒那麼難過了。

每個人，都在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啊...

「蘇利亞，離開這裡，不要回頭。」趙魚的語氣異常平靜，揮劍，再度斬殺一位村民。

血液沾染上【絕望炎刃】，不斷蒸發。

甩劍，還未消散的鮮血乾脆利落地呈線狀灑開，在草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以吾之刃，於絕望中，開闢新之道路。」趙魚的語氣冷漠異常。

影子在篝火的照耀下拉長，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