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陽江大劇院可是咱們陽江的門面,就鐵棍瞅著分量是挺足可這做工……兇器?!」大龍頓時瞪大眼睛。
鐵棍的最上方那些所謂的銹跡斑斑,可逃不過法醫的眼睛!
大龍趕緊放下勘查箱,打開后取出一張濾紙,在鐵棍上端擦了擦,又在濾紙上滴了兩滴試劑,很快擦過鐵棍的部分變成了翠藍色。
「是血!」大龍叫了一聲。
「嚷嚷啥!收好了,回去比對,看看是不是死者劉芹的,再從上邊找找指紋,理論上應該有!」
大龍小心的將鐵棍裝進證物袋中,問:「咋還理論上?實際上呢?」
「咱們之前就有推斷,兇手背後襲擊死者劉芹后,迅速擦拭了兇器,才沒有血滴落,兇手既然知道擦拭兇器,或許就是有意識不留下線索,但是,根據當時兇手的心理狀態,慌亂之下,也有可能擦拭兇器上的血跡,只為了回去重新安裝上,路上不留下血滴,不引起警方的注意。」
大龍點頭說:「師父,雖說你學歷沒我高,但論經驗……」
「我還真沒遇到過你這麼會說話的!」周望嫌棄的看了一眼大龍,又說:「先回隊里把比對做了,如果找到指紋可就更完美了!」
大龍呵呵一笑說:「紙上談兵終歸是差了一些,可,你咋就想到要拆這東西了呢?」
「如果我是兇手,急匆匆的從舞台方向走過來,一路上兩面都是牆,我要打開這扇門,門外還橫著一個警示架,擋了我的路,我將這個警示架挪開的時候,發現後面的支撐架鬆動,然後一個大膽的念頭就產生了。」
大龍重重點頭。
「現在你去劇場觀眾席,大聲喊兩嗓子,我在洗手間也喊兩嗓子,看看咱們能不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周望拍了拍大龍,走向洗手間。
「現在劇場里沒人,空曠,大聲喊肯定能聽到。」大龍邊走邊說。
「案發當晚出事後,觀眾席的吵鬧聲可不小,而劉芹挨那一下子肯定會喊一聲,如果劇場隔音好,劉芹聽不到觀眾席的嘈雜聲,那她周圍相對安靜,兇手衝進洗手間,她咋會連頭都沒回?」
……
兩人在劇院里忙乎了好一通,這才興高采烈的回到隊里,再次忘了大姑包子。
可剛上樓,行政小張就喊住周望,說接待室有人找。
周望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龍帶著證物,頭都沒回的奔去技術科檢驗室,周望嘆著氣走進了接待室。
「可等到你了!」陸怡見到周望興奮的站起身。
「有事嗎?」周望皺眉,語氣冰冷。
「你先別排斥我!」陸怡討好的道:「知道你忙,我長話短說,昨晚你有事,沒時間跟王姨回話對吧?」
周望後知後覺的哎呀了一聲。
陸怡趕緊說:
「沒事,我跟王姨說了,我說你忙,咱倆先處著試試,我媽可高興了,說就得找個你這樣的治我,行了,你忙吧,誒,咱倆先把微信加上。」
陸怡說完開始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機。
「你說完了?」周望冷著臉問。
陸怡抬頭,嗯了一聲,然後不樂意的道:「你別拉著臉行不?讓你談戀愛又不是讓你去刑場。」
「我沒工夫,你走吧,我會跟王姨解釋清楚的。」周望說完扭頭就要走。
「你得對我負責啊!」陸怡在喊了一句。
周望深吸一口氣,轉身耐著性子說:「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是啥地方?隨便你說啥,我都能立刻證明真假!你可能還會攤上官司。」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昨晚因為守在劇院外面時間有點長,到家都半夜了,我媽問起來,我就說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媽就誤會了,緊跟著王姨也誤會了……」
「沒事,我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你回家晚了跟我無關。」
