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凱恩 - 日行者 下(The Sun Wal…

第1章 凱恩 - 日行者 下(The Sun Wal…

見打鬥終於結束,驛站內的其餘客人也開始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兩名教士服飾的人一臉尷尬的從桌子下鑽出來,結果不小心還將桌子頂翻,食物和酒水散落了一地。

「很抱歉弄亂了店裡,托茲。那桌也是。」

凱恩指了指翻桌的方向,接著大方的掏出五枚金幣丟給了老闆托茲·瓦隆,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吧台前,「我想這時候應該享用一瓶烈酒,要最烈的那種。」

老闆托茲朝著守衛們示意了一下,幾名已經站在凱恩身後的魁梧男人這才轉身離開。隨後,他們開始負責任的將滿地的無頭屍體一個一個丟出了店外。

日行者靴子店的守衛們都是一些雇傭兵,也許他們自己此前就是窮凶極惡的強盜或嗜血的殺人犯,說不定在自由港賞金獵人公會的懸賞板上還能發現一兩個與其中之人很像的畫像。但至少現在,他們的職責是守衛這間驛站。當然,這不包括驛站內的客人。

守衛們從不插手任何客人間的打鬥,除非是涉及到驛站的利益。比如說,凱恩作為活下來的那一方,如果沒有出足夠的錢補償店內損失的話,那他們就有活要幹了。

「你看起來傷的很嚴重。」說話的是旁邊那戴著奇怪面罩的女人。此時凱恩正用烈酒澆在身上各處傷口上,陣陣鑽心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

「你……管蹭破點皮這種事……叫受傷嗎?」他勉強學著那些貴族擠出一個自認為是紳士的微笑。

「我在擔心這杯酒會不會沒有人結賬。」女人輕輕晃了晃手裡的酒杯。

「不用擔心,我……從不賴賬,尤其是對一位……女士。」凱恩嘴上從不服軟。此時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頭上流下,他哆里哆嗦的從腰帶中掏出裝有止血藥膏的小瓶,胡亂在傷口上塗抹了一番。接著扭過身體,準備拔出還插在背後腰上的那柄匕首。

「你這樣拔,會死的。」女人旁邊坐著的一個男人正斜眼看著他。那個男人的穿著和女人近似,同樣皮甲覆身,只不過外面的風衣是深灰色。「尤其是用這種破玩意。」他指了指凱恩手中的藥膏。

這時,女人朝著那兩名教士打扮的人揮了揮手,「葛蘭教士,沃克教士。麻煩你們。」她喊。

那兩人立刻會意,一邊小跑著上前一邊戴上了一種很薄的膠質手套。這兩人個頭接近,都穿著深棕色的布袍,頭頂留著的頭髮像是一個鍋蓋,若不是一胖一瘦,看起來就像是同一個人。

還沒等凱恩反應過來,胖教士已經撕開了他傷口附近的衣物,而瘦教士則熟練的從他跨在身上的藥箱里掏出一瓶淡黃色的藥膏,擦在了凱恩的傷口附近。

「還好,插的不深,還沒傷到內臟。」上完葯后,瘦教士又仔細查看了一會他的傷口。在與胖教士小聲交流了幾句后,由胖教士伸手按住了凱恩的傷口,而瘦教士則握住了匕首柄。兩人就這樣默契配合,開始緩緩將那匕首拔了出。

這時,女人身旁的那個男人立刻湊近過來,掏出手帕幫著擦拭掉了教士們頭上的汗水。當刀刃終於完全離開肉體時,汩汩鮮血緊跟著從血洞中湧出,瘦教士趕忙用早已準備好的另一種綠色藥膏敷在了傷口上,血很快就止住了。

奇怪的是,拔刀的過程凱恩幾乎沒感覺到什麼疼痛,只是一陣酥麻。他明白是那神奇的藥膏起了作用,不由得低下頭好奇的想看看自己的傷口究竟發生了什麼。胖教士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亂動,

