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叔
在這件事上，王葉絕不會主動去找對方說話，他還沒那麼沒有自尊，倒不如說，他的自尊心比很多人都要強上不少。
走著走著，王葉看到前面的泥巴路上的路邊正停著一個打著燈的麵包車，王葉覺得有些奇怪。
這條路上根本不可能會有車走，因為前面只有一家私營的酒吧和不遠處的一家日用百貨小賣部。
再往前只有死胡同，而且那家酒吧，其實就是幹些不純皮肉交易或者倒賣物品的一個場所，那裡根本不會讓車再往前開去。
至於把車停在這的，不是對路況不熟的人，就是來接人的。
可是一輛麵包車，能接什麼人？
走到近前，王葉看到車窗半開，裡面正坐著一道人影，但光線昏暗也看不太清什麼，但是王葉隱隱可以察覺這是一個女人的身形。
「幫...幫幫我......」一道細弱的聲音響起，若不是四周確實寂靜還真不能讓王葉捕捉到。
王葉站在車門前有些發愣，他心裡在打鼓，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當了十幾年老實人的他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他要沒聽到車裡那人的聲音也罷，關鍵是他偏偏走的近些，讓他聽到了對方的求救聲，此刻他只覺得無比後悔。
一邊是內心不想多管閑事惹出無關事端的畏懼，另一邊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一個可疑的麵包車裡求助。
一番心裡鬥爭之後，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不好意思。」
王葉轉身就走，一陣晚風吹過，王葉緊了緊自己的外衣，明明是夏天，他卻覺得自己的心有些冷。
轉過拐角，王葉看到了不遠處打著一個電燈泡的小賣部，這家小賣部開在這理應來說不會有什麼顧客，但偏偏不遠處的笙笙酒吧就開在對面。
王葉不知道小賣部是憑藉什麼在這麼危險的酒吧附近生存的，他只是猜測兩者之間應該有些關係，不然酒吧內部可以賣的東西怎麼會把生意讓給小賣部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其實真要是一般人倒不會在意這些蠅頭小利，但做生意的，一定會。
經過一條石橋的時候，王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走來。
「媽的，一包煙，一盒套賣老子這麼貴，黑心老闆。」一個人罵罵咧咧的提著個塑料袋，聽聲音有些熟悉。
曹志偉？王葉和那人擦肩而過，對方可能沒注意到他，注意到他也早就認不出他了。
但是王葉可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這些人，他疑惑的回頭看了看曹志偉，這個人怎麼會在這。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個地方離酒吧這麼近，也是附近最近的便利店了，對方來這到也不奇怪。
「煙貴？」套套貴不貴他不知道，但是煙怎麼會貴，王葉從小在這邊買東西，父親每次來都會來一盒十塊錢的紅塔山。
想到這王葉臉色突然一僵，也是，自己從來沒抽過別的牌子的煙，自然不知道煙能有多貴，誒有錢人啊......
