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虔誠
原本五人小隊,在林遠風的強行加入下,擴張到了五十多人的規模。
「君度哥,該怎麼找到遺迹,你來安排下吧,」林遠風對著林君度說道,「這些人你隨便吩咐。」
輪椅上的林君度也沒有客氣,微微點頭。
「洪爺,寨子里的人是怎麼給山神禱告的?」林君度看向雪中哼著小曲的洪爺。
洪爺聞言手上擦槍的動作慢了下來,眯著眼睛思考著曾經寨里老人是如何禱告的。
「說實話,寨子里自我們這一輩開始,就很少禱告了......準確來說,是在五哥被混賬老鼠們帶走之後,」洪爺語氣有些低沉「五哥被帶走,山神卻沒有將他還給我們,又何必再去禱告呢,金鑼寨的獵人,從來都是自己走出風暴。」
這種帶著悲壯的話讓張器聽著有些沉默,他記得那時候見到那個詭異的獵人,頭髮亂糟糟,衣服也破破爛爛。
洪爺口中的五哥是怎麼在奧藏山生存了二十年,又和傳說中的雙生相有什麼關係?
「既然禱告,那就都準備一下,a小組燒點紙,b小組給山神老爺磕幾個頭,c小組......都自己看著辦吧,你們老家怎麼來你們就怎麼來。」林遠風不願意聽洪爺這個鄉下人講什麼悲傷往事,他的時間非常寶貴。
接到命令的黑衣人們迅速開始行動,很快就有黑衣人跪在雪地里開始念念有詞,還有黑衣人從背包里掏出不知道是什麼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幾個人圍在一起就點燃了紙張開始燃燒。
「這樣......能有用不?」羅安咂舌,這群黑衣人跟機器人一樣,也不說話,這就是大家族的死士嗎。
林遠風也覺得這樣沒有什麼用,於是招來十個黑衣人,吩咐他們往山頂探索。奧藏山從山腰到山頂這一段路非常陡峭,黑衣人沒有多說,從背包拿出登山鎬,直接就開始登山。
看著黑衣人身手矯健,爬的飛快,一段時間就在峭壁上變成螞蟻大小的黑點。
林遠風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把椅子,用保溫杯喝著枸杞水,甚至還遞給輪椅上的林君度一個杯子,林君度也不管有沒有毒,接過就喝。
就在磕頭的磕頭,燒紙的燒紙,無聊發獃的無聊發獃的時候,這為數不多的輕鬆時刻被林遠風打破了。
本來坐著喝茶看著黑衣人爬山的林遠風突然站起,陡峭的山壁頂端居然出現了一個黑影,金老見狀立刻從黑衣人那拿來兩個望遠鏡,張器一行人自己帶了,雖然金老本就不打算給他們。
望遠鏡的鏡筒移動著,很快鎖定了山頂上的人影,在陽光下那個人影有些不太真切,但沒人把眼睛挪開,那個人影頭髮很長,手裡拿著不少棍子,半蹲在峭壁頂端,似乎在等著黑衣人登頂。
「頭頂!」張器大吼著提醒峭壁上的黑衣人,現在雪還沒有積累起來,並不擔心雪崩。
在隊伍末尾的黑衣人聽到了張器的提醒,抬頭看到了那個人影,從腰間掏出手槍就要射擊。
「砰!」
正在黑衣人瞄準的時候,一聲槍響在張器身邊響起,子彈打在了黑衣人旁邊,掀起一陣煙霧。崖壁下的黑衣人停下手上的動作,紛紛抽槍對準張器身邊的洪爺。
開槍的正是洪爺,洪爺保持舉著自己獵槍的動作,也不管周圍有多少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
「上面的人是五哥,我得把他帶回去,誰都別想動五哥。」洪爺一個人和四十多桿槍對峙,
林君度張口想說什麼,易虎卻用手壓住了林君度的肩,讓林君度憋了回去。
林遠風眼睛里顯露出一絲異彩,他可不知道這個怪異的人影是誰,但他看這些人的反應,這個人一定有用。
「抓住他,要活的。」林遠風用對講機說到。
峭壁上的黑衣人立刻行動起來,一步步逼近峭壁頂端的人影。
最快的那個黑衣人已經把登山鎬釘在了崖壁頂端。
下一刻,人影動了,人影一把抓起黑衣人,拎小雞崽一樣抓著黑衣人的脖子,提到了崖壁頂端,對著黑衣人腿上一腳,黑衣人就跪在了地上。
棍子揮動,呼嘯聲中,被削尖的棍子洞穿了黑衣人的頭顱,穿過黑衣人的身體,釘死在了地面上。黑衣人慘叫一聲抽搐了一下,便沒了動靜。
洞穿身體的棍子上沾滿鮮紅的鮮血,讓峭壁上的黑衣人恐懼的是,風雪中陽光被雪花折射,完全看不清上面人的動作,那聲慘叫讓他們心中也產生了恐懼。
黑衣人們打起了退堂鼓,身形猶豫不決,不敢再向上攀爬,但崖壁上的人影不想就這樣放過他們,那人影抓著剩下的棍子一躍而下,踩在了一個黑衣人肩上,人影好像沒什麼重量,卻力大無比。
