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御貓講述前塵事 夜探茶樓身遭險

三.御貓講述前塵事 夜探茶樓身遭險

「那一日,我在城內私巡。」作為開封府的校尉,巡城是展昭的職責之一。維護治安,震懾犯罪,捕盜抓賊,隨時發現民間是否有突發事件,這些都要靠衙役巡城來解決。巡城分為官巡和私巡。所謂官巡,就是穿好了官衣,挎著官府發放的佩刀,至少兩個人,多則十幾個幾十個人,有固定路線,大搖大擺在城裡巡視。這樣有利於增加百姓的安全感,凸顯朝廷的威嚴,對於一般的口角糾紛,打架鬥毆,也能隨時遇到隨時處理,避免事件升級。偶爾也能仗著人多勢眾,抓到幾個膽小的逃犯。正所謂賊人膽虛,那些逃犯見到官差很容易神色不寧,緊張過度,遇到這些見兵就慌的人,一抓一個準,不過對於那些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就沒那麼容易分辨了。至於想靠人海戰術進行圍捕,就更是基本沒成功過。

私巡是指官差捕快穿著便服去巡街,一般都是一個人,最多兩個人。可以扮成商人,書生,遊方郎中,算命先生,公孫策最喜歡扮演這個角色,甚至乞丐。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行走於茶樓,酒肆,瓦舍,勾欄之中。當然,如果扮成乞丐很多地方也是去不了的。深入百姓之中,探聽民意訪察民情,掌握民間第一手材料。展昭最喜歡私巡,不願意穿著大紅的四品官衣出巡,到了哪裡都會有人圍觀,喝茶吃飯店家也不肯收錢,百姓見了就躲得遠遠,屬實是自找煩心。

上個月,展昭私巡來到了柳直街,這條街並非處在繁華的商業地帶,周邊買賣鋪戶不多,多是居民住家。但是就在這條街的街口,開了一家三層茶樓,挑著的幌子寫著「胡記茶樓」。展昭也忘記了上次來這條街是什麼時候,甚至自己來沒來過這裡也已經模糊了。自打進了開封府當了朝廷的校尉,每日里要忙府中的差事,抓賊,審案,陪同包大人出訪。還要應付宮中的召喚,只要皇帝心血來潮,隨時會傳喚展昭進宮,有時候陪皇帝說話給皇帝講講江湖故事,有時候表演獻藝,有時候僅僅是皇帝想看他一面。在宮裡的時間少則片刻,多則個把月,一切全看皇帝的心情。偶然巡街一般也是去繁華熱鬧的所在,這種小街恐怕最多也就是騎馬路過。人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誰知道人在朝堂就沒有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帝的。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不見笑面郎。

開封城裡以姓氏做點名的很多,叫胡記茶樓的地方展昭也知道不少,可是這家買賣看起來還是不一樣,這是一家賣胡茶的地方。大宋雖然國土遠遠比不上漢唐,而且也斷了和西域的接壤,但是西方的潮流卻依然源源不斷的傳到了大宋,這胡茶就是西域傳來的,現下開封城最火爆的喝法,就是在清茶中加入牛奶,蜂蜜,或者其他鮮榨的果水。展昭受不了那種又甜又苦的味道,但是在王公貴胄,世家子弟中卻是流行的很,在城裡的商業街巷,遍布了這種茶飲,有時候想喝一碗清茶都找不到地方。

展昭搖了搖頭,本來走的有些累,看到茶樓想進去喝杯茶歇歇腳,順便探探此地的風土,可是一看到門外的水牌子上寫的:加奶加蜜加水果,和店門口貨架上堆的橘橙瓜果,就斷了這個想法,準備去別的地方。

展昭信步走著,繞到了茶樓的後門,只見一個夥計模樣的人鬼鬼祟祟的走了出來。那人先是把門打開一條縫,伸頭出去左右看看,然後才走出門來。出來之後也沒有立即動身,而是左右打探一番,才邁步匆匆的向西而去。展昭心頭一動,憑藉多年的經驗感覺出來這人有問題。於是不動聲色的跟在了那人身後。