「你這人……」
「走吧,我很忙。」
「晚上一起吃個飯?」
周望瞬間想起了大姑,包子兩字還沒從腦子裡閃過,肚子先咕咕的叫了兩聲。
「趕緊走吧!」周望扔下這句,頭都沒回的離開了。
……
王勤很快出現在周望的辦公室里,疲憊中透著一股子興奮。
「兇器找到了?老周,不誇你都不行!昨晚上我們都快把大劇院拆了,你是咋想到的呢?」
周望遞給王勤一根煙,說:
「還要等對比結果,死者劉芹的衣服口袋也需要痕檢再找找有沒有線索,我是這麼想的,死者劉芹拿走了死者樊瑜的某樣東西,而這樣東西對兇手不利,所以兇手必須要將東西取回,這樣東西不是在垃圾車裡,而是被死者劉芹放在自己的口袋中,你說啥東西能放在口袋中,還能是兇手的謀殺的證據?」
「手機?」王勤馬上想到,隨後自問自答:「不對,樊瑜的手機找到了,會是啥?」
周望搖頭道:
「我一開始以為是樊瑜吃下的某種東西留下的殘渣,後來以為是水杯,因為痕檢帶回的物品清單中,沒有水杯,但是這些東西,劉芹不會揣進口袋……手機?你確定找到的是樊瑜的手機?」
王勤肯定的道:「是樊瑜的手機,技術部解開密碼,我還看了內容,聯繫人中劇團里的人差不多都在,聊天的內容沒啥特別的,也跟其他人確認過……」
「有沒有可能,她還有一個手機?」周望問。
「你覺著保潔會偷手機?還偏就偷了樊瑜的手機?」
「如果是……拿錯了呢?」周望又問。
王勤吸了一口煙,說:「保潔清理演員化妝間,應該是等演出結束以後,演員都離開了再清理,這一點我確認過了,除非劉芹是慣偷……」
王勤說到這裡,停住了。
周望也點上煙,吸了一口說:
「這樣東西如果是容易留下組織殘留物的,這個時間,痕檢應該已經有發現了,到現在沒發現,至少說明,死者劉芹的口袋中相對乾淨,哪種東西取走不留痕迹?」
「金銀首飾這些,兇手不會急眼,樊瑜也不一定會摘下來,又不是主角,應該不耽誤演出,再有,劉芹雖然在陽江大劇院工作不滿一個月,但口碑還是挺好的,沒有偷東西的前科,總不會這麼巧,她有了念頭,偷的第一個人就是樊瑜吧?樊瑜那個化妝間,差不多是十幾個人公用,樊瑜的化妝台還是靠里的……」
「有沒有可能是劉芹打掃外面衛生的時候,撿到的?」
王勤愣了愣。
周望又說:「七點半演出開始,演員要候場,七點五十樊瑜倒地,大幕合上,這二十分鐘,劉芹在哪裡?」
周望說著掐滅手中的煙,拿出一張紙,找了一支筆開始畫。
「觀眾席兩側都有出去的側門,出去可以沿著走廊到劇院大門口,也可以去洗手間,這條走廊其實是個u型,舞台後方是觀眾不能隨意到的,所以在兩邊都有門,將公共區域和演職人員的活動區域分開,劉芹是保潔員,在沒有演出的時候,可以在u型走廊中打掃清潔,但要是有演出呢?這兩處的門是關起來的,除非在裡面開,所以兇手能出去,可劉芹未必能進來,這一點你可以再問問保潔部門。」
「如果是這樣,劉芹沒有可能在樊瑜上台後去化妝間偷拿了什麼,哎呀,腦子有點亂。」
「別急!咱們再按照時間往下推,七點五十到八點,兇手肯定經過了這個門,不嚴謹了,比對結果還沒出來,不知道鐵棍上的血是否就是劉芹的,先這麼假設吧,兇手急匆匆的經過這道門,看到了觀眾止步的牌子,挪動的時候發現支撐架活動了,他這才卸下鐵棍……如果是這樣,是不是說明兇手一開始很慌亂,只想去找劉芹要東西,等見到能用的東西后,才產生了動手的想法。」
王勤說:「兇手因為慌亂,所有行為都是臨時產生的,可問詢的時候,每個人都很慌亂,反倒不覺得誰可疑……」
「誰遇上這個事都得慌,跟自己有沒有關係也得慌。」
王勤手裡的煙已經熄滅了,他又要了一支,點上后狠狠的吸了一口,又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沉思了一會兒。
周望沒再說話,認真的看著手裡那張『畫』。
王勤突然開口道:
「兇手不用等救護車來也能知道樊瑜必死,但他知道劉芹手裡有非常重要的證物,他知道時間不多,他急匆匆的跑向觀眾洗手間……兇手知道劉芹在哪!」