人影抓住黑衣人的腦袋往下用力一摁,黑衣人只感覺受到了大象的踩踏,脊椎發出咔吧一聲,再也握不住登山鎬,身體重重地墜了下去,而那人影已經跳到了另外一個黑衣人身上。
如法炮製,崖壁上其他七個黑衣人都砸到了地面上,人影也呼嘯著踩在最後一個黑衣人身體上隨之落地。
「撲通,撲通……」幾聲悶響。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們看清了人影。
張器看清了,就是那個出現在警局的詭異獵人,頭髮遮住面部,穿的破破爛爛。
金老退後一步,他感覺這個怪物正盯著他,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
只有洪爺,上前一步,獵槍被他隨手扔到了雪地里。之前小屋發現的划痕,是金鑼寨的獵人間用的記號,意思是家,用來標記家的符號,他知道,一定是五哥,五哥想家了。
「五哥,五哥,我是小十三,還記得我嗎?」洪爺一步步靠近披頭散髮的詭異獵人,用寨子里的土話接著說,「回家,五哥,我接你回家啊!」
詭異獵人愣了一下,突然大叫一聲,用的是寨子里的土話,洪爺腳步一頓,詭異獵人口裡發出類似野獸一般的音節,洪爺也聽不懂了。
詭異獵人的聲音極其凄慘凌厲,他抽出一根棍子狠狠刺在洪爺面前的地上,阻止洪爺繼續靠近。
風雪突然就大了起來,伴隨著詭異獵人的大叫聲越發猛烈起來,能見度急轉直下,張器只感覺眼前只有一片白色,什麼都沒剩下,張器立刻反手抓住身旁的羅安;易虎死死抓著輪椅,用身體護著林君度;黑衣人們也迅速抱團,圍住了金老和林遠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風暴中傳來凄慘的吼叫,像是奄奄一息的野獸,張器似乎還聽到了哭聲,夾雜在風中捲入他的耳中。
但這聲音很快小了,張器只能聽到風雪聲,寒風颳得他耳朵生疼,他抓著羅安俯身下來,兩人摟到一起,分擔風雪的襲擊。
這風雪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短短五分鐘,從狂風暴雪變為了中雪,雖然比之前的小雪大很多,但終於可以看見東西了。
張器睜開眼睛,周圍的人身上都披上了一層雪,陽光也消散了,漫天都是白色的世界,雪雲遮住了太陽,張器尋找著洪爺。
「在那,器哥,那個雪人好像是洪爺......」羅安顫抖著伸出手指,張器看向崖壁那邊,洪爺跌坐在雪地上,身上厚厚的一層雪,背對著他們,而洪爺的面前,是九座虔誠的人。
——
除了峭壁頂端被詭異獵人釘死的黑衣人,-剩下的九個黑衣人同樣跪著被釘死,頭還貼在地面上,像極了虔誠磕頭祈禱的人,不,他們就是虔誠磕頭祈禱的人,他們的背上積了一層雪,像是雕塑,不知什麼材質的棍子高高豎起。
在所有人被詭異的一幕震驚之際,洪爺站了起來,緩緩跪下,虔誠地向峭壁跪拜,用土話大喊著。
「尊貴的山神啊!請您大發慈悲,將五哥還給金鑼吧!讓他的靈魂回家,金鑼寨的獵人,需要歸家!」洪爺痛哭流涕,而詭異獵人早已不見蹤影。
洪爺的哭喊聲中,一片金色的雪花悄悄落下,風雪,金色的風雪就這樣降臨了,林君度在易虎的身軀下,顫抖著伸出蒼白纖細的手指,一片金色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聖雪暴,指引的是黑色的門......」
一扇大門取代了面前的崖壁,古樸雄偉的黑色石門,金色的雪花被寒風席捲著湧入黑色的門內,黑色的石門內湧出黑色的雪花,黑色和金色的交錯中,林君度一陣失神。
林遠風在被簇擁中看著黑色和金色交錯的世界,心中沒有恐懼,傳說是真的,林家千年策劃也是真的,他會讓林家產生質變,不再是一個強盛的家族,只要找到那個東西,一切就會改變。
羅安感覺身旁的張器有點僵硬,他看向張器,張器眼神的瞳孔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眼白,羅安嚇了一跳,連忙推動張器的身體,但張器紋絲不動。
張器感覺到了,那片黑暗中,不可撼動的神威,擇人而噬的恐怖深淵,以及,呼喚,黑暗中,有東西在呼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