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入魔
我這裡才剛衝出去，沒想到大老鼠裡面的一隻就像發了狂一樣，居然一個飛撲反朝我先撲了過來。
喲呵！膽子還挺大啊！那頭野豬精看到我的力量展示都收了妖氣跑路了，你一隻老鼠居然那麼大膽！
二話不說，我掄起拳頭就朝迎面撲來的大老鼠揮去。
毫無懸念的，大老鼠的身形在我的拳力下，去勢比來勢更快的飛向了鼠群的後方。
本來我以為這一下應該夠震懾這些老鼠了，因為老鼠在我的認知里，那是很膽小的動物。
但是，誰知道鼠群見大老鼠被我一拳打飛，居然都目露兇殘目光的瞪著我，在我還沒主動沖入鼠群的時候，老鼠們便嘶吼著，爭先恐後的撲向我，一瞬間便把我的身形淹沒在鼠群中。
我是完全懵了啊！怎麼跟我想的不一樣呢？
難道是因為智商的問題？
你們沒看見你們大當家的都被我打飛了嗎？這悍不畏死的情懷是怎麼回事？
我一臉懵的雙手抱頭，感覺周圍都是毛茸茸的老鼠竄來竄去，根本看不見外面！鼻子里吸入的空氣，滿是老鼠的臭味，讓我窒息得想吐。
那些老鼠圍著我上躥下跳，爪子和牙齒拚命朝我身上招呼，我感覺到身體被不斷的撕咬，我差點就以為我要就這樣死了！
大腦懵了一會，很快我就發現，這些老鼠對我的撕咬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疼痛，那感覺，充其量就是被人隔著牛仔褲抓的感覺！
我不由心中一陣狂喜，看來我這個身體的硬度也沒有讓我失望啊！
這下我還怕個毛啊！就這防禦力，站著讓你們撓你們也要撓到你們崩潰！
確定不會有事後，我就開始胡亂的揮舞拳頭朝周圍打，每打出去一拳都能感覺到有老鼠被我打飛，那種拳拳到肉的刺激，讓我第一次感到了熱血澎湃。
過去與人打架，那根本不敢打的多狠，主要目的就是讓對方害怕，讓他不敢還手，這樣我才能佔據主動權，才能告訴他是他的錯。
現在的我揮舞拳頭，心中就是沖著傷害對方去的，那種心中毫無顧忌的自由感和碾壓感，讓我的表情都漸漸的扭曲，露出了我從來都沒有過的——殘忍！
我興奮的不斷揮舞拳頭，一聲聲老鼠的慘叫讓我更加上頭，我感覺我的力量在不斷的加重，我的內心想要聽見它們叫的更大，叫的更慘，甚至鼻息中鑽入的血腥味，都讓我感到那是世間最好聞的味道。
我的拳頭從興奮的揮舞，慢慢變成了貪婪！
我愛上了這種感覺，甚至都開始害怕老鼠會不會不夠多！！
我要珍惜現在的每一秒每一拳，我要好好的細細的體會這種難得的感覺。
一拳接一拳，一拳接一拳，一拳接一拳！越打我越感覺高興，越打我越覺得暢快，爽！！！沒有比這更讓人痛快的事了！
我突然覺得我對這種感覺無比的痴迷，對於奪取生命，好像也沒有想像的那麼艱難，甚至，能奪取生命，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我不知道我的拳頭是不是殺死了老鼠，我不在乎，就算滿街的老鼠都被我屠戮乾淨，我也毫不在乎！
骨頭的碎裂聲是如此的悅耳，過去我怎麼就沒聽過這麼動聽的聲音？
打在它們身上的那種微微的力量反饋感，讓我開始盼望直接一拳穿透身體的感覺。
我越打越用力，越打越瘋狂，瘋狂到我恨不得張嘴去咬，把它們的血肉親自從它們身上活活撕下來，
那一定很美味吧！！！
不知道打了多久，我周圍的老鼠卻並沒有減少，反而感覺來了更多，它們更瘋狂的朝我撲咬。
我的拳頭都感覺有些黏糊糊的，臉上好像也被黏液沾滿，我知道這些是血，都是本來我該感到噁心的——血！
現在的我完全不知疲憊，心中只有興奮和貪婪，在我被老鼠的慘叫和血腥味不斷刺激下，突然，我的心中冒出了一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想法：如果，這些老鼠是人，那該有多好！！！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我不由渾身一顫，興奮的大腦好像被人用冰水潑了一樣，瞬間清醒了。
我呆了呆，抬手抹了一把臉，完全沒有在意老鼠的進攻。
我低頭看著雙手，雙手已經沾滿了暗紅的鮮血，我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被撕掉了不少，而還掛在身上的布料同樣已經被鮮血浸透。
我一陣噁心，全身都開始有些顫抖。
我剛才是怎麼了？剛才的那人是我？
我一陣害怕，眼前還是老鼠的灰色，讓我非常煩躁，恨不得再次揮舞拳頭打散它們。
這樣的念頭剛升起，我馬上察覺到不對，拚命的甩甩頭把那種念頭甩開，然後我奮力推開鼠群，朝著鼠群外沖了出去。
我衝出鼠群的包圍以後，老鼠們並沒有再追擊，而是趴在地上沖我低吼著。
我轉身看著它們，又看了看落在牆角一動不動的老鼠。
這些都是我造成的？