「能與樊瑜有恩怨的人,肯定不是陽江大劇院的人,而是歌劇院的人,可歌劇院的人咋能知道劉芹在哪呢?除非他們到陽江后綵排的這三天,有人將陽江大劇院摸得清清楚楚,歌劇院的人中,誰會這麼做?這種了解,應該不是為了殺害樊瑜,而是為了演出……」
「他們歌舞劇團是個小劇團,有些崗位一個人兼著好幾個部門,但工作細緻到了解一個保潔的動向,有點誇張吧?」
「這也得分事兒,想免費找人幫忙,就得多搭話才行,有的沒的一通聊,拉近關係。」周望朝王勤挑了挑眉。
王勤眨了眨眼,頓悟道:
「這個人負責服裝道具,也負責舞台場地設施安全,搬運安裝的過程中,總有需要保安和保潔搭把手的時候,一來二去的與保潔保安都熟悉了!同理,他也要跟劇院其他部門搞好關係,所以,咱們可以大膽的設想一下,他知道咋能斷電,知道斷電后監控會是啥後果!」
周望又扔給王勤一根煙,笑道:
「馮局今天早晨會上說的多清楚,今天的任務,鎖定犯罪嫌疑人!一會兒比對結果出來,如果鐵棍上的血就是劉芹的,個別人可以先管控起來,著重問詢,如果鐵棍上還能查到指紋,那就更好了……」
王勤點上煙,深吸一口又問:「你說兇手男的女的?」
「男的!」
「我覺著也是,女的沒那麼大力氣!」
「還有身高,我昨晚忽略了這一點,也是今天看到鐵棍的時候才想起來,劉芹個頭不矮,一米六八,被襲擊時正略微垂頭拖地,傷口在枕骨偏上,身高差不多或者矮過死者的情況下,受力點更容易靠下,只有身高高出一截,頭部挫裂傷的位置才會偏上。」
王勤皺了皺眉:
「你說一個男人急匆匆的進了洗手間,劉芹咋就沒有一點防備呢?如果她回頭看一眼,那兇手想要動手可能就沒那麼快了,甚至無法動手。」
「對!劉芹沒有回頭!當時樊瑜剛剛倒在舞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觀眾席和舞台上,我當時就在觀眾席,很是嘈雜,雖然洗手間跟觀眾席隔著兩堵牆一個走廊,但是牆體隔音並不好,聲音應該還是能隱約聽到的,我和大龍做了個實驗,空曠的劇場里,隔著走廊和兩堵牆,能清楚聽到對方的喊聲!」
周望頓了一下又說道:
「當時兇手走的極快,他當時應該只想將劉芹砸暈,進了洗手間停都沒停直接動手,劉芹被外面傳來的嘈雜聲影響,沒有聽清楚腳步聲,被擊倒的時候,她肯定喊了一聲,觀眾席上的人注意力鎖定在舞台上,也不會有人聽到。」
王勤長嘆一口氣,說:「要不咋說凡事都有兩面性,劉芹要是個好事兒的,聽到觀眾席挺鬧騰,過去看一眼,或許命就保住了。」
「還有一個東西,你要能找到更容易鎖定兇手。」周望說。
「你是說擦拭兇器的東西吧?」王勤笑了。
「你心裡有數了?」
「當然!昨晚光想著翻女士包找兇器了,今天知道兇器不用藏,複位就行,那擦拭兇器的東西肯定是可以揣兜里的,兇手本來就是慌亂之下做的決定,不可能提前準備條幹凈的毛巾帶著,只要揣兜里了,哪怕兇手回到住處將東西扔了,可兇手衣服兜里也不幹凈了。」
兩人正說著,大龍推門進來了,進門后就開始狂扇。
「你們倆擱這等著飛升成仙呢?這傢伙,宛如仙境啊!咳咳咳……」
「你手裡拎著啥?」王勤問。
「我師娘給師父點的外賣。」
「咳咳咳……」周望狂咳。
「啥玩意?你說啥玩意給你師父點的外賣?」王勤興奮極了。
「有沒有禮貌?啥玩意啥玩意?一名美麗的年輕女子,自稱是我師父的女朋友,給我師父點了外賣,備註上寫:按時吃飯呦!我將這位女子簡稱……師娘!」
「滾!」周望有些急了。
王勤樂開了花:「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竟然有貌美的女子眼瞎了,不是,一時糊塗,不對,為民除害,哎呀,別推我,是哪位天使姐姐下凡來認領……」
周望將王勤踹出了門:「趕緊鎖定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