來到小賣部，這裡是個連牌子都沒有的磚瓦砌成的小屋子，門口冒著熱氣的鍋一如既往的燉著茶葉蛋，香氣早就不知道飄到多遠了。
「林叔，又在煮茶葉蛋啊，真香。」王葉走到屋裡打了聲招呼。
「呦，小王來了，最近怎麼都沒怎麼見著你。」一個瞧著六七十歲的老頭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王葉后明顯一愣。
至於為什麼差了這麼多歲，王葉還要以叔來稱呼對方，那還是自己父親王朝楊管對方叫林大哥，所以從小他也就被教著管對方叫林叔了。
王葉笑了笑，跑到櫃檯前指了指十塊錢一包的紅塔山：「好久沒來您這買東西了，我前段時間在準備考試，時間緊的很，就直接住在學校了。」
林叔拿了一包煙，遞給了王葉。
林叔名為林墨陽，很好聽的一個名字，當時十里八鄉聽到這個名字的人都以為是個文藝的青年，再不濟也是個滿腹經文的先生吧？
但誰曾想，有著這樣一個名字的竟然是一個有些邋遢，整天掛著笑容的老人。
「是嘛，考試要緊啊，小王多大了？」林墨陽瞭然的點了點頭，隨意的問道。
「17了，年末開學就上高中了，誒林叔，這茶葉蛋給我裝一個吧，晚上沒吃飽，肚子有些空。」王葉指了指鍋里的茶葉蛋，香氣勾的他流口水。
林墨陽笑呵呵的說道：「火候還不到，你要想吃就陪我在這嘮嘮嗑，我看煮的差不多了就行。」
王葉看到一地的瓜子皮，覺著反正時間還早，也自顧的搬了個板凳坐到林叔身邊，抓起一把瓜子就嗑了起來。
「嘿，你還真不客氣。」林墨陽瞅了瞅王葉，也抓起一把瓜子繼續嗑著。
王葉和林叔聊著天，鍋里的茶葉蛋味道也愈發濃郁，途中陸陸續續有不少穿著打扮潮氣十足的少年少女跑來買東西。
雖說，未成年一般不會被允許進入酒吧，但規矩這東西，真的所有人都遵守了，就不叫規矩了。
王葉算是看明白了，來的這些人都是最近考試完，跑到附近酒吧來消遣的，東西不夠，或者沒帶的，就都跑到這邊來採購了。
其中有一個明顯還是初中生的學生跑到這裡要買煙，他指著最便宜的紅塔山說來一包。
林叔眼睛一瞥，淡淡的說道：「四十塊錢一包。」
那學生不多時，便罵罵咧咧的跑開了，他身上的錢哪還夠買一包明顯不值40塊錢的煙啊！還是紅塔山！
王葉突然明白曹志偉先前口中為什麼那般罵道，他有些好奇的湊近林叔問道：「林叔，這是什麼手段？」
誰知林叔卻擺了擺手道：「不是什麼手段，對於這種明顯沒有克制力的人，我都是這般說的，能不抽煙就不抽，至少別在我這買。」
王葉卻愣了：「那我為什麼買的，而且還就這麼便宜。」
「你習武嗎？你患病嗎？你壓力大嗎？」林叔磕著瓜子問道。
「除了壓力，倒是都沒有。」王葉回道。
「你抽煙的頻率是多少？」
「一周就幾根吧，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來上一根。」王葉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
「我能看出來，你有節制，你的剋制力和忍耐力一直很強，遠超其他人。不習武，不患病，偶爾來上一根，無傷大雅。」林叔笑了笑。
王葉沒想到林叔竟然會對自己觀察的這麼細緻，其實從以前他就覺得林叔有些不一樣，林叔的眼神一直都很銳利，好像刀鋒一樣可以劃破人的肌膚。
還有永遠隱藏於衣服下的肌肉，他和對方相處的多了，總會發現一個人身上的不一樣，林叔的身子絕對非常硬朗。
別看對方現在年紀大了，但手臂上和腹部的肌肉還緊的和石頭一樣，絲毫看不出鬆弛，完全不符合這個年齡段的身材。
「林叔，你有在練武吧？」王葉看著林叔有些斑白的兩鬢。
「呵呵，強身健體罷了，權當鍛煉了。」林叔沒有多說，最後一句話更是將話題封的死死的。
王葉又豈是看不懂氣氛的人，聽到這便也止口不言習武之事。
就在這時，許久之前離開的曹志偉竟然去而復返，對方走到石橋上的時候王葉就察覺了，還笑著提醒林叔有客人了。
林叔則是驚奇的看了看王葉，說他的警惕性和注意力竟然也這麼強。
王葉則是想到幾年前被人欺負孤立的場景，一時之間有些無言，這些習慣早就在那時養上了。
不管是察言觀色，還是唯唯諾諾，都只是為了不被人注意到而學會的技巧罷了，因為被人注意到就意味著羞辱和嘲笑。
他，受不了那些，可也沒有力量去反抗那些，因此逃避，變成了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我去方便一下，這小子應該是來買煙的，你一會招呼一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