只見牆角和遠處躺在地上的無數老鼠，大部分都是一動不動的，鮮血灑得到處都是，甚至有一些老鼠，能明顯的看出身體的變形。
我……殺了那麼多嗎？
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到底是怎麼了？剛才的那種興奮與貪婪，現在讓我一陣陣后怕，如果躺在地上的真的是人，我該怎麼辦？
我渾身一軟，雙膝跪了下去，我無力的看著眼前的鼠群，多希望它們會說話，能罵我幾句，這樣，我的心裡可能會好受一些，可惜，它們只是那樣警惕的看著我！
「師父！」我的心中，孫悟空輕聲道：「師父！不必太過自責，這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妖魔界，你不動手，就只能被它們蠶食！」
「可是……」我很無奈，心中不知道該對孫悟空說什麼。
「師父！這一世你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你能從入魔中如此快的醒來，你的心性，便已強過了太多人，師父該相信自己才是！」
入魔？剛才那就是入魔嗎？
現在想想，那種嗜殺嗜血的興奮，不是魔又是什麼？
如果我沒有驚醒，會不會回到人間界也如此貪戀殺戮？
我不敢繼續想，我怕再次找到那種想要屠戮一切的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害怕，讓我陌生，我只能不斷告訴自己，那不是我，那是魔！！！
我不自覺的閉上雙眼，緩緩抬起雙手在胸前合十，對著前方微微一拜，低吟一聲：「阿彌陀佛！」
就在這時，我的周身亮起了陣陣金光，光芒很快蔓延，籠罩了所有的老鼠和老鼠的屍體。
還活著的老鼠表情明顯一愣，便緩緩的收斂臉上的兇殘，閉起雙眼，四肢匍匐在地，就像虔誠的信徒匍匐在佛主腳下。
那些老鼠屍體被金光籠罩，身體中有點點星光飄散而出，順著金光的指引飛向了天際。
我沒有睜眼，繼續吟誦著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頌念佛經，我只感覺只有這樣做，我的心裡才能得到安寧!
這種空靈的感覺很舒服，好像我此時已經拋棄了一切，無在，無不在，無我不在！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我不斷頌念著，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次睜開眼時，金光已退去。
老鼠們早已將我團團圍住，它們都閉眼匍匐在我周圍，表情安詳的就像睡著了一般。
我放下雙手，站起身形。
老鼠們好像被打擾了清夢，紛紛睜眼看向我。
在它們眼中，再也沒有了凶戾，取而代之的是動物本來的那種清澈。
巨大的老鼠只剩下一隻，其他的幾隻都躺在遠處，它們的身體都變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一次次打退，又一次次衝過來，直到它們再也無法起身。
我悲憫的看著一切，有些痛恨剛才的自己。
那隻唯一的大老鼠直立起身體，人性化的朝我彎腰躬身一拜，眼神中充滿虔誠。
我抬起右手，大老鼠乖巧的把頭輕貼在我手心，我輕輕拍了拍它的頭，輕聲道：「今後，可願追隨於我？」
大老鼠抬頭看了看我，然後點點頭，又匍匐下去。
其他的老鼠也直立起身體，紛紛朝我拜了拜，又再次匍匐下去。
我抬起腳，前方的老鼠馬上讓開了一條道。
我來到那些老鼠屍體旁邊，雙手合十朝它們一一拜了一遍。
死者為大，不管它是人還是動物。
孫悟空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師父，不必傷心，剛才你已超度它們入了輪迴，得到了解脫！」
我有些苦澀道：「它們的生命不正是我奪走的嗎？」
「它們也想奪走你的生命，況且，它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百年！」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件事，就算它們想吃我，那也只是它們的本能，如今它們死了，雖然這是它們的所作所為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但是，如果沒有我的吸引，它們也只會在妖魔界自由的活著，不必在這裡苦守百年。
我是不是太迂腐了？別人都要吃我了，我還在為它們找借口！
西遊記中的唐僧，不正是這樣嗎？
我苦笑出聲，不知不覺中，好像我又漸漸的成為了那個我看不起的，一生懦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