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家（3）

馬沙莎和霍亞方跟著小小來到樓上的時候，貝貝就在自己的房間里，只是，貝貝房間的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馬沙莎站住了，因為，這個房間里不但有著無數光怪陸離的sè彩，而且，空間像時空一樣被扭曲了，使她產生了錯覺，這種錯覺讓她的視覺系統差點崩潰——她沒有看清楚任何事物，即使她馬上閉上眼睛，她也沒有搞清楚她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只是感覺大腦里的某根神經突然被強行扭曲了，這是無法忍受的，她的大腦反映系統迅速做出了回應——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霍亞方和小小就成了這個房間里唯一的坐標。

這個房間到底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沙莎睜大了眼睛，就像在茂密的樹林里搜尋穿著迷彩服的士兵一樣——她終於發現了貝貝。貝貝穿著一件『花』裙子，她的頭髮，臉，手以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和她的裙子一樣，濺滿油彩，而整個房間，無論傢具擺設，窗戶，窗帘還是牆面，全都濺滿油彩，真是七sè迷離，五彩斑斕，任誰也不能輕易地尋找到組成這個房間的每一個物件，因為所有的sè彩將所有的事物都溶為一體，你只能看到一個變了形的二維平面，讓你失去三維空間的視像感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霍爾教授說空間是多維的，那是科學推理層面，如果所有的事物能從所有的角度反shè所有的光，而同時所有的光都能入你的眼中，你將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這些sè彩讓光迷如幻境，總是很輕易的就能欺騙我們的眼睛，她不知道貝貝是如何創造這些sè彩的，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創造這些sè彩，另外，自從有人進入這個房間之後，房間的主人——貝貝，這個只有三歲半的小姑娘，竟然連頭都沒有抬。

貝貝坐在地上，地上當然鋪了一層畫，這些畫很奇怪，就跟她眼前的那一幅畫一樣，在馬沙莎看來，全是噴濺上去的亂七八糟的油彩。貝貝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那幅畫，非常專註，而那幅畫也不知道畫完了沒有，是半成品還是成品，馬沙莎看不出來。就在她努力分辨的時候，小小在貝貝旁邊伸出了一隻手，她的動作很奇怪，因為，她像是要去撫摩一隻——貓？哇！她真的撫摩了一隻貓——那隻貓原本就是蹲在那幅畫上的，不，那貓就是畫的一部分……不——馬沙莎終於看清楚了——那貓有一雙老鼠般的眼睛，是滴溜溜的兩隻黑珠子……「這是貝貝的白貂。」霍亞方突然將白貂抱了起來，向馬沙莎走過來，然後，把白貂遞給她，她馬上伸出雙手接過去，即驚訝又興奮。

「小心！」霍亞方繼續提醒她，你看，他指著旁邊的地上，「那是貝貝的大蟒蛇，它在睡覺，千萬可別踩到了它。」

「蟒蛇？」馬沙莎壓住聲音驚呼一聲，眼睛里在一瞬間充滿了恐懼，沒敢低頭去看。

「你不是說你不怕蟒蛇嗎？」霍亞方滿不在乎地問她。

「我……我是說我……我不怕動物園裡的大蟒蛇，這……這個……它現在在幹嗎？」

「嘔！親愛的！它現在在睡覺，我想，我如果現在去叫醒它，它一定會很熱情的跟你打招呼的——她會喜歡你的。」

「你……是想讓我也喜歡它嗎？」

「你會喜歡它的，它是我們家庭的成員，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

「做……做你的女朋友可真……真是不容易……。」她使勁閉上眼睛，樣子實在可愛，霍亞方照著她笑成哭形狀的臉親了一口。

「好啦！親愛的！以後，你會像愛我一樣愛這裡的一切的，它跟我們所有人都一樣，一點都不可怕……（他從地上將大蟒蛇抓了起來，繞了幾圈在身上）不但不可怕，還非常的友好，請睜開你的眼睛吧！」

馬沙莎終於鼓足了勇氣，一下子將眼睛睜開——她並沒有恐懼，因為，她看到盤在霍亞方身上的蛇很漂亮，更因為她沒有看到蛇頭——她沒有發現蛇頭在哪裡。

「她漂亮嗎？她是一個女孩子，很溫順，貝貝叫它丫丫，嘔，對了，你抱著的是卡卡，它們的名字都是貝貝給取得——你要不要抱抱它？」

——馬沙莎終於看到了丫丫的頭——蟒蛇頭？在她沒有跟它建立感情之前，這還是夠讓她心驚膽顫的——「丫丫！」她的聲音就有點顫抖。大蟒蛇似乎聽到了她在叫它，竟然慢慢地探出頭去，緩緩地朝馬沙莎伸過去半個身體，懸在空中。

「別怕，親愛的！它喜歡你！你可以摸摸它的頭。」

馬沙莎終於伸出一隻手，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大蟒蛇的腦袋，大蟒蛇就順著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身上，當然，她再也不敢動了。

