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誰

「師傅，我到底是誰！」

「我爹娘又是誰？」

紫竹林里，少年再次問出了追尋了無數次也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昨天晚上他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裡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被一個女人抱在懷裡。

那個女人身姿如拂柳，雙手如暖玉，聲音如羽毛般輕柔的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凌塵費儘力氣睜開眼想要看清是誰，卻怎麼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只覺得她的唇角含笑，眉眼裡帶著說不出的溫柔與愛憐。

「你是誰？你是我娘嗎？「

凌塵想大聲問，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他急得滿頭大汗。最後終於發出一聲驚呼，夢境卻陡然破碎，他也從夢中驚醒了。

他不止一次做這樣的夢了，每次做這個夢他都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身世，但是每次問師傅，結果都跟今天一樣。

對面的抱著酒壺的邋遢老頭，神色不耐，言語應付道

「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是撿來的，你是撿來的，你怎麼就不信呢？

除了你師父我，在這個世界上你沒別的親人了，成天胡思亂想，最近你的陣法修為是一點都沒長進，趕緊練功去……」

說著說著，老頭佯裝生氣罵了他幾句，搖頭晃腦的溜之大吉。

唉~

少年輕聲嘆氣。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他問到這個問題，師傅總是避而不談。

他名為凌塵，今天剛滿一十一歲，打他記事兒起便跟在師傅身邊修鍊了，修的不是九龍域普遍的修鍊體系靈元，而是陣法，只因他的丹田破碎筋脈寸斷，無法吸收靈氣凝聚靈元。

至於是生來丹田不全還是後天人為，他也不清楚，總之，從小他便吃盡了苦頭，日日泡在葯湯里。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續筋脈，築丹田。

好在時至今日，筋脈已成，離丹田圓滿也不遠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他始終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師傅說他是撿來的，也許這話是真的，只是師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凌塵並不清楚。

他摸出頸項間的玉牌，只見玉牌上面布滿蛛絲般的裂紋，但並未碎裂，密密麻麻的紋路之上熠熠生輝，更襯得凌塵兩個字流光溢彩。

玉身觸手溫潤細膩，銘刻陣紋時能助他摒除雜念清心靜氣，修鍊起來事半功倍。

雖然丹田無法儲存靈元，好在師傅傳了他一道指法，名為聚靈指，可助他刻畫陣紋，銘刻陣牌。

這樣一來，他即便不是武者，也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

他盯著玉牌看了良久，方才小心收回，貼身放在衣內，陣陣暖意自玉身傳來，凌塵只覺得神念通達，身心舒暢，一呼一吸間靈氣不斷沖刷肉身筋脈，以至於他即便不修肉身，體魄也頗為強健。

這一切都是玉牌的緣故，由此可見它並非凡品，這是不是說明他的父母並非常人，如此，範圍縮小了很多，他找起來，也能輕鬆不少。

師傅說撿到他時，身上除了玉牌之外，還有腕上的黑色藤蔓似的鐲子，輕如無物，卻任憑刀劈斧砍，毫無痕迹。

這鐲子並非凡品，也是他尋找身世的關鍵。

可是九龍域何其廣闊，不說最繁華無盡的天都、帝都，單單隻是他所處的搖光城，只要不踏上武道，也不是他短短几十年壽命能夠走遍的。

更何況，除了搖光城之外還有天樞城、天璇城、天璣城、天權城、玉衡城、開陽城六大城。

凌塵枕著雙臂重重躺在齊膝深的草叢裡，任由茂盛的草叢把他淹沒，就憑他這幅羸弱的軀體，不能修鍊武道，陣法之路也是千難萬難，何時才能找回親人。

他有種如何努力都是白費力氣的無力感。

「臭小子！趕緊滾過來，為師來檢驗一下你最近的學習成果。」

師傅暴躁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嚇得凌塵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也不敢再傷春悲秋了，當下怎樣逃過師傅的毒打才是正事。

他踏著糾結的步伐慢悠悠走向簡陋的竹屋，腦海中極速運轉，思考著怎麼才能逃過一頓毒打。

他最近帶著小金在山上玩瘋了，鬆懈了修鍊，別說進步了，不到退他就謝天謝地了。

「幹什麼呢？磨嘰磨嘰跟狗爬似的」

抱著酒壺的老頭砸吧著嘴，嫌棄地看著這沒眼看的徒弟，手指一勾，凌塵如同被一道巨力牽引，身體不受控制的騰飛而起，劃過一道圓滿的弧線，撲通一聲落到地上，剛好趴在老頭腳邊。

嗷嗚！

陽光下，曬著太陽的白糰子，不滿的叫喚了兩聲。

「哈哈哈哈哈，說你像狗，狗都不同意」

老頭笑的鬍子亂顫，貌似有個狗嫌的徒弟有多麼值得高興的似的。

「老頭，你不講武德「

凌塵抬起頭，手指顫顫巍巍指著面前的老者控訴，卻險些被迎面一腳踹在臉上。

凌塵側身急忙閃避開來，劫後餘生般摸了摸撲通撲通的小心臟，說道

「還好我反應快「

然後，他眼神幽幽地看向不遠處還沒意識到危險的白糰子，衝過去抱住白糰子就是一頓揉搓。

毛茸茸的圓臉，被捏的變形，惹得它吱哇亂叫，水藍色的圓圓大眼睛不滿地盯著凌塵，表情不滿。

小爪子胡亂地揮舞著，小小的身體一扭，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下一瞬已經不見其蹤影。

凌塵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不，他捂著被踩過的臉，確定自己確實被侮辱了。

他佯裝憤怒，向小金消失的方向追去，未曾想到，還是被扼住了命運的後頸。

「臭小子，你這招對我沒用，乖乖待著吧！」

老者一副笑眯眯的神色，眼神玩味，彷彿看穿了一切。

凌塵不再掙扎，無力的低垂著腦袋和雙手，猶如一隻待宰的雞崽子。

想到以前不好好修鍊受到的懲罰，他就感覺屁股隱隱作痛。

大眼睛骨碌碌地轉，想跑，卻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無奈老老實實盤腿坐在磨盤般大的石凳上。

見凌塵終於安分下來，老者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空蕩蕩的石桌上多了一本泛黃的書本，以及三塊掌心大小的玉牌。

「不要緊張，這次的測試很簡單！」

老者拍了拍凌塵的肩膀，笑得『溫和』

「這本書上記錄的都是一級陣法，為師也都曾教過你，今天就隨意挑一個，然後你刻畫下來就行了。

怎麼樣？簡不簡單！「

凌塵回以微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總覺得師傅是不懷好意，沒想到還真被自己猜對了。

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然後就變成了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這本書上整整二百一十道陣法，雖然都是一級陣法，但是難易程度不等，即便這本書他從七歲開始練，修習了整整四年，也是勉強修完。

至今起碼有一小半都不熟練了，那豈不是今天有一半的幾率要挨打。

「師傅，是不是我可以隨意選一道陣法「

凌塵試圖掙扎。

「不，是為師替你選「

話落，凌塵就看到書本嘩啦啦作響，一道道熟悉的陣紋從眼前劃過，最後停在一副看起來頗為陌生的陣法上。

完了

凌塵心中冷不丁浮現兩個字。

不免懷疑，師傅是不是故意的，不然為什麼偏偏在那麼多他不熟練的陣法中選中了他最不熟練、最不喜歡的一個，也是最難的陣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