雖然那人路上很警覺,還故意的繞了幾次道,但是對於展昭來說,跟蹤這種人不費吹灰之力,一直跟在他的後面,直到看他進了一座破爛的土地廟。展昭沒有進去,土地廟前有兩個乞丐,見了那人說了幾句話,就放那人進去,然後繼續守在外面。展昭盯了多時,不見那人出來,看看天色不早,害怕開封府有事,就趕緊回府。本來想著過些日子再去看看,可是沒過幾天,有太監來頒布皇帝的口諭,有遼國使節來到,宣展昭進宮陪王伴駕,這一去就是接近二十天,直到今天展昭才回來。

「大人,城裡的胡茶店鋪都是公子小姐的聚集地,是萬萬不會和乞丐打交道的,這是其一。其二,胡茶價格昂貴,遠遠超過普通的茶,所以賣胡茶的店鋪都開在繁華場所。而柳直街地方偏遠,居民多靠僱工雜役為生,根本買不起胡茶,他們為什麼要在明顯不值錢的地方開店,是不是為了掩護什麼呢?其三,屬下見那夥計進了土地廟之後,雖然沒有穿夥計服裝的人出來,但是有穿乞丐服裝的人出來,所以究竟是茶樓夥計去土地廟,還是土地廟的乞丐化妝成夥計去茶樓,很難辨別。這也是一個疑點。有此三項疑點,所以屬下覺得這個茶樓有重大嫌疑,屬下懇請大人派屬下去調查。」展昭介紹完自己的經歷最後說道。

「嗯……」包大人邊聽邊縷著鬍鬚在沉思,聽展昭說完他的分析,說道:「展護衛分析的有道理,公孫先生,這柳直街胡記茶樓是誰開的?」

「學生馬上去找。」說完公孫策接過包大人遞過來的鑰匙之後馬上離開書房,來到開封府文庫房,所有開封城一府十六縣的戶籍,商鋪,稅賦,錢財,糧食等數據和信息都存在這裡,可謂是重中之重。此地是府內單獨一個院落,院門房門都有衙役不分晝夜把守,巡夜的兵丁也會經常來巡視,院里水缸永遠都是滿的,以防備失火。房門有兩把鎖,只有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兩把鑰匙一起拿來才能打開。

守衛兵丁看到公孫先生,都抱拳施禮,公孫策輕輕擺手當作還禮。打開房門,走到擺放店鋪信息的卷架上,找到城西卷,柳直街類,茶樓目,翻到了胡記茶樓的信息,然後又找了幾本其他的書卷,一起拿著,離開文庫房。鎖好了房門,叮囑兵丁嚴加看守,然後公孫策快步趕回了書房。

「大人,您看,」公孫策翻開胡記茶樓的記錄,「這茶樓是去年開的,東家叫鄭容,保人是萬源當鋪的東家萬鶴延,和南福綢緞莊的東家楊春江。這是這兩家保人的信息,這是茶樓納稅的情況。」在大宋開店經營需要有人作保,如果有偷逃稅款違法犯罪的行為,官府抓不到犯人就會找保人頂罪。保人的身份自然是越高越好,身份越高面子越大,也就越容易開張。不過這都是指大買賣家,小門小戶開個小店鋪,只要當地的里正同意就行,也找不到大人物替他們作保。

包大人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有名有姓,按時納稅,至於和乞丐有往來雖然不合理,但是並非實證,憑這一點來定罪,太不可信。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茶樓雖然可疑,但是我們無憑無據也無法治罪。這樣吧,今天大家都辛苦,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張護衛和趙護衛陪我去上朝,公孫先生和王護衛去治病,馬戶衛留在府中接待來報案的百姓,並教給他們如何使用駐魂符。展護衛暗中前往胡記茶樓進行查探。」