接著拿出繃帶為他的傷口進行了包紮。

「這葯可真是厲害。」凱恩一邊道謝,一邊看著教士背著的藥箱。那似乎就是一個百寶箱,你受了什麼傷,得了什麼病,都能從裡面找到相應的藥品解決問題。

「遲鈍藥劑,由薄荷、曼陀羅花根和茉莉花根調配的藥水,會讓你局部失去知覺。」瘦教士說道。

「你傷口上的穩定藥劑會幫助你恢復,是用鼠尾花、紫苜蓿、加馬鞭草鱗莖和蜂蜜調配,這每一瓶可是都價值一百枚金幣哦。」胖教士晃了晃手裡不足手指長的小瓶子補充道。

作為賞金獵人,凱恩具備著一些基礎藥理知識,但他所學甚淺,而且也對此方面從不上心,除了曼陀羅花。這東西有著讓人昏迷的功能,所以他經常隨身攜帶著粉末和花葉。前者用來下在飯菜里,後者用來燒成迷煙。

但什麼紫苜蓿,馬鞭草鱗莖之類,他是連聽都沒聽過。至於蜂蜜,他在錢袋鼓囊時,偶爾會買來抹在麵包上吃,但那玩意也可以作為藥品用嗎?而且,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就值一百枚金幣?

他想起還捏在手裡的那瓶售價一金幣的止血藥膏,足夠他用個三五個月。自己拼死拼活的把這位割喉者送去領賞,最後也不過才是賺一百枚金幣,就值這麼一個小瓶子?

轉念又一想,他不由得擔心起來。一瓶一百金幣,那剛剛用的這一下子得花多少?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乾癟的錢袋。但嘴上,他可不希望被人看出自己的無知的窘迫,「原來如此,我就曾聽說過。原來是用了曼陀羅花這些名貴藥材,怪不得有這麼好的功效。」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曼陀羅花有什麼名貴的……」為兩位修道士擦汗的男人冷冷說道,「估計你經常用來當迷藥用吧?」

凱恩被人揭短,十分尷尬。他怒瞪了那男人一眼,沒再接話。

「雖然材料不算名貴,但調配起來確實十分困難,要耗費大量時間。」胖修道士溫和的笑著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教團不會向你收錢,以愛神的名義,救人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教團?凱恩心中咯噔一下,他們是教團的人。不過對方既然說了不要錢,他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大半。嘴裡一邊道謝,一邊問道:「還不知二位教士,哪位是葛蘭,哪位是沃克?」

「我是葛蘭。」胖教士回答。

「我是沃克。」瘦教士跟著回答。

平白受了人恩惠,凱恩心裡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反正錢對方既然說了不要,客氣話和不著邊際的承諾總要多說一些。「我叫凱恩·星河,烈沙行者,是一名賞金獵人。如果日後需要我幫忙,請隨時來自由港找我。當然,為您二位辦事,不需要花任何金幣!」

當然,什麼烈沙行者,是他臨時起意在日行者靴子店前加了個形容詞后亂編出來的。通報姓名,連個響亮的頭銜都沒有,好像顯得自己很沒有本事。

聽他說完,葛蘭和沃克教士相互一望,接著兩人都笑了起來。而那個嘴巴討厭的男人則乾脆翻起了白眼。

「凱恩·星河,一位免費的賞金獵人,確實蠻有趣的。」坐在吧台邊的女人輕笑一聲,「你是菲洛特城人,還是雙河城人?」

「都不是。」凱恩搖了搖頭。他想起了那一夜的星空,想起了那位抬頭望天,接著給了自己名字的男人。「我的姓氏和名字和出生地無關,都是別人給我起的。」他說。

「和我類似。」女人點點頭,「我叫凱莉·刃舞。」

「刃舞?難道這也是個……」

「沒錯,刃舞是我在馬戲團時別人給我起的綽號,我就乾脆拿來當姓氏用了。和你不同的是,我的名字是我媽媽起的,但她很早之前……在告訴我父親的名字前,就已經死了。」顯然女人並不忌諱自己過去的落魄以及私生子的身世,直言相告。但在談到母親時,凱莉·刃舞的嘴唇明顯顫動了一下。

原來,她和我一樣。

凱恩這才注意到,這位叫凱莉·刃舞的女人有著一張誘人的紅唇,不薄不厚,不大不小。平靜時會微微翹著,顏色像熟透的櫻桃。面罩下的半邊臉頰也是白裡透紅,皮膚嫩的像是能擠出水。臉上更是沒有留下半點因戰鬥留下的痕迹,宛如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他不禁開始懷疑起凱莉的身份,不知她摘下面罩的整張臉會是什麼樣子?正當他逐漸神遊之時,那張漂亮的嘴唇開始一張一翕的問:「你的腿是天生的嗎?」