「它能識別每一個新朋友的氣味並且，銘記於心，然後，你就是它的親人，給它zìyóu和愛的親人，貝貝將它買回來的時候，它從來都沒有出過把它養大的籠子……。」

馬沙莎只聽過恩將仇報的寓言和冷血的掠食者，然後，她對動物的了解只限於狗，這樣的大傢伙爬到她的身上來以表現它的友好和情誼……實在……。新朋友見面的過程似乎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因為，未來女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並不讓人樂觀——霍亞方沁出笑來，搖搖頭。白貂卡卡是個懶惰的傢伙，它躺在馬沙莎的手臂里，伸展著四條腿，像裝死一樣，又像是很享受的樣子。而大蟒蛇丫丫，竟然也像是剛找到了理想的棲息地一般，盤到了她的身上就不再下來，還將被馬沙莎用手撫摩過的腦袋拱進了卡卡的身下藏了起來。

「它們確實很可愛，就是……太重了，我快喘不過氣了……我能請它們下來嗎？」馬沙莎很委屈地看著霍亞方。

「嘔！當然。」

他的話音一落，白貂就翻了一個身，嗖地竄到了地上，跳到了貝貝的懷裡，與此同時，大蟒蛇也動作迅速，麻利地回到了地上，像先前一樣盤成一盤，睡覺去了。

「喔！……。」她低下頭去檢查自己的身體，卻也只能表示吃驚了，因為她從來沒有研究過動物，她知道有些動物你養的時間長了就會通人xìng，但是，它們有多大的人xìng？她是真的不知道——這兩隻動物是這麼得通人xìng？

「貝貝，你畫完了沒？」小小趴在地上對那幅畫已經研究半天了。

「沒啊。」貝貝說。

「你畫得什麼？」

貝貝伸出一個指頭一指，「這是龍蝦，這是珊瑚，這是……。」

「這是一條魚。」小小搶著說道。

「吱吱吱。」白貂卡卡在貝貝的懷裡轉了個身，探出頭來，表示贊同的樣子。

馬沙莎湊到前去，仔細地研究起那幅畫來，但是，她依然沒有看懂，可她還是誇道，「這畫真的是很漂亮啊，你是怎麼畫的？」

貝貝伸出沾滿油彩的指頭，摁住了她的鼻尖一抹，「在水裡游的是魚，在天上飛的是鳥，你是一棵樹，我要讓你長滿葉子……。」

「讓我……不要，貝貝！這是阿姨剛買的新衣服……。」

她說話的速度沒有貝貝畫畫的速度快，她只是緊張的立起了上身，卻並沒有跑掉，可能她認為那樣不禮貌，於是，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貝貝在她的兩條腿上塗滿油彩。

「幸虧我穿的是牛仔褲。」她委屈的看著霍亞方。霍亞方依然滿不在乎，他跟家中所有的人一樣，早就學會了欣賞，並任由貝貝為所yù為。

貝貝就是喜歡讓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她想象的樣子，全是她的sè彩，而這個世界沒有拒絕她的理由，並且，她完全可以用她擅長的sè彩塑造她喜歡的世界，理想，漂亮，永遠不夠完美。馬沙莎發現她畫畫的時候是全身心投入的，她聚jīng會神的樣子和嫻熟的肢體動作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擾，你也無權干涉……等貝貝畫完了，小小就拎起了妹妹的手，帶她去洗澡，換衣服。而馬沙莎心裡沒有底，她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她到底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跟這個小丫頭接觸，怎麼樣交流感情，她瞅瞅自己的兩條腿——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倍感意外的事情，以後，還會有什麼樣的意外呢？

「你不是說她還有其它的動物嗎？它們在哪？不會到處都是吧？……。」

「魚和鳥算嗎？」霍亞方神秘的問到，「放心吧，除了蛇跟貂，這幢房子里什麼危險動物都沒有，連老鼠都沒有，放心吧，它們都在飼養室里，那裡，貝貝不讓別人隨便進去，你也不需要跟它們交朋友。」

「她的私人空間真的是很特別。」

「所有孩子的私人空間都很特別。將來……。」他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我們的孩子……恐怕……。」他的表情充滿無限愛憐的同時向她傳遞著每一對戀人之間的愛情密碼。

「我的孩子？」——愛情此時對她不起作用。

「我們的孩子。」

她弩著嘴，「我們的孩子會怎麼樣？」

「無論怎樣，都是最可愛的！我們會給他（她）想要的一切。」

「那怎麼能行？！你們真會慣孩子，這麼大點的孩子能要什麼就給買什麼嗎？要是那條蛇就是不通人xìng呢？要是……。」她生氣了，她可是個有主見的人，有脾氣的人。

「好啦，親愛的！貝貝選中的都是通人xìng的，貝貝說那條蛇看到她的時候就開始跟她依依不捨呢……。」

「然後，你們就給她買？」

「人家貝貝自己的錢，人家有權利買。」

「別跟我談權利，再說了，小孩子，哪來的錢？」

「這個，你可強不過我，看到沒……。」他指著滿屋子的畫，「霍爾教授的親孫女，霍於貝貝女士，她的畫在歐美市場上，每平方尺一千美金，人家現在可是個百萬富翁。」

馬沙莎還不信？看樣子還在生氣，而主要原因是因為她認為，不管怎麼樣，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教育方式，而無論如何，你們都是有些不負責任的。

霍亞方還是不以為然，只是說道，

「貝貝是個繪畫天才，像我媽，更像她太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