眾人告別包大人,回去休息。包大人回到后宅,公孫先生回到跨院,四勇士最近都在開封府校尉房休息。出了書房的門,展昭邁步走出了府衙,回到自己的住所。

包大人的夫人李氏的娘家在開封府旁邊開了一家客棧,叫逸閑客棧,專門有一個東跨院是留給開封府屬員住的。每月只收一些象徵性的房錢,還管吃管收拾房間漿洗衣物。開封府這些沒有結婚沒有買房的都願意住在這裡,包大人嚴肅認真,在他面前不免拘謹難受,但是包夫人和藹可親,眾人都拿她當大嫂大娘,喜歡和她相處。

展昭的房間靠近客棧東門的門口,此時已經快到三更,守門的早就睡了。展昭不想吵醒守門人,四下看看周圍無人,腳尖點地飛身越過院牆,輕飄飄的落在院里。走到自己的房間前,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推門而進。屋裡很乾凈,因為每天都有專人打掃,所以根本看不出已經許久無人居住。

展昭脫下官服,換上便裝感覺輕鬆了許多。洗了把臉便躺在床上。這些天確實有些操勞,但是躺下之後卻毫無睡意,聽了聽窗外,傳來了三更的鼓聲。展昭坐了起來,俗話說要知心腹事,單聽背後言,明天白天去茶樓,人多嘴雜,估計什麼都發現不了,既然今晚已經睡不著了,不如趁著夜色前去看看,萬一他們晚上謀划害人的方法,自己也好挽救更多百姓。想到這,展昭趕緊換上夜行黑衣,蒙上面巾遮住口鼻只露雙眼,背上寶劍,腰上系好飛鏢和百寶囊。推開後窗,縱身上房,辨了辨方向,一縱身,向城西奔去。

展昭輕功蓋世,施展陸地飛騰法,躥房越脊直奔胡記茶樓而去。只是今夜月圓星稀,萬里無雲,偌大的銀盤掛在天上,有點動靜就會在地上照出長長的影子。最近因為有遼國使者,所以晚上增加了巡城的兵力。展昭既要注意腳下,又要小心被人發現,所以無法全速前進。

過了多時展昭才到達胡記茶樓,距離茶樓還有一條街的距離,展昭就發現一條黑影也在向茶樓奔去,速度並不次於自己。展昭趕緊俯下身去,躲在陰影里觀察對方動作。

只見那黑影站在茶樓頂上,掏出一個東西,似乎在吸取什麼東西,雖然展昭沒有修過道法,沒有開天眼,但是憑藉精深的功力,也能感覺到周邊似乎有一些透明的似人形的物體被吸到了黑影的手裡。借著月光,展昭模糊的看到那黑影手裡的物體似乎是一個葫蘆。

展昭心中大喊不好,他闖蕩江湖多年,雖然沒見過,但是聽過說有一種妖術邪法會使用葫蘆吸取人的魂魄。剛聽公孫先生說那些昏睡症病患是因為失去了魂魄,現在就看到有人在用邪魔葫蘆,看來這就算不是罪魁禍首,也跟此事脫不了干係。展昭伸手在腰間里摸出了飛鏢,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如果就這樣被他殺了那就失去線索了,現在抓活口最重要。想到這,從百寶囊里拿出了一顆墨玉飛蝗石。展昭從小習武,雙手打鏢,手指彈石,百發百中。展昭瞄準了黑影手中的葫蘆,算好了距離,運用真氣,叭的一聲將石頭彈了出去。

黑影正在集中精力的吸取魂魄,根本沒想到會飛來一顆石子,還這麼有力度,叭的一下子把葫蘆打落下去。正在驚呆之時,只見一道黑光向自己撲來。

展昭把石頭打出去之後,自己就縱身飛奔過來,本來想趁對方吃驚的時候直接抓住對方的脖子,然後摔下三樓。雖然這一番動作會發出聲音,引人注意,但是自己是官府校尉,不怕驚動四鄰。能引來兵丁正好,幫助自己抓住疑犯,回開封府復命,審案捉賊,解救百姓。