「也許是的吧,反正從小就這樣了。」他發現自己失態,急忙將視線轉向了面前的烈酒瓶。

實際上,他並非天生如此。從出生被遺棄后,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誰。雖然在聖劍王國的各大主要城市中都有教團建立有孤兒收容所,然而只有去過的人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他的這條腿就是在五歲時因為從收容所偷吃的而被打斷的。

沉浸在回憶中的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漂亮的女孩,他的守護天使。

當他拖著斷腿被丟在收容所后泥濘昏暗的巷子里時,是他夢中的天使遞來的一塊乾淨的麵包,才讓他沒有餓死。他堅信,那美麗的少女只能是天使本人下凡。但是,他雖然年紀幼小,脾氣卻已比牛還倔。他不允許自己以一幅落魄不堪的倒霉樣子面對天使。所以,他忍著劇痛,頭也不回的迅速逃開,繼續混跡於奎爾龍斯下城區骯髒的街頭和下水道,靠坑蒙拐騙、小偷小摸過活。

這種日子,他永遠不願意在他人面前提及。

「我可以看一下嗎?」胖教士葛蘭問。

「我想沒那個必要。」凱恩微笑婉拒,瘸腿是他最大的忌諱,又怎麼會主動向陌生人展示。

「我發現你的腿並沒有影響到你戰鬥,這很難,但你還是做到了。」凱莉繼續道,「你出劍的速度很快,我從未見過有人這樣用劍。」

「記住,凱恩·星河,這就是你的名字。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曾教過你,否則我會打斷你的另一條腿。」髒兮兮的破布袍子,滿臉胡茬,一頭亂蓬蓬深紅色頭髮的邋遢男人,有著一雙清澈的天藍色眼珠——那是他的另一位守護天使,是給了他名字的人。

他在六歲時遇到的這個人每天都會給他拿來發霉的餿麵包,但好在他的腸胃早就被這些東西鍛煉的堪比鋼鐵。

「等你學會了,以後就再不用吃發霉的東西。」邋遢男人用一根隨手撿來的破木頭拐杖教會了瘸腿小乞丐戰鬥的方法。在男人那破爛袍子里,有一柄被同樣的破布包裹著長劍。一次訓練時,那片破布意外的落開,露出了裡面華麗的劍柄。劍柄上歪歪扭扭的刻印著凱恩看不懂的奇怪文字,尾端有一隻精緻的銀色小龍,彷彿在張口噴吐火焰。

當男人發現凱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劍上時,立刻用破袍子遮掩起來,並狠狠的罵道:「再多看一眼,我就挖掉你兩隻眼睛。」凱恩立刻聽話的移開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孤兒、乞丐和流浪漢,這些被生活壓迫的可憐人,他們的信仰也是五花八門,絕不會循規蹈矩的像平常人或是有錢的貴族一樣堅信某一個神。私底下,他們今天信火神索羅塞克,明天可能就換成海神普雷薩斯。反正在向哪位神明祈禱的那天吃飽了飯,他們就會多信他幾天。

在底層人群之間總會互相傳遞著某種希望,併流傳著這樣的話:在諸神的祝福下,你一定會在某一天遇到自己的恩人,他會將你帶離這人間地獄。

所以,凱恩認為這個邋遢男人就是自己的恩人,也將此人視作老師。然而,男人的消失和出現一樣突然,短短的一個月彷彿是一場夢境。「如果你活下來了,到北方來找我。」凱恩自始至終不知道神秘男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北方指的究竟是什麼地方。男人留給他的,除了精妙的劍術技巧,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最終,他還是沒能離開人間地獄,但卻學會了如何在地獄中生存。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斷骨者塞拉?還有御風者費爾萊德,他們都有教過我一些技巧。」於是,他胡編了兩個名字,「干賞金獵人這種行當,沒點厲害的靠山那怎麼行。」

凱莉微笑搖頭,表情意味深長。

「真是遺憾,找機會我一定介紹你們認識。」凱恩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接著一飲而盡。「還不知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凱莉·刃舞銳利的目光透過面罩,立刻瞥向了他身後的某處,然後又馬上回到了他身上。女人微微一笑,並未回答。凱恩微微扭頭看著那些客人,並沒有辦法確認凱莉是在看誰。

不過,實際他對凱莉的身份已經猜到了八九分。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同行,要不就是保鏢或者雇傭兵,她的貨物就是這兩位教團教士。但她又能像呼喚手下一樣招呼來教士,除了貴族或高級軍官,什麼人又能有這種資格?從她自稱姓「刃舞」來看,貴族自然是不可能了,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你是一位軍官,而且我估計至少應該是一位少尉級別。」他聽到自己自信的說。