但是沒想到對方反應也很快,自己撲過來,對方卻躲開了,在敏捷上能勝過展昭的人不多,現在輪到南俠吃驚了。不過這驚嘆沒有持續太久,展昭反手借勢一掌拍到對方的後背上,把對方打下了三樓。展昭本想藉機跳下去,但是眼角餘光看到葫蘆還在屋頂離自己不遠處,心想這可是重要物證,準備先把葫蘆撿起來,無論能不能抓到賊,若是能得到這個葫蘆也算是大功一件。

依然沒有想到,那黑影從地上飛一樣的躥到了三樓樓頂,展昭愣了一下,世上竟然有如此輕功,看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影直奔展昭而來,南俠見黑影空手劈來,心想若我用劍戰他勝之不武,也就沒有拿出武器,而是舉手相迎。不想那黑影手中突然伸出似乎利爪一樣的東西,幸虧展昭躲得快,利爪只是撕破了衣袖,而沒有傷及皮肉。黑影見南俠退後,沒有接著進攻,而是直奔葫蘆而去。這回展昭可沒有留情,從腰間抽出一支飛鏢就向黑影扔去。

黑影感覺到了背後惡風不善,想躲已然來不及了,這時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黑影竟然變了身形,突然縮小了,飛鏢打空,黑影又變回了原形。

展昭眼睜睜看著黑影變化,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已經確定眼前這並非人類而是妖孽,伸手抽去巨闕寶劍,就奔黑影砍去。原想著抓個活口留著問口供,但是現下斬除妖邪更重要。

黑影已經撿起了葫蘆,見展昭舉劍刺來。那寶劍在月光之下冷光四射,寒光滲人,劍氣衝天,一看就是神兵寶器,自己恐怕不是對手,於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向著展昭扔了過去,自己隨即向後轉身,想要逃跑。

展昭看著眼前飛過來一個東西,以為是暗器,扭頭躲過,想繼續追黑影。但是沒想到這包東西在空中散開,裡面都是粉末,異香撲鼻。展昭久經江湖,明白這種奇香之物必定有邪佞之意,趕緊拂袖捂住口鼻,但是為時已晚。雖然有面巾遮臉,但是這香味似乎能順著毛孔進入體內,展昭只感覺頭暈腦脹,腳下酸軟,站立不穩,趕緊以劍拄地,保持平衡。而那黑影已經跳到街對面的房樑上,沒有再跑,而是俯身趴下開始欣賞展昭聞了迷香之後的反應。

展昭覺得頭重腳輕,雙眼模糊,昏昏欲睡,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心想看來今天自己要栽這了,只嘆沒能完成包大人的任務,沒能輔助包大人完成天下清平的心愿,出師未捷身先死,大英雄難免淚滿胸襟。但是自己也不能讓那妖物好受,抬起左手,按動機關,一支袖箭飛了出去,可惜此時視線已經模糊,只能隱約看出黑影的位置,這一箭只是擦過黑影的胳膊,並沒有傷到要害。黑影驚嚇不已,轉身逃跑。

此時展昭不僅沒有了追蹤的能力,就連站立都已經困難了,就在南俠險些跌倒之際只覺得一陣溫暖的光芒照在自己的身上,頓時感覺好了許多。晃了晃腦袋,眼前清楚多了,想要找到光芒來源,找不到,回頭看對街,黑影也沒了蹤跡。

這一番打鬥,已經驚醒了沉睡的居民。四周的居民以為來了賊了,紛紛起身穿衣,點上油燈,拿著刀剪,喧喧嚷嚷。

展昭看走了黑影,沒找到恩人,又驚擾了鄰里,也飛身而去,雖然身體還是不舒服,但是施展輕功回到住處還是沒問題的。

雖然展昭並不害怕百姓和官兵,但如果是展校尉寅夜捉拿妖孽為民除害,驚動再多的人都無所謂。可是如今是南俠御貓空手而歸,賊人依然逍遙法外,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為好。

等附近百姓打開房門院門,舉著菜刀擀麵杖出來之時,柳直街已經寂靜如前,唯有皎潔的月光,無聲的見證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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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護衛之狸貓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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