「少尉?」那個討厭的男人聽后馬上冷笑了一聲,「恐怕你會很失望。」

女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但那傢伙好像是沒看見,端起酒杯自顧自的繼續喝了起來。

「敢一個人和這群匪徒戰鬥,對惡人毫不留情,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也喜歡你這樣有正義感的人。」凱莉對凱恩說道,「以你的身手,沒必要再做賞金獵人。不如就來跟我做事,報酬會比你現在好得多。」

接著,她向那兩名牧師微微抬了抬下巴,「而且,我想沃克教士和葛蘭教士或許會有辦法能治好你的腿。」

「真的?」凱恩有些不信,他從沒指望自己的腿還能治好。

「除非是愛神之手親自給你聖療,否則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葛蘭教士瞄了一眼他腿上那套頗為劣質的輔助裝備,「但如果堅持用一些藥劑長期調理,再換一套更好的輔助裝備,應該可以恢復正常的行走。」

「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教士?」凱恩將信將疑,但在見識過教士的醫治手法后,這些話已經讓他微有些心動。成為一個健全的正常人,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嗎?

「我不得不提醒你,這是違規招募。」旁邊討厭的男人再次插話,「而且我想,上峰也不會同意收留一個瘸子。」

瘸子?

「請你他媽的給我安靜一會,可以嗎,梅森?我做什麼,與你無關。」女中士無奈的張開著雙手,在空中握緊了拳頭。

「我只不過是出於好心,想讓你少挨一頓臭罵,中士。」叫梅森的男人聳了聳肩,「如果你能多懂得站在上峰的角度考慮問題,或許真的能當上少尉。」

她只是……中士?

碰的一聲,凱莉的雙拳砸在了吧台上,連帶上面擺著的酒瓶、酒杯都一起顫動了一下。梅森哼了一聲,拿起自己的酒瓶和酒杯,避到了較遠處的空桌上。

「忽略掉那個混蛋。」凱莉中士扭過臉繼續問凱恩,「現在翡翠叛軍的餘孽仍在,瘟疫再度肆虐,邪教也在悄然興起。我們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加入,尤其是還有實戰經驗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教團?任何一位生活在安索斯特大陸的人,又怎麼會沒聽說過教團?這是聖劍王國唯一合法的教會組織——愛之教團。

他們是愛神梅洛妮的信徒,愛能戰勝一切就是其最終極的教義。雖然愛通常是個和平的概念,但梅洛妮的信徒並非是純粹的和平主義者。他們心目中理想的世界是充滿博愛、摒棄暴力的,但為了實現理想,他們也願意為維護和平和他們所愛的人而獻身於戰鬥。

愛之教團創建者既為當今國王,九大騎士之首——光之騎士安托尼亞·艾恩索德的哥哥——「翡翠騎士」安姆羅德·愛恩索德。在與巫師的戰爭中,安姆羅德戰死,安托尼亞當仁不讓的接管了教團。隨後,在那場著名的紅與黑的戰爭后,安托尼亞帶領教團徹底推翻了邪惡的恩佐克巫師王朝,安索斯特大陸迎來了和平的新紀元和他們新的國王。

如今,國王管理著教團,而教團管理著王國。他的成員由士兵、學者、教士、騎士以及貴族構成,代表愛神梅洛尼和愛恩索德家族的榭寄生長劍紋章成了聖劍王國的標誌,遍布整個安索斯特。

主教和教士們以國王的名義宣揚著愛神的教義,學者和博士們傳經授業,騎士與軍士們行俠仗義。在史學家的書本和吟遊詩人的歌詞中,充斥著對國王及教團的讚美之詞。

所以,加入教團,既是為王國服務,成為國王的戰士。若是一般的流浪武士受到這樣的邀請,一定欣喜若狂。如果能夠晉陞為軍士長,將有機會被冊封為騎士,獲得莊園和封地,這可是普通人能夠晉陞為貴族的唯一機會。

然而,凱恩偏偏就高興不起來。他幼年的遭遇讓他本就對愛之教團有著天然的抵觸,而剛剛男人的一句「瘸子」更是讓他感到了深深的羞辱。

「您的邀請我受寵若驚,中士。對於一個瘸子來說,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了。」他微笑的同時斜眼輕蔑的瞥了一下女中士身邊那傢伙,「但我不習慣聽從誰命令去做事,我只會聽一個人的話,就是我自己。」

他板著臉,挑起大拇指指向了自己。

「你的腿我們會想辦法,習慣也可以改變。有教團做後盾,像穩定藥劑這種東西你更是可以隨取隨用。」凱莉以為他擔心賺不到錢,又補充道,「而且我的上峰從不吝嗇對優秀士兵給予豐厚的獎賞。」

「你說的,確實十分誘人……」凱恩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拒絕掉這份邀請,幾乎差一點就答應了,「有了金幣就有了女人,也有了好酒。但我似乎,還是更喜歡過那種想什麼時候幹活就幹活,想什麼時候睡覺就睡覺的日子。」

「自由自在……嗯,聽起來倒也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凱莉的語氣中透露出遺憾,她沒再說話,看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陷入了沉思。

「我……很抱歉,中士。」人家如此看得上我,我卻是這麼不識趣。看凱莉一副不快的樣子,凱恩心裡倒有些覺得對不住她。

「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到聖城找我,我的邀請一直有效。禁衛軍第九營E連。中士,凱莉·刃舞。」凱莉面帶微笑的說道。

那傢伙如果知道我加入教團,會不會不當場氣死?但如果他知道我拒絕了,一定是不會說些什麼誇獎的話的。凱恩也陷入了屬於他的思考中,並不斷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灌著酒。忽然,他想到了什麼,立刻開口問凱莉:「我很好奇,如果剛剛我干不過這幾個傢伙,你們會不會出手?」

「我聽說賞金獵人不喜歡別人插手屬於他的獵物。」凱莉誘人的紅唇似笑非笑,「如果你死了,我會收拾掉他們,然後把你埋了。」

凱恩點頭讚許。凡人皆有一死,誰不想死得其所?也許外人聽起來他們的對話就像在互相譏諷,但他相信凱莉中士說的是肺腑之言。

賞金獵人這一行幾乎整日走在刀尖上,過的是玩命的日子,面對的「獵物」大多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否則他們又怎麼會被掛在懸賞榜上?狩獵任務失敗的獵人多數暴屍荒野,或被野獸吞噬,或被風沙掩埋,沒有墓碑,甚至沒有個墳堆,連存在於世的證據都沒有。

「他只是運氣好罷了。」討厭的男人又開口了,「如果那幾個蠢貨之間哪怕有一絲配合,他早就被捅成馬蜂窩了。」

「在戰鬥中從來不存在運氣,只有千百次付出汗水的努力訓練換來的機會。」凱莉聲音平淡,轉向叫梅森的男人,「你有把握擋住他那迅疾如風的長劍嗎?」

梅森一時語塞,儘管表情十分不情願,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為了你的這番話,今天我請了!」凱恩舉起酒杯,忍著在「滴血」的心,搖響了掛在吧台頂部的鈴鐺。「敬諸神……不,我是說,敬愛神!」

「凱恩·星河,祝你今後一路順風,願愛神指引你的道路。為了……自由!」凱莉也豪邁的起身,高舉起倒滿的酒杯。

「為了自由,乾杯!」兩位教士也一起舉起了酒杯。當然,杯中大概只是白水。

一旁叫梅森的討厭男人以及其他許多客人也一同舉了杯。此時,男孩歡快的琴聲再次響起,日行者靴子店看起來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夜幕降臨,窗外的風暴已經小了很多。明天該繼續趕路了。凱恩確認了布里克的呼吸,接著用一大坨發餿的抹布塞住了那傢伙的嘴,一番五花大綁后捆在了自己床頭邊。之後,將自己遍體鱗傷的身軀趴放在了床上。如果我答應了她,會是怎樣一副光景?沒等他想出答案,就已打起了呼嚕。

「看吧!這位是愛之教團……來自奎爾龍斯的凱恩爵士!」在主教的高聲通報中,他穿著一身漂亮的盔甲站在了廣場中央,周圍站滿了興高采烈的人群。滿天飄落著漂亮的櫻花瓣,耳邊奏響著莊嚴而又悠揚的樂章。緊接著,禮炮聲響起。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爆開,繪製出了他瀟洒的模樣——尤其是那條瘸腿。「向凱恩爵士致意!向偉大的「瘸子騎士」致意!」百姓們剛要鞠躬,他卻一個翻身從堅硬的木板床上坐了起來。

他媽的,我突然一點都不想成為什麼狗屁騎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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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舞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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